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掌拍在清苦道人身上,也拍在应飞扬心头,搅得他心乱如麻,震惊、疑惑、担忧、愤怒,一时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惊疑间,却见莫云踪十指翻飞如电,隔空连点应飞扬身上几大要穴,应飞扬想挡,但指气无形无质,哪挡得了,瞬间身子受制,动弹不得。
莫云踪却看都不看他一眼,足下一点,手中白光炽盛,化作一道白影再向清苦击去,又是一掌击在了清苦身上,一声惊天巨爆,雪浪翻涌炸起,又飘飘扬扬落下,好像大雪又至一般。
而雪花纷飞间,清苦道人却是,不动不摇!
“公子翎!”莫云踪温润凤眼一眯,道出清苦背后之人大名。
竟是孔雀公子突然到来,后发先至,一掌先贴在清苦道人背后,为他化去莫云踪的凶猛掌力。
“本公子说饶他今日不死,那今日便是阎君亲至,也索不走他的性命。”孔雀公子傲然说道。
但见公子翎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挟带七彩虹光,按在清苦后心。公子翎性情怪异,亦正亦邪,连功体也是正邪同修,一者孔雀幽冥印,凶狠阴厉,邪气无比,一者孔雀明王咒,沉稳深厚,正气沛然。
而此时运使的正是孔雀明王咒,华光流转间,雄浑之力绵绵不绝的注入清苦体内,孔雀明王咒与清苦道人体内谦冲平和的道家真气相和,毫无阻碍的在清苦筋脉内流转运走,将莫云踪的掌力尽数挡在身外。
莫云踪连连提劲,却皆是无功,反是孔雀公子御敌同时仍有余力,分出一部分功力将清苦散乱的真气聚拢,治愈清苦的内伤。
相持一会,清苦头顶白气氤氲,面色已见红润,孔雀公子手腕一旋,翻手一掌再击清苦后心,气劲却是隔山打牛,’蹭蹭蹭!”将莫云踪震退数步。接着掌风再一吐,将清苦递向应飞扬身旁巨石,清苦顺势盘膝坐下。
莫云踪被震退数步,暗骂孔雀公子坏事,正欲抽身而去,却觉得孔雀公子斜眼冷视,一股无形气机已锁定自己全身。
莫云踪心知孔雀公子意外出现已令他失了先机,若是此时离去,非死也得重伤,便拱手道:“在下莫云踪,拜见公子,不知何时冒犯了孔雀公子,令公子定要紧逼于我?”
孔雀公子却是长眼一寒道:“莫云踪是没冒犯我,不过你却未必。”
莫云踪道:‘在下愚钝,不知孔雀公子所言何意?
“假借身份,暗行诡计,以为装疯卖傻,就可以唬弄过去吗?”
莫云踪洒然一笑:“孔雀公子何等人物,岂是我等可以轻易唬弄的,公子既然一口咬定我身份是假,那我倒要请教,公子认为我应该是谁?”
孔雀公子冷笑道:“你是谁?过两招不就知道了!”话一出,风势陡然一停,浓重杀意满野。
莫云踪却是笑容不减:“过两招就知道了?方才公子既然与这位。。。清苦道人赌注一招,在下看着心痒,也想与公子立个赌约。”
“说赌就赌,真当本公子是赌徒吗?”孔雀公子轻嗤道。
莫云宗平静道:“赌徒们拼个双目赤红,切齿咬牙,也最多赌些身外钱财,自家性命,一身格局也不过拘与泥碗骰盅之间,而公子一身格局,却是天地都容不下,我又如何敢讲公子当做赌徒。只是公子一生意在快意纵横,何妨听我一说,若是这局勾不起公子兴趣,再来杀我也未迟。”
公子翎不由一笑:“你这高帽戴下,不应你道显得我小气了,说吧。”
莫云踪却话锋一转,望着高悬明月道:“云散月朗,明日定是一个好天气,蜀中山水虽秀丽天下,但初阳映雪之景,却是十年罕见,公子何不回返锦屏山庄,浅斟轻饮,偎红倚翠,一览此美景。”
公子翎见他顾左右而言他,心生不耐道:“先杀你,再回锦绣山庄,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莫云踪手指寒月道:“既然如此,在下不敢耽搁公子宝贵时辰,在下便赌,月落西天之前,公子仍探不出在下的真实身份。公子若输了此赌,便请回返贵庄,暂不过问此地之事。“
豪语一出,连孔雀公子也不禁动容,此刻月方行过中天,这便意味着孔雀公子至少还有一个时辰时间试探对手身份,但天下间能在孔雀公子手下撑一个时辰者便已是寥寥,更遑论还要隐藏身份,不用自己原有功法,这难度何止倍增。
公子翎一声轻笑,道:“确实有趣,只是你若输了,又该如何?”
“在下若输,自然任凭公子处置,说不定在下的身份,会让公子留我一命呢。”
此赌注看上去是莫云踪把性命押上,其实他身处险境,生死未必轮得自己做主,不过是一句废话,见莫云踪若无其事的说这般无赖话,公子翎也不禁赞道:“有心开赌,却不舍得押注,这般只占便宜不吃亏的性子,倒是帮我排除了很多人物。”
莫云踪似听不懂公子翎的嘲讽,装模作样道:“哈,真是言多必失,那在下也不敢多嘴了,端看公子意下如何。”
公子翎袖袍一扬,气劲四散,冷道一声。
“允你了!”
公子翎话音方落,便见莫云踪手捻法诀,周遭雪原如沸水翻涌,浮出“雪泡”,“雪泡”炸裂,化出凶禽猛兽,雪虎,雪狮,雪鹰,雪隼,雪豹,雪熊,雪狼。。。。。形态各异,空旷雪原瞬间百兽聚集,众雪兽如竞相争食一般,四面八方袭向孔雀公子。
“万兽门的化气为兽,不过雕虫小技!”孔雀公子身陷包围,却是神态自若,双手仍负于身后,七彩法袍鼓荡飞扬,周遭积雪无失去重力,飘飘扬扬的飞向天空,竟如天地逆转了一般,再一顿足,半空飞雪如利箭四散开来,雪兽中“箭”,便又化归白雪,眨眼间,雪兽尽数消散,雪原又复空旷之景,惟余白雪飘飞,被月色染成片片银羽,衬得白雪中的公子翎端若神人。
倏然漫天飞雪如受牵引,在公子翎身后聚作一处,随即,一条雪龙在公子翎背后形成,狰狞头颅,血盆大口中,锐利獠牙森然可怖,要将公子翎吞下。
孔雀公子却如是不耐,道:“龙虎山的控龙劲,我倒是也会些,这般试招的招式,你还要用到几时?”说罢,右手伸前,一记虚抓,背后雪龙确如被巨手扼住一般,摇头摆尾,却是挣脱不得。
应飞扬被这二人惊得目瞪口呆,那些雪兽单是一个,就足够他应付了,更别提那条威势凛凛的雪龙了,那雪龙却敌不住公子翎的轻轻一捏。而两人战得这般惊天动地,竟然还有留手,想到先前还对孔雀公子出剑,不由一阵后怕,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此时却闻清苦道人虚弱声音道:“机会难得,全神观战。”如此顶峰之战,当世罕见,对应飞扬今后修行大有启迪。
应飞扬闻言,当即收敛心神,目光再次专注战局,却是再也不舍得挪开,却见那雪龙不知何时竟被公子翎所控制,公子翎手指虚引,雪龙便张牙舞爪的追逐莫云踪,激得战场积雪飞扬,莫云踪不减潇洒气概,脚踏玄步,脚步时快时慢,而快慢变化间,皆呈现出某种玄奥的节奏,如行云流水一般,游刃有余的躲过雪龙追击。
应飞扬见他步法玄奇,有暗藏道家八卦变化之奇,星辰流转之妙,与自己所学倒是互相印证,似是出自一脉。又听清苦一语印证了他的猜想,“是我们凌霄剑宗的星罗奇步,他怎学会的?好好看,能学得几分便是几分吧。”
应飞扬悟性惊人,把定心神,气凝双目,眼前已不是旷阔雪原,而是玄奥无垠、深邃浩瀚的星海,莫云踪步罡踏斗,足踩星辰,举步挪移间皆合周天星斗流转轨迹。
在应飞扬眼中,莫云踪已不是在做生死搏赌,而是在教授他步法精义,看得他如痴如醉,浑然忘我,若非被封住气脉,怕是当场便会随莫云踪起舞。一时竟没有注意,在他心想念动间,体内凝滞的真气竟如坚冰消融,缓缓流转。。
“凌霄剑宗的星罗奇步,只能用来逃命吗?”公子翎再度叫破莫云踪所使武学。手一引,雪龙径直向莫云踪飞去。
莫云踪闻言,飘渺身影陡然一停,无畏无惧的直面扑击而来的雪龙道:“那便不逃了吧。”
但见莫云踪沉腰扎马,接引地气,化至刚至烈纯阳之能,双掌聚劲,金光沛然间,在掌中形成一个“小太阳”。随即跃身而起,凌空迎向雪龙。
“蓬!”
绝冷雪龙与纯阳掌劲骤然对拼,雪龙难敌至阳之掌,被击得四散飞射,随即又蒸化为氤氲水气,日月同天,雪雾并现,竟是蔚为壮观。
水汽蒸腾,遮蔽视线,孔雀公子身处雾中,忽而一双肉掌从雾中探出,纯阳之掌再出,直袭公子翎左侧,公子翎左手亦运起孔雀明王咒,稳稳接下,双掌相接,金华璀璨,虹光流转,将雾气映得如蜃楼仙境一般。
孔雀公子赞道:“好个纯阳掌,嗯。。。还不止。”又是一道掌劲穿雾而来,击向公子翎右侧,公子翎右掌再出,迎向来者,灿然光华照出来者面容,竟又是一个莫云踪。
“还要加上佛门秃驴的天人五相。”公子翎双手分开,身受夹击,仍如若无事的道出莫云踪招式。
既称天人五相,自然是一身化五,掌风呼啸间,三道破空掌力同时而起,又现三道莫云踪身影。一前一后,袭向公子翎空门大开的胸口背心,还有一道从空中直击公子翎头顶,孔雀公子双掌虽同受牵制,却是真元一提,周身运起一道无形气墙,三掌被气墙所阻,如陷入粘稠涡流,难以寸进,两个人,六道身影,一时僵持。
但见公子翎又一提元,气劲四散,化成磅礴气流,周遭水雾瞬间被气流撕扯吹散,五个莫云踪也是真加立判,左、右、上、后的莫云踪也被气劲吹飞,与水雾一般,消散无形。惟独前方莫云踪是真身,不退反进。
莫云踪并指如剑,足一点地,身子与地面平行,倏然急旋,如钻头一般,突破公子翎层层气墙,公子翎虽真气雄浑,但散于周身,自然不如莫云踪专于一点,气墙遂告瓦解。
气墙瓦解瞬间,莫云踪站稳身形,再赞一掌,孔雀公子直缨其锋,右掌平伸,挡下来掌,口中道:“连太虚剑意也被你学去了,有趣。”
甫一接掌,公子翎面色一凝,首现郑重之色,此掌看似与先前相同,皆是纯阳掌力,接掌之时才发现,掌中暗藏一股阴邪凶厉的气劲,威力犹远在纯阳气劲之上,未及细思,莫云踪另一掌凝劲再发,掌中缠绕着不加掩饰的碧绿色妖元。
双掌交叠,劲力同发,公子翎单掌接双掌,身形竟也一晃,眼中却带一抹惊异,道:“原来是你!好算计,不愧是碧眼邪狐——”
眼前莫云踪功力催上顶点,再无余力维持形貌变化之术,容貌竟发生变化,虽仍是清逸淡雅的文人形貌,却比原来的模样更加消瘦,眉宇间也见风霜之色。正是
“——胡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