“不要脸的狗男女……来人!快来人!”
本来想找自己的妾室于氏吐槽一番心中苦闷的情绪,不料意外发现这个看似温柔和顺的女人竟然与别的男人有私情,何禹廷又惊又怒,他蓦的转身,声嘶力竭地冲着外面喊道。
可是他连叫数声,竟无人应答,不由心里一沉。
那男子此时已沉静下心绪;他乜斜了一眼何禹廷,若不在意地笑道:“侯爷,奴才劝您老还是省些力气吧,这么深更半夜的,任凭您再怎么叫喊,也不会有人听到的。”
何禹廷从惊愕到动容。他用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那人,眼神里充满了滔天的愤怒之色,“管家,我真的做梦也没有想到竟会是你——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个给他带绿帽子的大胆包天的男人正是侯爷府管家何禄为,何禹廷这么多年来最为信任、最为倚重的心腹。
此时面对着他,何禹廷心里只觉五味杂陈,已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又把脸转向一旁的于氏,漩动的眸光盯牢她,“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背叛我!……”
充满质问与怨毒的瞪视中,仿佛有千斤的石头压在于氏的胸口,猝然间一种巨大的罪恶感死死攫住了她,她满是羞惭地垂下头去。
与于氏的羞愧难当截然不同,何禄为却面不改色。
他懒洋洋地撑起身子,一边从容地穿着衣服,一边缓缓道:“侯爷,您当然有很多对不起她的地方,否则她也不会离开侯爷而投入到我的怀抱了。”
何禹廷气得脸色煞白,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于氏这时已抖抖索索穿好了衣服。
她下了锦榻,一步步走到何禹廷面前,努力挺直了脊背,目光炯炯望着他,咬了咬牙道:“侯爷,我承认自己这么做是辜负了你,可是这不怨我,只怨你——因为这一切都是你给逼得!
“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你都对我做了些什么?我十六岁嫁入你们何家,现在都三十多年了,可是我在你的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只是一件需要的时候才会被你想起来,不需要的时候又被丢弃在一旁的可有可无的玩偶!
“只有你无聊了,寂寞了,才会想起默默蜷缩在角落里的我;平时你只会在常青公主那里献殷勤,什么时候可曾在乎过我的感受?
“不但是我,就连我的麒儿,也跟我一样,在侯爷府里几乎得不到任何的重视,只要有了什么出头露脸的荣耀,早被你那个侯爷府大公子给抢去了所有的风头;受到伤害时也只能自己独自把忧伤抚平,平时连个知冷知热、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
“而作为母亲的我,却什么也不能为他做,只能与他一起无言的忍受——你们谁又能在乎我的心里有多苦呢?”
“于思瑶,你也不过是一个侍妾而已,平时只要安安分分做好你自己应该做的就行了,哪儿那么多事儿——”何禹廷满脸的鄙夷与不屑,扬眉轻嗤了一声,“怎么到了现在你还弄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呢?”
于氏眸光微颤,一下子咬紧了嘴唇,全身上下都在跟着颤抖;仿佛经年累月承受践踏的冰面,再也支撑不住地崩裂开来,酸涩的液体骤然喷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何禹廷,看来我在你的眼里也只能是这个样子了,哈哈哈,我恨死你了……” 她再也忍不住嘶声大叫了起来,凄厉地笑着,那样子近乎歇斯底里。
何禹廷似乎已无暇顾及她崩溃的情绪;只一想到她对他无耻的背叛,巨大的恨意便海啸般席卷而来,将他仅存的一分理智彻头彻尾淹没了,“你这贱人水性杨花,而你这奴才又趁火打劫,我只恨自己怎么没有早点看出来……”
“那又能怨谁,说也说去也只能怪你自己啰,刚愎自用,有眼无珠,呵呵……”何禄为斜睨着他,语气促狭,带着几分气定神闲的恶劣挑衅。
“何—禄—为—”何禹廷只觉怒血在身体里奔腾不休,咬着牙道:“怎么说当初我也待你不薄,没想到你居然狼子野心,恩将仇报——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本宫翻脸无情!”
说着他倏的拔出宝剑,剑气横流,恢弘而霸道,化作一道长虹向着何禄为前心刺去!
何禄为不慌不忙地旋身躲过,几步便蹿到了墙边,抬手把墙上悬挂的那柄古朴漆黑的防身宝剑摘了下来,擎在手中。
何禹廷气得鼻翼翕张,好像冒烟了似的,“何禄为,你……你大胆,你竟然敢还手!”
何禄为道:“侯爷,奴才实在也不愿意这样啊,这可都是您给逼的啊!”
何禹廷双目喷火,牙齿哆嗦,冲着门外喊道:“反了反了!来人!快来人!……”
这时外面的门“吱呀”响了一下,叫了半天,终于有人来了。
只见一个黑衣武师慢慢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提着长剑,面目阴沉,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冷戾肃杀之气,正是侯爷府的武师阿三。
大约他天性就是如此,阴鸷凉薄,沉默寡言,整天总是摆着一张万年冰山般的脸,就好像这里每个人都欠他多少银子似的,让人看着心里便不自在,总有一种“避而远之”的感觉。
不过他却出身武林世家,武艺高强,确是侯爷府看家护院的一把好手;最主要的,他处事冷静,心思敏捷,善能体察主人心意,虽然性格不太讨喜,却也深得何禹廷等人的认可。
所以自从先前的武师应传霖出了点意外、离开侯爷府后,府里的武师便换成了他;而且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府院内外做着他的本职工作,按部就班,恪尽职守,雷打不动地到了现在。
言归正传。此时阿三闻讯赶来,冲着何禹廷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见礼。
还是以前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何禹廷都见怪不怪了。
“阿三,你来的正好。本宫命令你立即将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就地正法!”
阿三淡淡地应了一声,抬手拔剑。
只听“铮“的一声龙吟,凛冽的剑意从剑鞘之中汹涌而出,瞬时房中一道夺目的霹雳划过,剑风荡起,剑势已排空而至。
接着便听到有人惨呼一声,血光一片。
于氏尖叫一声,惊恐地捂住了双眼。末了,当她乍着胆子慢慢地把手指一点点移开、看清楚了发生在眼前的一幕时,不由惊得目瞪口呆!
因为她看到阿三扬手出剑、当胸刺中的人不是何禄为,而是何禹廷!
此时不但于氏,就连何禹廷自己也不明白。
那剑刺中了他的心脏偏右一指,深及数寸,这还多亏他当时反应机敏,见情形不对奋力一侧身子,否则长剑直透前心,当是立时毙命了。
饶是如此,何禹廷亦是伤得极重。
他骨节分明的手掌紧紧捂着胸口,迷离的血色如湍急的泉水般喷涌而出,沿着指缝汩汩滔滔渗透出来,绵绵不绝地淌落在地板上,晕开成河,转眼便成了一大滩,猩红猩红的,直令人触目惊心。
他的脸色霎时变得像纸一样惨白,浑身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冷战;最终他支撑不住自己簌簌发抖的身子,软塌塌瘫倒在了地上。
他无血的嘴唇微微翕动着,滚动的喉咙间发出一丝暗哑的声音,“为……什么……”
阿三冷冷哼了一声,依然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就好像眼前发生的事情与他一点关联也没有似的。
何禄为施施然走到阿三跟前,笑微微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何禹廷,勾着唇角,笑如新月,“你说呢?”
这时何禹廷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原来这么多年来,侯爷府的所有武师都是经过何禄为——他这位精明强干的管家亲自把关找来的,包括先前的应传霖,还有眼前这位冷血无情的武师阿三!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明白自己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太过信任与依赖身边这些人了,而这些人其实早就狼狈为奸、早就与他貌合神离了。
说不出的悔恨之意浮现在他的脸上,可是这一切他知道得都太迟了。
他痛苦地蜷缩着身子,不甘心的眸子瞪得大大的,断断续续道:“原来……原来你们早已沆瀣一气,你们……这些……狗奴才,竟然弑主犯上……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就不怕……不怕……”
何禄为漫不经心地撩了撩眼皮,嘴角勾过一抹讥嘲的笑意,得意洋洋道:“不,你说错了!何禹廷,现在你已经不是我们的主人了,所以我们就算是杀了你,也算不得弑主犯上、大逆不道!”
“什么?……”何禹廷似乎呆了一下,疲惫的脸上呈现出一股死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