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晶心内讥嘲王升之余,又不得不佩服的风沙的预判的确很准。
风沙故意不公开亮相,瞒下与升天阁的关系,又让纯狐姐妹带着尾巴来三河帮驻地迎接伏剑。果然有耐不住性子的小鬼打上门来,而非寻上升天阁。
升天阁就像一尊精美的瓷器,洁净无暇一尘不染。
哪怕仅是让小鬼的脏手印上几枚黑手印都算亏大了,更有甚者被吐上几口口水,岂非恶心的要死、心疼的要命?
三河帮不一样,本来就负责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腌臜事,手黑得很呢!打小鬼正合适。
王升这小子显然不清楚武德司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和存在意义,居然混江湖一样快意恩仇。
伏剑轻盈地行入花园,三河帮帮众纷纷分开,恭敬地行礼,大声称唤伏少。
“你,阁下,兄台,嗯,姑娘就是人称丹凤帮主的三河帮伏帮主?”
王升本来气势汹汹而来,看见英气又不乏靓丽的伏剑,视线顿时挪不开了,本到嘴边的狠话忽然间斯文起来。
伏剑嫣然一笑:“江湖朋友抬爱,伏剑万不敢当。”
王升被她明媚的笑容拨得心儿一颤,眼神不禁有些恍惚,神魂更是飘荡。
仿佛看见当年红颜仗剑的柔娘,外表凌厉强势,实则温柔热情,冲你一笑,满院生春。
流火见二师兄直勾勾地盯着帮主,心道这样可不行,赶紧上前行礼,唤了声二师兄。
王升蓦地回神,轻咳一声,回礼道:“流火师妹。”说话的时候,眼睛仍旧望着伏剑,对流火有些敷衍。
其实他对纯狐姐妹一直挺关爱的,两女入门的时候尚在幼龄,他那时则几近成年,像长辈多过像师兄,是以纯狐姐妹虽然漂亮,他还生不出那种心思。
最开始恼火凌风的起因,也是认定此人把自己记忆中那对天真烂漫的姐妹花变成了交际花。
后来在盖万的强势逼迫之下,他为了前程终也屈服,生出了不良的心思,想让凌风去做坏人逼纯狐姐妹向盖万献身,说不定他也能喝口剩汤。
他当然不认为自己有错,只怪纯狐姐妹忘了师门教诲,没有洁身自好。
既然被一群猪给拱过,不差那一两头,不如找头最肥的献身,顺便帮帮他这个师兄。
伏剑柔声道:“兄台是流火的师兄,我也就直言不讳了,敢问不请自来,不告而闯,是鄙帮哪里不小心得罪了吗?”
王升听她温言软语,心头生痒,骨头发软,露出色授魂与的神情,连自己来干什么的都给忘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伏剑见他被自己给迷住,心里多少有些得意,含笑道:“来者是客,兄台请进。”
王升笑道:“好说,好说,进去说也好。”
躲在暗处观察的韩晶差点一个趔趄,她想过一十八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会是这种,忍不住叹道:“男人啊!”
一行人进厅后分主宾入座,各自手下于后排开阵仗,瞪眼对目,凶相毕露,倒真似帮会谈判。流火亲自给帮主和师兄奉茶。
王升连喝好几口热茶,总算压下心中的旖念,想起自己干嘛来了。
“贵帮一位不知姓凌还是姓风的客卿最近于汴州极不安分,不仅私设囚牢,滥用私刑,甚至逼良为娼,不知伏帮主到底管是不管?”
他好不容易才把柔娘从益花楼的火坑里救出来,岂知柔娘非但不领情,反而多有刻薄之语。
竟像是性情大变,怎么说都不听,怎么劝都不理。反而振振有词,不仅怨他小题大做,居然还吵着要回去,他不得不把柔娘禁足。
心中这股邪火自然腾腾地冒起,憋着劲想要找人麻烦。
奈何上次白矾楼赌局,赵家兄弟和易夕若所表现的态度令他有些打鼓。
后来几方联手,意图设伏契丹骑兵,那个不知姓风还是姓凌的家伙派来的人手不仅精干,武械更是精良,明显大有背景。
他尚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得知三河帮帮主到了,他立时醒悟过来,既然此人是三河帮的客卿,他应该由三河帮入手。
至于怎么让帮会俯首帖耳,早先为禁军将领的时候,他有过类似的经验,成为武德使之后,做起来更加简单。
他只需亮出身份,没有不屈服的。
江湖上的独行侠难得招惹,家大业大的帮会不一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可能跟官府正面硬杠,尤其武德司这种手眼通天的衙门。
所以,他完全可以逼着三河帮整治自家的客卿,甚至把人交予他随意处置。
伏剑听了王升一番话,不禁错愕。
躲于暗处偷窥的韩晶几乎笑出声来。
如果王升这小子还仅是个小小的禁军将领,为了对付一个客卿,这样直接打上门来找帮主讨说法很正常。然而,到了武德使这个层面,游戏不是这么玩的。
谁会管到这么底层的事,更不会亲自下场。
一般会扶持一个势力相当的帮会与三河帮对擂,然后视效果或加码、或减码。又或者在朝廷层面斗法,比比谁的背景更大。
如此一来,输赢都是下面的事,怎么扯也扯不到自己的身上。
下面杀得血流成河,并不妨碍上面把酒言欢。
比如风沙操刀灭佛,但是与佛门关系好着呢!
若不是他操刀灭佛,与佛门的关系还不可能这么好。
如果傻到亲自冲到第一线,恐怕现在还陷在泥涝里爬不出来。
伏剑神情古怪地道:“先不提兄台所言是真是假,如果我就是单纯护短,兄台又想怎样呢?”
王升皱眉道:“或许伏帮主尚不知道王某的身份,鄙人武德使……”
伏剑打断道:“我知道,流火都跟我说了,然后王正使想怎样呢?”
王升愣了愣,他还真没想过人家不怕武德司他该怎么办?不禁有些恼羞成怒,拍案道:“那就按江湖规矩,比武论胜负。”
如果伏剑正在喝茶,肯定一口喷出去,勉强板住俏脸,似笑非笑地道:“既然尊驾有意比武,几天后的中元节有场武书会,前辈名宿云集,刚好做个见证。”
王升啊地一声张开嘴,半天没能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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