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宋云的定期电话汇报,杨平得知他在协和做手术的患者目前都十分平稳。
那个高空坠落钢筋贯通伤的病人,没有出现担心的感染,看来当时大量生理盐水冲洗还是起作用,明显降低感染概率。
因为伤情太重,他暂时还没有转出icu,虽然在病情有好转的趋势,但是他面临一个新的问题,他的妻子来医院一次了解病情后再也没有来过,icu几次打电话给他妻子,但是他妻子拒绝接听电话,而且明确表示拒绝替他支付医疗费用。
这让急诊科和icu的医生十分犯难,又是抢救手术,又是住icu术后治疗,欠下的巨额医疗费将是一桩没有着落的悬案。
虽然他有医保,但是这种案例医保报销的额度非常有限,这就是为什么有人有医保还是支付不起医疗费。
冠脉搭桥的婴儿恢复最快,他已经开始咯咯笑,每天吃奶的次数和量比以前大很多。术后冠脉造影显示:搭桥的血管十分通畅,温主任决定开始大规模地开展川崎病冠状动脉狭窄的手术治疗。
胰腺外科的的胰腺癌病人已经转出icu,现在可以顺利进食,不管能够活多久,起码现在留住一条命。
聂顺娥恢复出奇地好,可能跟她豁达开朗的心情有关,她已经完全释然,能活几年是几年,撑到他孩子读高中总比现在好,如果能够撑到他儿子读大学,她基本上没遗憾,如果运气好,撑过他儿子大学毕业,她觉得什么都不再求。
在住院期间,聂顺娥经常去余水莲的面包店找余水莲聊聊天,可能两人同是女人,又遭遇这么大的变故,同命相怜,所以才有很多共同的话题,很快成为好朋友。
聂顺娥和丈夫在三博医院转了很多圈,发现周围的人流十分大,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尤其适合做流动夜宵摊这种生意,但是作为外来者,不可能随便让他们在周围做生意,聂顺娥想过找杨教授帮忙,但是很快放弃这个念头,杨教授帮自己主刀手术,还去麻烦人家多不好意思,即使杨教授答应,也是强人所难,杨教授是医生,人家怎么管这种事情。
想来想去,聂顺娥准备去找天桥上卖地瓜的老头打听,了解一下老头是怎么可以合法地在天桥卖地瓜。聂顺娥比较精明,她没有直接去问,而是用几天时间套近乎,每天去买两个地瓜,然后了解到老爷子平时喜欢喝点小酒。
于是聂顺娥买了一瓶二锅头去找老爷子,老爷子一高兴,告诉聂顺娥秘诀:你将身份证和出院记录到时带在身上,看准地方后大胆地把家伙拿来开业,但是千万不要乱占交通,要有分寸,遇到医院保安也好,城管也好,拿出身份证和出院记录,就说在外科研究所那边出院的病人,家里经济条件差,没办法,给个地方糊口。这样保安和城管不会再找你麻烦,下次见到你直接无视你。
当然,你不能弄虚作假,他们有时候会去调查,弄虚作假就不好。
原来是这样,聂顺娥说:“老爷子,你当时是什么情况在这住院?”
老爷子摆摆手:“不提这事,一提就伤心,造孽,我这是上了新闻的,不到一岁的孙女被儿子和后妈扎几十根针在身体里,当时就是杨教授帮忙取出来的,这个没出息的儿子和那个毒蝎女人已经抓去坐牢,老伴要带孙女,我只能出来做事挣点钱补贴家用,我们那时是企业下岗职工,后来也一直没什么正经工作,没什么退休金。”
这老爷子还是有故事的人,可是他们这么大年龄,说不定哪天就离去,这小孙女怎么办呢。
“亲戚也不愿意收养,没办法,只能以后找个福利院吧。”老爷子一边烤红薯一边说。
打听完在周边做生意的事情,聂顺娥的丈夫袁玉林忽然想起慈善机构的好人当时有留话:一定要随时将治疗情况向他们告知。
虽然自己没有接受他们的救助金,但是选择三博医院是好心人的建议,给好心人回应合情合理,也是一种礼貌。
这段时间忙起来,居然忘了这事,不能寒了好人的心,当时要不是好心人的热情指点,他们怎么可能知道三博医院能够做这种手术呢,不来三博医院,又怎么可能遇上杨教授呢,没有杨教授主刀,不可能有现在这么好的效果。
当时好心人来看望他们的时候给留了一个电话,于是他照着电话打过去,将这么好的治疗效果反馈过去。
此时的汪戈坐在办公室,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被袁玉林的电话弄得懵里懵逼的,聂顺娥不仅做了手术,而且术后恢复良好,现在准备出院。
真的假的?这怎么可能呢,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日本顺天堂医院的顶级专家可是做过评估,这种病人不可能做手术,因为唯一的手术方法是离体切除,但是离体切除的风险太高,失败概率太大,几乎没有医生能够胜任,难道日本专家的判断有误?
汪戈为了确认这件事情,派汪剑健买了水果篮,拿着慰问金再次去探望聂顺娥,当然,聂顺娥夫妻只收下水果篮,拒绝接受慰问金。
穷是穷了一点,但是他们决定一切靠自己,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捐赠,不想欠人情。
在得到确认之后,汪戈更加懵逼,他知道杨平的医术很高,在三博医院的地位也很高,但是没想到高到这种地步。
那这么说来,依靠聂顺娥这个病例来打击杨平的计划已经落空。
怎么办
还有滕新梅那个病例呢,藤新梅的家属已经同意合作,汪戈一看就知道滕新梅的妈妈是贪财之人,这种人最容易拿捏。
聂顺娥不贪财,有自己的原则,这种人很难受别人摆布。
这个时候聂顺娥丈夫又打来电话,说是为了感激好心人,准备送一面锦旗来汪戈的单位。
这可把汪戈吓了一跳,他哪里敢让他们来自己的办公室,本来整天就是躲躲藏藏,搞的尽是见不得人的事。
汪戈现在哭笑不得,他居然成了好人,真是阴差阳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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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门诊。
神经外科专家邓建良教授正在忙碌,因为他准备收一个特殊病人,但是暂时犹豫不定,邓教授也是三博医院引进的老教授,属于专家组成员,是三博医院神经外科的顾问。
原来这批老专家分散在各科出门诊,外科研究所成立之后,夏院长将这批老专家全部划拨给外科研究所门诊。
患者的磁共振片子挂在阅片灯上,邓教授反复研究,还是觉得将杨平叫下来商量比较合适,于是打了个电话。
杨平刚下手术,于是连洗手衣也没来得及换,披了一件白大褂就急匆匆赶到门诊。
病人和家属正在邓教授的诊室里,患者是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女性,坐在轮椅上,旁边扶着轮椅的应该是她的丈夫或者男朋友,一个高大英俊的小伙子,年龄与女子相仿,大约二十七八岁。
“企鹅病!”邓教授指着阅片灯上的磁共振片子对赶来的杨平说。
企鹅病,学名是遗传性小脑脊髓共济失调,发病机制不清楚,发病一般主要累积小脑,但是有时候脊髓和颅神经也会受到影响,患者发病后,一般首先表现为步态不稳,走路像企鹅一样摇摇晃晃,随着病情发展,会出现书写困难及精细运动障碍、言语障碍及吞咽困难、眼震、复视等等
通常发病10-15年后患者会丧失行走能力,一旦丧失行动能力,容易并发各种并发症,这些并发症常常影响患者的寿命,而且病情发展到最后会引起呼吸衰竭,睡觉的时候呼吸会停止,所以这种病不仅给患者带来长期的身心折磨,也让患者整个家庭背上沉重的负担,苦不堪言。
因为这种病目前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被认为是绝症,目前的药物治疗和康复效果不是很明显,只能稍微减慢病情的进展,即使号称医学先进的美国,对这种病也停留在基础研究阶段。
“你再查查体,我刚刚查过,巴彬斯基征阳性,双手明显震颤,运动失调、不随意运动障碍、自律神经障碍,这些症状已经都比较明显。”邓教授介绍自己刚刚获取的第一手资料。
“小姑娘也是慕名而来,听说外科研究所的名号,所以找来我们这,想想听听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实验性的方法也接受。”最后邓教授说明患者的来意。
随行的青年男子趁杨平与邓教授交流的间歇,立刻向杨平打招呼:“杨教授,我是老肖的同事,市消防支队的。”
老肖,这位年轻消防员口中说的老肖是肖国强,杨平当时做的五段再植患者,后来老肖和一位小学老师恋爱结婚,结婚的时候,杨平和科室同事还一起去参加过婚礼。
逢年过节的时候,老肖夫妻总会买点水果什么的来杨平的科室看望医生护士,有时候还会参加三博医院的一些义工活动。
‘是嘛,你好你好!老肖最近还好吧?”杨平跟这位消防员握手。
“他挺好的,现在换岗在后勤,自己一直想回一线,但组织上不同意,我叫方柳,她是我的未婚妻,叫兰雪平。”消防员简单向杨平介绍老肖的近况,也不忘记介绍自己和未婚妻。
这个年轻消防员身材挺拔,面部轮廓分明,长相十分英俊,外形条件可以说非常不错,说话口齿也挺伶俐的。
而轮椅上的女生显得很普通,有点邻家小妹的气质,因为疾病的摧残,蜷缩在轮椅上,身体和四肢不停地不由自主的运动。
听方柳这么一说,杨平想起莫不是老肖打过自己电话自己没接到,因为外科医生经常在手术台上,有时候经常漏接电话,漏看微信。
杨平赶紧看了一下手机,手机上的确有老肖的未接电话,再看微信,也有老肖发来的微信,老肖其实不老,只是大家尊称他为老肖。
老肖的微信说推荐了同事方柳带着未婚妻去三博医院外科研究所看病,希望可以帮忙关照。
可能杨平的手机一直锁在更衣室的柜子里没看,老肖一直联系不上杨平,所以让同事先去门诊找老专家看。
“你看,老肖已经提前联系过我,说过你的事情,但是我们的手机经常锁在柜子里,刚刚你说起这事我才看到他的未接电话和微信。”杨平亮了亮手机。
“没事,医生真的辛苦了。”方柳说道。
此时,轮椅上的兰雪平扭头看了一下方柳随身携带的水壶,可能是想喝水,方柳立即会意,快速拧开水壶盖子喂给女孩喝,怕她呛着,方柳是很小心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喝完还用纸巾擦干女孩嘴唇周围残留的水,整个过程显得极为细心。
经过了解,兰雪平家族里已经出现几个企鹅病患者,伯伯、叔叔、姑姑,都被遗传这种病,这种病是常染色体的显性遗传,没有男女之分,都差不多,兰雪平的父亲就是因为企鹅病过早地去世。
阅片灯上挂着兰雪平的磁共振图片,杨平仔细阅读影像图片:小脑和脑干已经严重萎缩,蛛网膜下腔间隙扩大,就像一个巨大的蛛网膜囊肿。
方柳还通过各种途径买到一种日本药,叫做他替瑞林,这种药可以缓解症状,买来服用确实有效,不过也只是缓解症状、延缓病情,所以越多后面效果越有限。
既然表现为小脑脑干脊髓的萎缩,我们可以尝试解除这些结构的压迫。
同时进行的血管蒂的肌瓣移植,以增加这些结构的血液供应。
杨平觉得,这在理论上完全可行,在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之前,按照这个思路去做,会有一些结果。
至少当时杨平在系统空间研究疑难病例的时候,用过这种方法,很可惜,当时系统空间的实验体只能用于解剖研究和手术训练,无法进行术后的长期疗效观察,所以,究竟有没有效,杨平自己也不清楚,只是从理论的角度推测是有效的。
“收住院吧,我们来想办法。”
杨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