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二十六章 “玥玥没有对应体。”
作者:封遥睡不够   欢迎回归世界游戏最新章节     
    纯白的数据空间里,苏明安后退半步。
    直播间早已乱作一团,热度飙升到了当初诺尔暴露权柄的程度,几乎是全民观看。无论是三维度网格时间线、维度叠加防火墙理论、还是世界之源与文明之争……都令人震惊。
    【世纪灾变就是世界游戏?废墟世界经历了世界游戏后,才有他维入侵,黎明之战,测量之城?】
    【我听闻水岛川空曾在世界论坛上发布了一些言辞混乱的帖子,类似于“凭什么不能是我”“世界凭什么不看好我”之类颠三倒四的句子。我当时还以为她终于疯了。没想到她的意思竟然是在说“她凭什么没有废墟世界的对应体,她凭什么不能像夜间九席一样维护世界的秩序”!】
    【废墟世界没有水岛川空的对应体,难道说明水岛川空的对应体已经死在了世界游戏中吗?而且,玥玥在废墟世界好像也不存在对应体……】
    【嘶……细思极恐。】
    【未必每个人都会有对应体,毕竟世界与世界只是“相似”,并非“相同”。就像诺尔没有加入巅峰联盟,但诺亚在夜间九席中。】
    【——所以诺尔一定是破局点!因为他拥有能够逆转主办方的权柄!这样一来,一切就说的通了!】
    【诺尔·阿金妮是我们这个末日时代的英雄,是老天给了他拯救我们的机会!根据玛雅文明的神秘壁画,末日时代会存在一位超出人类能力的救世主,诺尔正符合这一要求!】
    【我听说联合团要深入研究第九世界,对废墟世界的文学、艺术、人物进行分析,根据这一百零二年的蛛丝马迹,也许能分析出关于世界游戏的一点线索。】
    【“全部完美通关的玩家,可以在游戏结束的那一刻,实现一个愿望。这个愿望主办方必须应允。无论是支配星球,或是屠杀所有人,还是成为新世界的皇。”这是布莱尔·迪翁在临死前说过的话,之后他就被主办方在直播里抹杀了。】
    【看来亚撒·阿克托是一名全部完美通关者——他到底许了怎样的愿望?他是否也拥有与诺尔·阿金妮相似的权柄?】
    【……】
    办公桌一声巨响,人类自救联盟的掌权人海蒂尔从椅子上站起,他皱紧眉头,将几张写着【关于玩家如何自救的问题简要分析】的纸张叠起,小心翼翼地收到一个上锁的保险柜里。
    “不能步废墟世界的后尘……绝不。”他低声道:“人类绝对不会输,我们有预言者作后盾……”
    郊外,世界独立学会的徐博文推开实验室的大门,高声喊道:
    “各位!继续进行对废墟世界道具的研究工作!有科技壁垒又怎么样,有技术上限又怎么样——结合玩家们的科学侧技能,在第九世界结束后,我们总能看出一点东西!”
    实验桌旁,站着三三两两的研究员,一名女研究员点头道:“没错。如果废墟世界真是‘平行’翟星,它的科技水平应当与我们相近。”
    “我听闻有玩家带回了废墟世界的古董‘充电宝’,可以从这里入手……”另一人建议道。
    12号服务区,一个中年男人掀翻了眼前的文件。
    【总科技部·科学和技术促进发展委员会·高德勒系】数行单词摆在桌前,随着他的动作被拍飞。
    “原来全部完美通关者真的拥有这么大的权力……布莱尔·迪翁死前说的原来是真的!”他寒声道,旁边的秘书立刻扶住了他,又被他推开。
    “一定……一定要把苏明安握在手里……”他的表情近乎疯魔。
    “克卢老师,这不太可能。”他旁边的女人很理智。
    “一个愿望——一个愿望!若是放给他人使用,我们随时会成为奴仆!”克卢抓着面孔:“我就不信,联合团和自救联盟那些老家伙们还坐得住,他们恨不得他们的儿孙世世代代掌控星球,怎么可能把主动权给一个没背景的家伙!”
    “克卢老师,根据角色匹配度,苏明安不太可能是野心家,也不太可能让我们变成奴仆……”女人劝道。
    可卢克却摇了摇头,挥着黄金拐杖,跌跌撞撞往外走:
    “聊,必须聊,接下来怕是有开不完的会……小涵,这世上许多事情并非人好就能解决,像阿克托那样的圣人,一样造成了悲剧的结局……我们必须插手,苏明安只是个十九岁的孩子。人类是一体的,这事没得谈……”
    32号服务区,维多利亚科一名红唇女人拨通通讯,站临窗边。
    随着电话“咔哒”一声接通,她勾了勾嘴唇,“喂”了一声。
    “昕月,是你?对于苏明安的联络计划,你先?我先?”对面传来冷硬的男声。
    “各凭本事吧,能联系上他再说。”女人笑道。
    “私信完全不回,邮件石沉大海,派去和他联络的人也没有回复。他简直就像……就像一座孤岛。”男人说:“明明在翟星上,我们还和他有点联系,到了世界游戏里,他竟然完全不再联络我们。”
    “他已经是第一玩家了,又不是原先的学生,哪还需要我们帮忙。”女人说:“话说,如果不是苏明安,诺尔不行吗?”
    “诺尔已经在第二世界失去了完美通关,不然,诺尔倒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男人说。
    “嗯……好吧,先等第九世界结束再说……”女人说。
    古武世家,一位中年人眯了眯眼。
    “老陈,要不……我们把吕家重归古武吧。”后面一个男人说:“这吕家的娃,一直跟在苏明安身边,将来怕是凌驾于我们了。”
    中年人说:“怕只怕吕家娃不稀罕了。有了苏明安,他还要古武的帮助?”
    “也许他想要他父母的牌位供上祠堂,老陈,之前我们不是把牌位扔出去了……”男人说。
    庞大的信息揭露之下,人类仿佛骤然被敲醒。
    有敲打键盘分析局势的论坛玩家,有在网上聊天吹水的休闲玩家,有联络不息的势力工作者,也有水岛川空等四处发疯心里不平衡的人。
    不知是谁发了一段视频,正是水岛川空在酒馆里撒酒疯,吓跑了一堆休闲玩家。
    画面中的她抱着一个酒壶大喊“妹妹”,“妹妹”,笑容癫狂,头发散乱,简直犹如一个偷跑出来的精神患者。
    人类仿佛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牵一发而动全身。各大势力机器开始连轴运转,渐渐显现出原先翟星精密机构的架势。
    疯狂的弹幕、惊惧的人群、反思的人类势力。
    兴奋的直播间记者、激动的直播间解说、爆发手速的论坛帖子管理员。
    而在副本世界中,
    右上角的弹幕如同雪花般逸散不清。一时间,苏明安仿佛身处两个交融的世界。
    他的视线沉沉,不知道在看向哪里。
    黎明歪头看着他,淡色的眼里平静无波,它正仔仔细细观察着苏明安,仿佛在记录他的反应。
    “——阿克托在全部完美通关后,许下了错误的愿望,导致世界游戏后,他维入侵,最后废墟世界生灵涂炭,是这样吗?”苏明安抬头道。
    他认为,如果阿克托许了一个类似“赎回翟星”、“保护翟星不再受侵害”之类的愿望,那么按理来说世纪灾变结束后,【他维】不会再出现。
    废墟世界的人类开始内斗的原因——归根结底是【他维】抛下的科技诱惑,让人们为了变强而失去本心,由于只要信仰神明就能获得强大力量,人类才会分化为神明阵营和自由阵营,相互征伐,再加上红眼人的出现,导致有那么多的战争。
    假使没有【他维】,人类不会内乱到这地步——只能是阿克托的愿望没有完全赶走【他维】。
    黎明系统闻言,凝视了苏明安一会,方才开口:
    “不。”
    “博士当年的愿望,并不算是错误的愿望。”
    苏明安心底沉沉。
    他的手依然按在心口,心跳无法避免地飞快加速,几乎跳到他的嗓子眼。对于“愿望”“全部完美通关”这种话题,他一直能避就避,防止被过多针对,但现在,这个话题已经完全地摆在亿万观众眼前,容不得一丝退避。
    ……不算是错误的愿望?
    ……那到底是什么导致了废墟世界这样的结局?
    苏明安的呼吸越来越快,肩头无形的重量愈发沉重,无数道目光汇聚在这里,怀揣着一个文明的分量。
    “您有想过……”黎明靠近他,双手搭在苏明安肩头,贴近他的头发,仿佛要亲吻他的额头:
    “‘愿望冲突’的情况吗?”
    黎明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苏明安的呼吸瞬间滞住。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黎明,看着它眼中露出的人性化的悲悯。它有些悲伤地望着他,像是在透过他看阿克托的影子。
    白色的数据空间之中,苏明安嘴唇颤抖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愿望冲突?
    他一直在想,只要全部完美通关就能许愿,届时就能许下‘赎回翟星’的愿望,让翟星的掌控权归人类自己所有。这样,一切就结束了。
    ——但如果同时有多个全完美通关者——他们许下了互相冲突的愿望,那么,结果会怎样?
    他之前没有想过这种情况,因为他认为以目前玩家的精神状况,不大可能有人能一直赢到最后,但如果真的有那样的强者——情况会是怎样?
    阿克托究竟许下了怎样的愿望,导致愿望冲突?
    “那阿克托当年许下的愿望究竟是——”苏明安高声道。
    黎明朝他勾了勾嘴角:
    “——【赎回翟星】。”
    一瞬间。
    空间俱静。
    ——苏明安第一次觉察到如此刻骨的恐惧。
    寒意延伸脊髓,如同蠕虫一点一点爬上他的脊背,脊背一阵寒毛竖起,鸡皮疙瘩自皮肤表面蔓延。
    他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听觉,耳边只有耳鸣般的声音,呼吸声覆盖了他的感知。
    ……赎回翟星。
    ……亚撒·阿克托的愿望,也是赎回翟星。
    ……然后废墟世界,依然变成了濒临毁灭,生灵涂炭的样子?
    这四个字眼仿佛一柄血淋淋的刀,刺穿了他。
    虽然这个“翟星”和他自己的“翟星”只是重名,或者说只是一种“模拟”甚至于说“平行世界”,但这也意味着——倘若他最后许下了和阿克托一样的愿望,他真正的“翟星”也会——
    变成和废墟世界一样的结局。
    眼中的世界仿佛按下了暂停键,唯有一面镜子摆在他的眼前,仿佛亚撒·阿克托正站在镜子里,朝他看来——
    眼神黯淡无光。
    两个镜面般的人影在废墟世界重合,仿佛光与夜的倒影。举手投足、理想决策、好像出自同一个模子,却又在某些方面迥乎不同。
    仿佛在照一面扭曲的六棱镜,带着相似而又不相同的恐慌。
    这一瞬间,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隐忍的喘息:
    “……是这样。”
    声音沙哑到令他自己都震惊,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
    他又重复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