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山,你……这是做什么?你气势汹汹、身带利刃闯入宫中,难道想造反不成么?”
养心殿的花厅里,皇上赵煜正与大内总管冯朝英商议着如何拨乱反正、肃清乱臣贼子等事;忽听宫外人喊马嘶,金戈齐鸣;俄而帘笼一挑,李之山、孙国雄带领一哨精兵侍卫气势汹汹闯了进来。
皇上又惊又怒,怒声问道。
李之山嘴角微微抽了抽,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圣上恕罪,微臣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微臣原本也想着安安稳稳地呆在宫中,忠心耿耿地侍奉圣上——如此一来,大家都相安无事、岂不快哉?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个凌云便搅乱了全局,而圣上又一意孤行非要查清太子之案的始末……唉!于是我们这些人便身不由己地被牵扯进来,而我们也总不能坐以待毙吧,万般无奈,臣等也只好孤注一掷了!”
赵煜紧绷着一张脸,眼神冷冽,透着强行压制下去的怒气,“李之山,你……你胆敢犯上作乱,难道你就不怕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吗?”
李之山诡谲的眸子里夹杂着十分的不屑,冷笑一声道:“微臣即使不这样做,难道就能免除一死吗?横竖是死,倒不如放手一搏,也许还有生还的机会!而且一不小心如果成功了,保不准还会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比现在过得还好呢!”
毒蛇的液,狐狸的心,人的叵测,再加上面前这些仿佛来自十八层地狱的乱臣贼子。
赵煜浑身直抖,咬牙切齿道:“朕怎么早没有看出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的狼子野心!”
李之山狂笑道:“圣上后悔了?——可惜晚了!如今李帮主、丁大人、何大人他们已经控制了整个京城,文武百官亦皆成阶下之囚;而整个大内皇宫亦在李某人的掌控之下!整个京师及大内皇宫都是我们的人了,圣上,您现在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赵煜只觉自己的脑子里一片轰鸣,好像什么东西笼罩了他所有的感观,震惊得近乎麻木了。
他脸色惨白,颤声道:“什么,李帮主?丁大人?何大人?原来你们跟丁进之、何禹廷他们竟然真的与天枭的人勾结一气、狼狈为奸?”
李之山直言不讳道:“不错!”
“朕错了,朕错了——“
——为什么,为什么,直到沉落下去之后,才知道是个泥沼,是个陷阱,才知道后悔;可惜晚了,什么都晚了……
赵煜目光呆滞,失魂落魄道:“如果朕早点听了凌云他们的话,早点识破你们的阴谋诡计,早点动手除了你们,会有今日吗?而且,最令朕想不到的是,你们的行动竟如此之快,快得让朕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给了圣上这个机会,恐怕今天成为阶下囚的便不是圣上您,而是微臣了!”
李之山嗤笑,他斜眼看来,满脸鄙视,“人说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圣上,也不是微臣说您哦,在太子之案的处理上,您还是太过小心了——哼,要怪只怪您自己,做事拖沓、优柔寡断,错失了最重要的时机!”
这时,只听门外一阵喧嚣,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有一队侍卫簇拥着几个人杀气腾腾地闯了进来。
为首之人三十多岁,身长八尺,体格矫健;他精致的五官如霜似雪,斜插入鬓的剑眉,泛着血色的眼睛,略带鹰钩的鼻子,微微下沉的嘴角,棱角分明的面孔,愈发将他周身散发出的邪魅与狠戾气质烘托得淋漓尽致。
他一袭黑衣,肋下佩剑,正中一站,昂首挺胸,一副居高临下、睥睨一切的姿态。
在黑衣人身后跟着的是丁进之与何禹廷。
皇上乍见那黑衣人,只觉似曾相识。他的目光直勾勾攫住对方,骇然道:“你是谁?”
黑衣人神色邪肆,发丝轻扬,昂然道:“在下李瑞允。”
“李瑞允?……”赵煜从惊愕到动容,脱口而出道:“你就是天枭组织的帮主?”
黑衣人道:“不错!”
“天枭组织……李瑞允……”
皇上带着审视的意味盯着对面那人,喃喃自语着,眼前出现了一瞬的恍惚。他忽然想起来了,自己以前确实见过他的。
那是十多年前了吧,当时的侯爷府大公子何成麟,在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里金榜题名,荣登榜首;何禹廷曾经带着自己这个认祖归宗不久的儿子,恭恭瑾瑾地来到大殿之上觐见过他的。
那时的何成麟,春风满面,神采飞扬。
难道这就是那个因为父亲的孽情而被乳母葛氏抱走、与父母离散二十年的侯爷府大公子么?
其时的皇上亦免不了带了几分惊艳的心理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他的目光直白而不收敛,他的心里亦暗暗称奇:“果然是个卓越俊逸、文采斐然的人物啊!”
随之一番提问应答下来,皇上更是惊讶地发现,何禹廷这个儿子通时达务、机敏睿智,确是不同凡响、令他刮目相看。
“真乃人之佼佼,前途不可限量。”这是皇上当时对何成麟发自内心的赞赏与评价。龙心大悦之下,他当场钦点何成麟为状元郎。
后来他才知道,这位所谓的侯爷府大公子何成麟居然是冒名顶替的。
而且直到今天他才惊悚地发现,原来当年那个假冒他人的侯爷府大公子,就是站在面前、虎视眈眈逼戾着他的天枭帮主李瑞允!
而真正的侯爷府大公子,却是刚刚被他判了斩刑还没来得及公布旨意、劝他即刻行动肃清乱臣贼子、对他忠心耿耿的凌云!
老天,你可真的太会捉弄人了……
赵煜此刻的脸色变得如窗户纸一般煞白。他慢慢转脸,望着一旁的丁进之与何禹廷,眼神亦变得复杂难辨,“告诉朕,你们是不是真的与天枭组织勾结,背叛了朕对你们的一片期望之心?”
两人不语。他们有些心虚地避开对方那灼灼伤人的目光,沮丧地垂下头去。
皇上接着道:“朕向来待你们不薄,朕只问你们,朕哪里对不起你们,你们居然这样对朕?告诉朕,这到底是为什么?……”
两人的头垂得更低了。
皇上又道:“丁进之,这许多年来,你或许因为亲子沦丧、仕途不顺而对朕心存怨恨;可是何禹廷,你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这些年来,朕一直待你不薄;而且你身为皇亲国戚,历年来一直春风得意;我的常青姑姑又贤惠明理;还有你们的儿子,凌云他忠肝义胆……”
何禹廷如同被什么狠蜇了一口,全身瞬间麻木。他怔忡了一刻,颤声道:“不要提他!”
皇上一呆,有些惊异地看着他。
何禹廷只觉自己整个心脏都要沁出酸楚的滋味来。他牙齿紧紧咬着,几乎忍受不了喉咙间哽咽般的震颤,苦涩道:“圣上,其实我……”
“何大人,你现在还跟他啰嗦这些做什么?不用拐弯抹角了,开门见山地直入主题罢。”
眼见何禹廷就要情绪失控地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李瑞允微微蹙了蹙眉头,适时打断了他。
何禹廷被动住了口,有些无措地望了皇上一眼,一抹不易觉察的情绪在眸子里一闪而过。
望着何禹廷悲哀的神情,赵煜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明白。他只觉一股说不出的冷意从心底一丝丝渗透开来,瞬间袭遍了全身。
“李瑞允,你……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晦涩的眸光转向李瑞允,几近绝望道。
“我想怎么样,我当然是想要你的江山社稷喽!”李瑞允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肆意张扬。
“你……”赵煜面如土色。
李瑞允眼中怒意蓬勃,飞沙走石;那气势似乎要毁天灭地,将整个朝廷、整个皇宫夷为平地。
“大宋江山自太祖皇帝创业至今已近百年,如今朝政腐败,民不聊生,大宋气数已尽,该是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赵煜颤声道:“李瑞允,难道你真的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谋权篡位不成么?”
“何为冒天下之大不韪?何为谋权篡位?”
李瑞允漫不经心地冷笑一声,“当初太祖皇帝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逼着周朝皇帝柴氏退位让贤,算不算是谋权篡位呢?正所谓成王败寇,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又有哪一个王朝不是通过篡权或战争创立的,李某为何就不能效仿古圣先贤呢?”
“……”赵煜一时无言以对。
这时,外面又是一阵嘈杂之声,只见白羽道士率领着一干侍卫走了进来。
李瑞允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白羽道:“一切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现在文武百官都在殿外,听凭帮主发落。”
李瑞允满意地点点头。他转过脸望着赵煜,“怎么样,皇上都听到了吧,现在只请皇上把玉玺交出来罢!”
赵煜溶溶眼底的神色近乎麻木,喃喃道:“李瑞允,你……你真的要逼着朕退位不成?”
李瑞允眼神里充斥着暴虐的狠戾,如同一头嗜血的野兽,厉声道:“少废话,玉玺你到底交是不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