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都头和瘦高个一上楼、一下楼。
两人刚走,又有两个人从楼梯后面悄无声息地转了出来。
一男一女,麻衣无饰,神情冷肃,正是墨者飞歌和墨者斩邪。
两人受风沙之命,作为玄武观风使特命的洛江线巡风使及巡风副使,一直于暗中尾随监督赵进。
赵进负责洛江线的事务,所以先来许州履职。
结果在阳翟受制,屈膝从贼,又强装无恙,继续赴申州上任。
两人留下追查主使,很快发现许州四灵居然被外人渗透个彻底,好像陈州亦然,以此推估申州四灵恐怕也有问题。
三州四灵皆烂,很可能四灵高层都有涉入。
所以,两人现在谁都信不过,除了墨修。
飞歌道:“你跟着他,看他做什么。我留在这儿,继续监看。明晨码头汇合,等待玄武观风使抵达。”
斩邪点点头,喜道:“没想到他会亲自过来。他是不是早就察觉到洛江线有问题,所以先派赵进过来,又让我们跟着,接着自己也来了。”
飞歌同样展颜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墨修永远值得信赖。”
斩邪含笑点头,微笑忽然转为冷笑:“可惜赵进实在不争气,辜负了墨修对他的厚望。”
她对赵进恨之入骨,奈何墨修不许她公报私仇。现在好了,赵进自绝于四灵,那就怪不得她了。待事毕之后,她就可以肆意报复了。
……
飞仙楼,贵宾前厅,偏厅。
雪娘这会儿挺尴尬的,内室的动静,她早就觉察到了。
她相信不止是她,马珂润和珂海同样有所察觉。
所以珂海才会有意无意地换了个位置,拦住通往内室的方向。
马珂润则变着法把她和王艳拉到桌的那一侧,缠着她们聊天。
雪娘当然不会傻到揭破,不仅随声附和,还故意高谈阔论,说得大声,笑得开心。
如今房内,唯一懵懂不知的人,只有王艳。
相较于其他三人,王艳的武功相当低微,也未曾受过专门的训练,根本没有闹中听风的能耐。
何况她还震惊于马珂润的七姑居然是一位公主,虽然闽国已经亡国了。
不过在她看来,公主就是尊贵的,亡国的公主对她来说依然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外厅忽然传来喧闹声,马珂润立时警惕起来,并挪膝到门后,把门开了条小缝,往外打量。
外厅进来一群衣装华贵的男女,乐工当中奏曲,舞伎两侧翩翩,居然开起了宴会。
王艳也把脑袋凑了过来,看了几眼,十分畏缩。
她感觉自己无论衣饰,还是妆容,实在太土气了,与这种场合格格不入。
其实刚进飞仙楼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感觉。
这里的男侍个个英俊到让她眼花缭乱,这里的女侍好像每一个都比她漂亮,甚至连侍从的衣着打扮,乃至气质都让她望尘莫及。
好在侍从对她亦十分恭敬,甚至都不敢正眼看她,让她感觉好上不少。
如今来了一群恣意张扬的华服男女,自惭形秽的感觉又打心眼里浮起。
马珂润窥看了几眼,正打算合上房门,合门的手忽然僵住,脸色瞬白。
一群女子四肢落地,手足并用地爬进外厅,脖子上都拴着项圈,项圈上面拴着长绳,绳子的末端在一个壮汉的手里握了一整把。
这个壮汉牵着这一把绳子,就好像在遛狗一样,放“狗群”入人群那种。
光这,还不至于让马珂润色变,让她色变的是这些女子穿戴着闽人服饰。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闽女,反正穿戴上像。
一群不算完,之后又进来一群,再进来一群,一共进来三群,在一众华服男女嬉笑之中,握绳的壮汉将三群女人散到个角落。
马珂润猛地合上房门,背身低头,俏眸通红,喘气如牛。
她不知道这些人接下来要对这些闽女做什么,想也知道肯定不会是好事。
透过门缝,王艳也看到了一些,她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情,把人当狗的场面给她带来了强烈的冲击,一时间呆住了,都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
雪娘不动声色地凑过来问外面怎么了?
马珂润不答,平复了一下情绪,冷静下来。
这肯定是针对玉怜公主,而且摆明是为了羞辱而羞辱。
外间蓦地传来惨叫,欢悦声随之轰动,又把惨叫声压下去。
马珂润再也忍不住了,从地上一跃而去,快步奔往里间。
雪娘略一思索,故意挪到了王艳身前,挡住视线,又把门开了条缝。
外厅的人群,大体上分为了三圈,一圈投壶,一圈打弹,一圈关扑。
投壶就是往壶内掷箭。这里则是拉个女人颈上上箍,身体受束,强迫其仰头张嘴,动弹不得。一众男女正排队取箭,瞄准嘴巴投掷。
打弹,又称捶丸,就是用棒打毬。这里则是将那些仰头张嘴的女子往地上一按,下巴压地,嘴巴就是球洞。
关扑就是掷钱赌博,好似比前两者强点,其实不然,这些女人不仅被拉来赌桌,还当凳子坐。赌赢者乱坐,赌输者乱踹。
也就一会儿的工夫,厅内开始惨叫连连,更是红遍。
被打瞎眼睛的,被破碎门牙的,被踹吐血的,甚至还有被坐断腰的。
惨状不一而足,个个惨不忍睹。
自有男侍小跑过来,把人拖走,或者尸体。
这哪里是飞仙楼,根本是修罗场。
内室。马珂润趴在地上不敢抬头,战战兢兢地将外厅所见说了。
然后她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地响动,眼角余光窥见一抹惊人的雪白上下晃动,她赶紧把头伏更低,不敢偷看。
马玉怜服侍主人穿戴整齐,自己也整理好衣裙。其实两人并没怎么脱,无非把掀开地放下,把扒开地合拢,速度自然很快。
风沙道:“你怎么看?”他的火气明显不小,怒意从牙缝里蹦了出来。
马玉怜缩着颈子,胆怯地道:“这是下马威,是故意激婢子做出反应。”
风沙怒意收敛,嗯了一声道:“你打算怎么办?”
“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为了主人的安危着想……”
马玉怜咬着牙道:“婢子除了走,什么都不能干。”
她一向温柔,脾气甚好,这次真的把她给惹火了。
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单独讨好主人,结果坏了主人的兴致不说,还当着主人的面被人羞辱了。心中怒火中烧,更是杀意满溢,已经透眸,快要透体。
风沙冷笑道:“你走得了么?就这么走出去,视而不见,唾面自干?”
马玉怜顿时胆气全消,怯生生地道:“婢子可以等。”
“等?”风沙笑得更冷:“你信不信他们在外面开上十天十夜,开到你等不下去为止。”
马玉怜伏身道:“求主人教教婢子。”
“水火无情,不分贵贱,火势一起,人如蚁窜。”
风沙淡淡道:“把这里点了吧!我们走窗户。对了,让雪娘点,她才是杀人放火的行家。”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