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雷一番话戳到了唐诗诗的软肋,只见她面现窘迫之色,垂下眼帘涩声道:“那……算我错怪你了,你男子汉大丈夫,别跟我计较好不好?”
“蕾儿”看到唐诗诗难为情的模样,只觉气笑不得,顿了顿才冷眼一睨道:“一句错怪便想交待过去,真当小爷那么好欺负吗?怎么说也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说话办事的时候多过过脑子成不成?”
唐诗诗自知理亏,只好继续低眉顺眼、乖乖听训。
“蕾儿”摆足了架子,这才挥挥手道:“算了,小爷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不跟你一般见识,只要你再背一首咏月的唐诗出来,小爷便开恩饶你这次。”
唐诗诗精神一振,连忙手托香腮,冥思苦想起来。无奈她肚里本来便墨水不多,这时又有些情急失措,搜肠刮肚都找不出什么应景的诗句来。
“蕾儿”见状愈发好笑的道:“其他的谅你也没学过,正好小爷想起一个故事,咳……李义山写的《霜月》知道么?”
唐诗诗眼前一亮,点点头道:“‘初闻征雁已无蝉,百尺楼高水接天,青女素蛾惧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
真武庙中第三战,慕云虽然气态积弱,招数却是颇见精妙,更有一片沉凝暗劲流转其中,隐隐胜出清影一筹。
清影每招逼近便觉攻势阻滞,几次险些迫得慕云短剑离手,却终究未能奏功。
众人多数是首次观看慕云施展剑法,虽然欣慰他能处变不惊,心中的疑惑却在逐渐加深。
只因慕云的剑法并非昆仑派刚正雍和的风范,反而透出一派阴柔飘逸,剑招似是而非、无迹可寻。
余冰如虽然亲眼见过慕云与狄苍穹那一战,但两人毕竟实力悬殊,战局难为佐证,所以此时同样觉得愕然不解。
昆仑派的剑法秘籍向来只有剑诀,剑招如何全凭业师传授。但即便是剑诀,也只有圣王、勇将、豪侠、雅士、烈女、稚子、修真等七篇而已。如今观看场中战局,却并无哪一篇能与慕云的剑意合得上。
这边众人固然是在暗自嘀咕,场中的清影也愈战愈觉心中没底,因为凭她的见识,竟然捉不住慕云的剑路。
尤其慕云还是重伤在身、勉力应战,清影占尽优势却没法取胜,心中更加焦躁。
不过慕云毕竟新伤未愈,斗了这一阵已经汗出如浆,连呼吸都变得十分急促。
清影心下有谱,暗忖慕云无论如何能为过人,却终究敌不过她那“三尸血枯掌”的阴潜霸道。
这“三尸血枯掌”名曰掌法,实际却又融合了蛊术,掌劲之中暗藏三尸蛊卵。
中掌之人非但气塞脉滞、咳血不止,更会遭到三尸蛊虫侵蚀经脉,阻遏人身本能的造血回气。
如此直至气血枯竭,通身再无一滴精血,只余遍体潜伏的青色蛊虫,直至其吞食脑髓脏腑之后,才渐次互损消亡,宿主的死状委实凄惨无比。
再看慕云如今虽然不再有咳血之症,但那只是路不平强行以内力压制的结果,倘若施以秘法,催动蛊虫加速生长,即便再强的内力也是无用。
清影仔细辨认,只见慕云双瞳之中虽然隐现青色纹理,却仍未凝成幽络,便知他体内的蛊虫果然还不曾发作。
清影本来意在速胜,岂有不攻敌疲弱的道理,“三尸血枯掌”顿时再度上手。
三尸蛊虫以宿主气血饲养,虫卵因其同源精气而活化,此时清影再以掌劲催动,登时便见慕云眼中青芒陡盛,呼吸也更加散乱急促,显然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清影胸有成竹,不愿多惹嫌隙,一心等待慕云蛊毒发作,自愿弃剑认负,所以从容进招之刻,她还不忘好整以暇的道:“朋友如此坚韧,小女子衷心感佩,咱们这一战便以平局论如何?”
慕云虽然落在下风,面上却依旧沉凝镇定,只是皱眉微喘道:“所谓平局仍是破阵不成,与认输又有何异?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但要在下弃战却是不能。”
清影闻言暗自一哂,掌下更催三分元功,满拟数招之内便可底定胜局。
孰料又缠斗了二十余招,慕云却依旧不露败象,攻拒之间还隐约显露出几分凌厉气势。
清影不禁心生纳罕,定睛处赫见慕云眼中的青芒竟然已经黯淡下去,甚至连纹理都有些模糊不清。
这下由不得清影心头猛震,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她内力不济,掌劲催动仍旧不够?
急切间来不及细思缘由,清影索性将元功提上顶峰,赫赫掌劲完全将慕云笼罩其中,她的剑招也愈显狠辣,决意让慕云形神俱毁、魂断忘川。
旁观众人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余冰如固是满目焦切,身躯微微颤抖,几次想出口喝止此战,鄢婷也紧握着商红袖的手掌,紧咬的樱唇几乎已经全无血色。
慕云的呼吸时缓时急、凌乱无序,出招却不见丝毫慌乱,周身沉凝气劲结如密网,直是风雨不透。
清影的攻势或遭阻滞、或遇反震,所以慕云虽然看似差之毫厘、险死还生,实则游刃有余、成竹在胸。
清影暴风骤雨般猛攻了近百招,却没占到慕云半点便宜,饶是她向来自诩能为过人,此时也累得鬓角见汗、娇喘微微,出招不由得缓了下来。
喘息间再向慕云的眼睛看去,登时直把清影一颗心险些凉透,原来慕云眼中已经再无半分异色,反而更显清澈如鉴、神采焕然,隐约还透出几分淡淡的谑意。
清影见状直是惊骇莫名,出招顿时乱了章法。慕云岂肯错过良机,本来柔和舒缓的剑势陡然一变,尽显昆仑剑法的沉浑大气,正是屠熊搏虎之“豪侠”剑意,层层进逼之下尽挽先前颓势。
这样一来此消彼长,清影更加难以招架,只得豁尽全力,把“魂断忘川”舞得风雨不透,场面上虽然步步退避,却仍是顽强抵挡、未呈败象。
旁观众人眼见战局峰回路转,终于都松了口气。余冰如默默擦去额头上密布的冷汗,正待出言稍加提点,却只觉喉中干涩难言,一时之间哪能说出半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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