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柯枚见秀儿的眼角湿润了,她把手放在了她的手上,同时,用另外一只手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巾,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不过,尽管这样,我当时心里还是存在着一丝幻想,也许......也许水大哥会永远那样,记忆力始终恢复不起来,如果那样,说不定大姐会嫌弃他,甚至把他当作一个包袱或累赘。等那个时候,我再主动提出来,没准还有一些希望......可是,我错了。我发现你对水大哥依然很好,丝毫看不出有嫌弃他的迹象,所以,所以我心里就暗暗地有些担忧......”
“你......你喝口水......”
薛柯枚望着秀儿满脸痴情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又想起了杨子琪。当年,她也是对刘春江这个样子。想到这里,薛柯枚心里说不出来是个滋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把矿泉水的瓶子往她面前推了一下。
“......到了后来,谁知道水大哥的状况竟然越来越向好的方向转变,当时我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水大哥的记忆力终于有希望恢复了;忧的是我心中做的那个梦,希望越来越渺茫了......”
薛柯枚心中一阵酸楚,她叹了一口气,望着秀儿,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手掌,“秀儿,你......你还很年轻,模样也漂亮,你......你完全可以找一个和你年龄相仿的人,水大哥毕竟年龄比你大很多......”
秀儿用纸巾抹了抹眼泪,摇摇头,凄苦地笑了一下,“——年龄相仿的人?薛大姐,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有些事你不知道,每当你用那种怪怪的眼神,暗中打量我肚子的时候,别看我表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其实,在我内心,比谁都伤痛!——怀孕?对于我来说,我何尝不想做一个母亲?可是,别说水大哥仍然是你的刘春江,即使不是,我也不敢抱有这种奢望——知道我为何被以前的婆家赶出来了吗?说到底,还不就是因为我不能生孩子?大姐,你想啊,别说我已经离过一次婚,就算是没有离婚这件事,人家年龄和我相仿的人,谁又会要我这样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啊......除非......除非......”说到这里,秀儿内心显然充满了自卑,她不肯往下说了。
“这......这是真的?”
薛柯枚两眼大睁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薛柯枚的内心被深深地震动了。
也就是说,从刚才秀儿的这段话语中,说明刘春江在和秀儿朝夕相处的那段日子里,他虽然心中忘记了过去,忘记了一切,但他在行为上,却仍然没有背叛过作为一个丈夫的义务,仍然坚守着对薛柯枚的那份忠诚。
这简直让薛柯枚觉得不可思议。
“......是的,虽然你不敢相信,但事实却就是这样。也许......也许是他手指上戴的那枚戒指,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吧。因为每当坐在那里没事的时候,我发现,他总是两眼失神地盯着手指上的那枚戒指,独自发呆,两只眼睛总是显出一副特别的神情来。这种眼神究竟是什么呢?是回忆?是迷茫?还是疑虑?还是思念?好像都有一些。......看着他两眼忧郁的目光,其实我心里面就已经隐隐约约地猜测到,在那枚小小的戒指里面,里面一定珍藏着他曾经的爱情,珍藏着他幸福美满的家庭......只是我不想,或是不愿意往那方面想,不敢让自己面对这个现实罢了......遗憾的是,我的这个梦,终于还是被破灭了......”
听了秀儿的这番话,想到自己曾经暗地里跟随着刘春江和严秋萍,查看她们两个人在一起的一举一动;想到自己还曾经尾随着秀儿,一直跟踪到严秋萍所居住的小区门口,薛柯枚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烫。她为自己狭隘的心胸而感到脸红。
看来刘春江还是原来的那个刘春江。而自己,却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特别是这段时期以来,自己却还疑神疑鬼地总是有意无意地拿眼睛在秀儿的肚子上瞟来瞟去,现在看来,自己不仅仅是误解了刘春江,从某种意义上说,甚至可以说是对眼前这位心的善良,对刘春江有着救命之恩的恩人的一种人格侮辱。
“对不起,大姐......错怪了你了,大姐不该用那种眼神看你......”说到这里,薛柯枚的眼泪,滚落下来。
“薛大姐,这不能怪你。如果换作我,我也会这样怀疑的。而且难能可贵的是,尽管你心里十分痛苦,但在家里,你却依然能够接受我,甚至眼睁睁地看着作为自己的丈夫,却和我每天住在一个房间。单从这一点上讲,这就远不是一般妻子所能够做到的。”
“话不能这么讲,并不是我这个人心胸有多宽广,有多么包容,毕竟,你一家人对他有救命之恩......而且,那时候刘春江又没有恢复记忆,不知道我这个表妹正是他的妻子。”
“薛大姐,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我现在知道我该怎么办。其实,我之所以不顾你们的好心相劝,一直想出来找份工作。一方面当然是要在经济上独立,另外一方面,也是想离开水大哥,我不能一直欺骗自己。因为这样对大家谁都好,既不折磨你,又不折磨我自己。好在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份比较称心的工作了,自己能够养活了自己,而且赵大哥已经答应给我找一间房子住,这样我就可以离开水大哥,离开你们,也就可以不再打扰你们的夫妻正常的生活了。”说到这里,秀儿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赵田刚答应给你找房子?所有的员工都给提供住宿吗?”
“当然不是。我毕竟是他的助手,怎么能和别人一样呢?”秀儿的脸上,现出几分优越感。
“这......”
薛柯枚的两只大眼睛在秀儿的脸上扫着。想到赵田刚这个人,她多少有些担心。毕竟,在薛柯枚看来,赵田刚这个人不怎么样。她嘴张了张,想提醒一下秀儿,但是,考虑到目前秀儿只是他手下的一名员工,并没有发展到朋友之外的关系,再加上秀儿又不是一个孩子,怎么做,那完全是属于人家自己的事情。再说即使要劝说,那也应该先和刘春江沟通一下才好。于是,薛柯枚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由于赵田刚上次肯借钱给辽源水泥集团服务公司,解决了苏秀玲的燃眉之急,所以,为了表达谢意,苏秀玲便和刘春江一起代表公司,在这里宴请了赵田刚。
除了张永强有事先走了,其余剩下的那些人,也在这里作陪。
也许是赵田刚中午吃下去的那些饭菜还没有消化完吧,也许是他真的体贴苏秀玲目前的困难处境,也许是他故意在过去的老领导面前摆出一副高姿态吧,当作为东道主的苏秀玲,让赵田刚点菜的时候,只见他把递过来的菜谱往外推着,连连摆手:
“大家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再说,中午吃的东西到现在还在心口窝顶着没消化呢,也许你们几个年轻的胃口还能行,反正我是不行了。”
“那怎么行?我们请的主要还是你呢。”苏秀玲硬是把菜谱推过来,坚持让赵田刚点。
“既然这样,那就给我来碗稀饭就行了。你们几个胃口好的想吃什么自己点吧。”
这样一来,其他几个人都和赵田刚一样,说大家主要是在一起坐坐,聊聊天,叙叙旧,随便弄几个清淡一点的菜就可以了。所以,晚上吃的这顿饭倒是没有花几个钱。
吃过晚饭,赵田刚又拉着这些人去他的办公室闲聊了很久。直到午夜,看看天色不早了,除了苏秀玲和几个从河西县来的聂文成等人都住在了酒店,剩下的刘春江夫妇和刘易,包括柳莺莺,则各自回自己家里睡觉。
当然,本来薛柯枚想让女儿娟娟也和自己一起回家,但是,由于娟娟说今天要在赵田刚这里,所以也就只好随她了。
“走吧,让司机早点休息吧,我开车送你们几个回家。”王彪毕竟是当司机出身,他倒是显得很善解人意,他知道明天司机还要早早出车,也很辛苦。所以,便自告奋勇地提出来,送他们回家。
“不用,你把车钥匙给我,我自己回去。等明天我再把车给你开过来。”刘春江阻拦着王彪,他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人家呢?
“来来回回的这又是何必呢?”王彪当然不肯。没有办法,刘春江只好由着他了。就这样,几个人只好上了王彪的汽车。
由于刘春江的家比较近,所以,当王彪送完了薛柯枚等人,之后,又送柳莺莺。
省城午夜的晚上,大街上的车辆少了许多,路上不像白天那么拥挤。
“咦,这不是王雪飞的汽车吗?”
走着走着,忽然,柳莺莺发现,前面的一辆奥迪汽车很熟悉,再一看车牌号,显然是王雪飞的汽车。
“那还有假?”王雪飞也认出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