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一品第三二零章面圣

    沈默是从监狱里出来的人。按照道家的说法。身上是带着晦气的。自然不能先见皇帝了。是要经过陶天师的消毒。,不。净化之后才能觐见。

    趁着给他净化的功夫。陶天师向沈默提出了三个要求。算作帮自己提前见到皇帝的报酬。前两个属于远期带条件的。现在不想也罢。反正沈默自己都觉着不靠谱。而最后一个。是请他让出花仙酒的专|所有权。

    沈默不由暗暗吃惊。看来尊敬的靖陛下。果然对着百花仙酒有着非一般的需求。不然这老头也不会提这种要求。但他并不怪陶天师独占全功。因为身为道教权威。陛下的炼丹专家。陶仲文的工作便是。搜集天下的奇珍异草。捏捏吧烤成各丹药。助皇帝年益寿祛病强身。当然也包括金枪不倒了。

    而他这个权威专家一直无法解决陛下的性福问题。如果别人也解决不了还好。一旦有人治了。那他这权威就要受到大质疑了。陛下圣心难测。尤其是这种事情上。让他卷铺盖滚蛋都是有肯能的。

    心自问。换成他是陶天师。恐会直接将献酒的人灭口了。哪还会如此大费口舌的讲条件？

    好在“虎老不咬”。陶天师并有干掉他的意思。而是拿出了极大的诚意向沈默讲述阁老们对他的看法。太监们对他的看法。及最重要的。陛下对他的看法。

    “如果你想有好的发展。”陶师最后总结必须要里保持良好的关系。”

    “里？”沈默轻道：“您说是陛下近侍吗？”

    “对。道士这边你用担心。老道会一直护于你的”陶天师轻声道：“你要重视太监们。那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拆台架子是足够了。”

    “不是说嘉靖陛十分排斥官政么？”沈默轻声问道。

    “都是老黄历了。”陶仲文微微摇头道：“陛下身居宫中二十多年。与朝臣绝少接触日常所见的。除了几位阁老之外。就是我们这些道士和太监了。其中司礼监大头头李芳。以及陈洪黄锦二人。更是二十年如一日的服饰|下。陛下就是再有戒心。也早就放下了。”说着又爆料道：“我是眼见着。夏言不屑于太监交结果输给了与太监们关系融洽的严·而严阁老正是靠着太监们通风报信。好话说尽。才能一直深的帝心；现在徐阁老也十分注意与太监们交往。但李默仍然对太监们不屑一顾。这次过年。位阁老都有礼物送给司礼监五位大太监。但陈洪向李默求副对联都没的到。”

    沈默缓缓点头道：“的了。多谢天师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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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净化变成干人儿。沈默告陶天师。被两个道童领出了这里。沈默回头望去。只见殿额上悬挂着蓝底金字的“紫”三个字。

    离开紫殿时。已经是天光大亮了。沈默终于可以打量一下这座神秘的西苑了。只见四周是红墙黄瓦。画栋雕梁。殿宇楼台高低错落。在朝微之下。显金碧辉煌。|观雄伟。确实比别处的建筑尊贵太多。也让人压抑许多。

    跟着小道士穿越一片错落有致的筑群进入名“延年门”的宫门绕过一座九条龙的璃照壁。便了一处极为宽|的庭院四种着松柏。还有仙鹤与梅花鹿在悠闲的漫步。

    与别处皆用汉白玉和青砖铺的不同。这里是大片大片的花圃与药圃。精致的矮小篱笆之间。只有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不过与外面一样。这里的鹅卵石小道也是并排的三条。中间一条实际上是用白色玉石铺成的。那是只有皇帝才能走的御道

    现在沈默就沿着边的道。跟着小道童一直走到了正北方的大殿门口。道童说明来意。门口的守卫放行。上了汉白玉的台阶。由两个太监把沈默接进去。让他在前殿里先候着。就进去通禀去了。

    沈默闻到上好的檀香味道。便偷偷转眼打量。只见|大的大殿。正南面挂着三清道君的像。下面有祭坛供奉。祭坛面还有一尊一人多的三足加盖青铜香炉。那檀香烟气便是从这里面出来的。

    看遍整个大殿。也没有龙椅。只是在祭坛前面。大殿正中。有一个白玉圆榻。榻下八方还镶嵌着八卦紫金砖。沈默不由胡思乱想道：“看来陛下真的很用功。时时刻刻逼着自己打坐

    但最吸引沈默注意的。还是东墙中央挂的。一幅装的十分素雅的中堂。上面写着几|飘逸的行书大字曰：“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功成而不居。”。左下方落款是“嘉靖三十年厚敬录太上道君语训”。落款的底下是一方大红印玺。上“御笔”两个篆字。

    沈默知道这是从《德经》上摘录下来的。乃是老子清静无为的治国思想的体现。只是…这黄老之术。适用于天下初定。修生养息之时。现在大明内忧外患。的鸡毛。正是君臣奋发。心沥血。想方设法挽大厦于将倾之时。嘉靖皇帝却挂了这样一幅字寝宫。除了是在为自己的懒怠政找|由。自欺欺人之外。沈默想不出还有|别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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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胡思乱想间。一个胖胖的穿着大红蟒衣的太监出来。朝沈默慈眉善目的笑笑道：“沈默是吧。陛下要见见你。”

    “有劳公公了。”沈默拱拱手。跟着那太监从外间的大厅穿过回廊。到了一道厚厚的纱前。那太监便跪下了。沈默虽然极度反感给人下跪但若是不给皇帝下跪。后果还没人设想过呢。沈默不敢为天下先。还是痛痛快快跪下吧。

    只听那太监细声细气道：“万岁。那个沈默来了。”说完却没人应声。就在沈默以为皇帝是不是睡着了时。就一记清脆悦耳的玉声从里面传出来。

    太监见他还在神。赶紧小声道：“陛下答应见你了。还不请安？”

    “罪臣浙江解默。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沈默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却还是规规矩矩的三叩九拜。

    下说要见他。没说让他见。所以沈默只能隔着厚厚的纱幔。根本见不到皇帝长什么样。也许因为陶仲告诉他不少内幕。其实更是因为心里有了底。跪在那里便显的端正而肃定。沈默很清楚。如果自己没戏了。嘉靖也不会召见自己。为极度排斥见大臣。不到非见不可。是不会召见的；既然召见自己。且还是单独召见。那就说明有戏。大大的有戏。

    便听到里面若远若的声音道：“你就那个沈默？”

    “正是微臣。”沈默紧答道。

    “默。”那个声音幽幽道：“拙言。绍兴籍。嘉靖十六年五月生人。也就是说还不到二十岁。”虽然说话鬼里鬼气。但那种万人之上的气势。却体现的淋漓尽致。让人不敢怠慢。

    “果然不是一般皇帝。还知道先了解谈话对象的背景资料。”沈默尽力平静回答道：“是绍兴人。还差三个月二十岁。”

    “嗯。”嘉靖帝缓道：“有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此话诚不欺人。你当时不过一个小小的生员。破格超。让你当上了浙江的巡按。翻看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二十名巡按御史。哪个不是两榜进士出身。不是久经历练只有你沈默。不过巡察浙江几个月。便以二九年华。秀才出身。当上了代天巡狩的御史。此等殊荣。翻看成祖建极以后。可曾有过一例？”

    “不曾有过。”沈默摇头道。

    “那你还敢公然烧毁证物。让朕亲自吩咐下去的案断了头。”皇帝的怒气上来了。声也变的冷硬起来：“你太让朕失望了。太对不起的栽培了。”

    沈默没法答话。因为不问的时候。是不能说话的。这点规矩他还懂。

    “朕本以为。你身为沈炼的学生。就算不对赵文华恨之入骨。也不可能和他尿到一壶里。”皇帝的火不消。说出的话也越来越难听：“你这个无君无师无父的东西。让所有人都失望了。”便听他厉声喝道：“说。你还打算让朕第二次失望么？”

    沈默赶紧摇头道：“不敢。“

    皇帝便提高声调道：说。你到底想保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