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寧!”
躲在小黑箱的宁夏被吓了一跳,腿肚子都禁不住剧烈抽动起来。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个一路上带给她诸多痛楚的家伙今日就要在这里完结,再度踏入死亡,真正的死亡。但老天偏偏喜欢跟她对着干,它把另外一个大麻烦送来了。
一道陌生的呼唤,叫着一个没听过的名字。宁小夏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还有些懵懵的。
好吧,当那个玄衫身影冲进行火阵占据的地界,她就什么都明白了。敢情是救兵到了。可惜不是来救她的,而是来救她的敌人。
哎。宁夏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在哀哀叫着。她也很想有个人把她从这个噩梦一般的丧尸秘境就出去。可悲的是,她知道永远不会有的,她唯一能靠的只有自己。
行火阵仍然在运行中,作为阵心的行火阵石已经被宁夏带进了小黑箱,除非有精通阵法的家伙出手,不然此阵是无法解除的。
来人同样也是一只丧尸,面目干净,衣着整洁,看得出生前应该也是个讲究人。
他的年纪要稍稍大些,一副青年的样貌与骨骼,气质也要沉稳许多。他跟方才那个被称为佟寧的蓝衣丧尸一样,肢体柔软,精神面貌十分灵活,看上去并不像一个丧尸。
看到这里,宁夏的神经开始高度警惕起来。毕竟修士的时间流速跟凡人不一样,时间在他们身上体现十分浅。
大部分修士到壮年时期的时候样貌的变化近乎于停滞,直到年岁将近,才会缓缓衰老。
而年轻的修士的外表,成年以后变化则是近乎于无。少年模样的修士跟青年模样的修士表面上不过是差几岁,但实际上很有可能有上百岁只差。那就意味着他们的修为也会有着极大的区别。
宁夏不知道眼前这个新来丧尸是什么层次,但她很确定自己可能再次招惹上一个强大的家伙。
尽管她如今待在谁也察觉不了的异度空间,难免也有些揣揣然。
才刚干掉一个,就立马就来了一个,看起来还是亲属关系,宁夏这个“罪魁祸首”有些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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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寧!”秦明牙呲欲裂地看着被烈火包围着的地方,甚至顾不上因为过于靠近而导致的灼伤。
凤凰真火性烈,丧尸邪性的体质承受不得。即便是实力强劲的秦明也承受不得,贴近火焰的地方被烧黑了一大片。体内的魂魄在剧烈震动着,透着一股彻骨的疼痛。
他的肉体一点感觉都没有,丧尸的肉体早已死去,尽管遗留了一点感官共振,大部分感觉都已经遗失了。但他如今并未跟这片火焰进行直接接触都能感觉到那股撕裂般的疼痛。
身在阵中的佟寧此刻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他内心的痛处如同潮水一般铺散开来,蔓延到浑身。
佟寧,是他最亲爱的兄弟。
是他从小最珍惜的玩伴。
是在死亡中的边缘还妄图拯救他的傻瓜。
是那个在这无边炼狱中仍旧陪伴在他身边的人。
陷入这座不见天日的深渊,成为不人不鬼的丧尸,不知日月的等待……这一切都在深深折磨着他们。
在这片得不到救赎的诅咒之地,他们只能放下自己的骄傲,放纵自己的怨恨,再亲手摧毁自己的信仰。
成为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邪道,成为自己曾经除之为后快的邪物,走到正道的对立面,报复世界对他们的不公。
凭什么他们要承受这一切?凭什么?!
一开始,他们无比怨恨那些害得他们变成这个样子的人,日日都在期待师门将他们从这片地狱带出去。
随着尸身腐朽,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师长却没有来,这片地方仿佛被遗忘了一样。他们又开始会怨恨举办了交流大会,是这一切罪魁祸首的岳家。
随着下一届的交流大会开始,他们心中却又存在着一丝丝期望。
可还是没有人来。不论是岳家还是晋阳宗的人。
他们就这样被遗忘在这片土地上,苦熬了一年又一年。
终于,他们失望了,也绝望了。他们恨上了所有人。
所有拥有健康体魄,光明未来的家伙。他们怨恨这个不公的世道。
凭什么他们年纪轻轻就丧失了自己的性命,被困在这片虚无的地狱中。而那些人却可以无限光明地活在阳光底下。
他们,恨啊。
恨到想要摧毁一切,毁掉那些年轻的生命,毁掉那些明亮的眼眸,泯灭掉他们心中的希望,拉着他们一起堕入无望的深渊。
就这样,秦明领着发小这这片诅咒之地建立了王国,拉起一团军队,潜伏在暗处。
每个误入此地的活人都会被秦明设计成丧尸,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分子,然后再一起等待下一批猎物。
他们的队伍越来越大,城镇的规模也越发可观,甚至还建立起自己的军队跟法则。
拥有了“完整”的社会体系,秦明二人过上了相较稳定的生活,明亮宽敞的住宅,大批可供驱使的仆人和生杀予夺的权利……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地完美。
尽管算不上奢华,但也足够地舒适。秦明却发现佟寧不快乐,他总是不快乐,甚至比一开始成为丧尸的那段日子还不快了。
以这样的身体苟延残喘又怎么会快乐?秦明清楚地明白这一点,但他想努力些,更努力些。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自己最亲近的兄弟创造更好的环境,至少也要让对方好过些,这个为了自己牺牲了一切的傻瓜。
可佟寧却越发的不像他自己。他眼见着,这个过去曾经天真调皮的小师弟变成如今这副残忍嗜杀的模样。
佟寧疯了。他实在是太痛苦了,陡然转变的立场与他从小被教导的观念产生对巨大差异让他的灵魂分离,残缺不全的灵魂与日渐腐朽的肢体更是折磨得他痛苦不堪。
他只能将一切怨恨跟痛苦都宣泄在那些身为“同伴”的丧尸们。撕裂他们,虐杀他们,就好像这样能够获取灵魂的安宁,就好像这样能够摆脱自己的罪恶感。
他俨然将自己分成了俩个人,一个是懵然不知世事的小师弟,一个是秘境了杀人不眨眼的邪物。哪个都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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