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的府上,这一日,以马日?还有刘表等人为首的清流系朝廷士族都集中在这里。
当然,并非所有人,而是主要的几个头部代表,大家所商议的事情并无其他,而是议一议,董卓不在朝中的这段时间。
旧有公卿门阀体系对他们极力打压,所以大家要针对此事商议一个对策。
马日?先说道:“如今董卓不在朝中,长安朝中以杨彪、淳于嘉等人为首一家独大,没有人能够限制他们,李儒等人也不过是坐观其成,他们如今就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我等身上,极力打压限制,三个月前我们下放到扶风郡的两个职缺,都被他们驳回占住了,这是明摆的抢权,甚至都没有顾及到朝廷的章程和天子的威严。”
“问题是天子也是奇怪,他们都如此做了,天子也毫不应声,一天天就是任凭他们胡作非为!”
“难道说,对于天子而言,让我们这些清流人物与董卓,还有杨彪、王允等人形成制衡?不是正和帝王之术吗?”
“为何要如此放任?”
一旁的董昭低声道:“依我看来,天子并非不是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对于我们过于倾向大将军而心有不快、颇为怨恨、故以此为惩戒。”
董昭的话,深得以荀攸为首等人之心。
可算是切中要害!
荀攸捋着自己的须子,慢悠悠的说道:“正是如此,上一次,为了立抚远大将军之事,已是令天子大为震怒,那次事,其实是让天子的颜面有些挂不住的,特别是最近我们还想促成刘玄德成为徐州牧,怕是又再度触怒了天子之逆鳞……天子如今不吭声,不应气,就是想坐看王允等人对我们下手。以此来表达其心中不满,对我们施以惩戒。”
马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陛下怎么如此的小心眼儿?”
“朝堂中事,一向皆是因当时的时运而为,这事儿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天子怎么就还记挂着?哪有一点儿帝王的胸怀?”
你也别说,马日?因为这事儿挺有意见的,刘辩在这件事上确实有点儿小心眼儿。
自古以来,君臣之间就从来没有一团和气的事,总是充满了博弈。
而身为君王,也并不是那个总是胜利的一个。
历朝历代的君臣之间,每一年每一月,甚至每一天,都会发生一些意见相左的时候,
有的时候臣子能够使君王让步,有的时候君王也能够让臣子让步,彼此互相试探索取。
但是双方就是打的再过激烈,那也就是一件事儿归一件事。
一件事儿过去以后,君王与臣子之间就翻篇儿了,他们只会把眼光看向下一件事儿与未来之事。
不论是臣子还是君王,若是彼此之间一味的计较原先的事儿,那就说明不配为一个政治家!
至少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
马日?的话虽有揣测君王之嫌,但也算是说的合情合理。
在场的一众人闻言都有些沉默了。
很快便听荀攸慢悠悠的说道:“天子的心胸虽不宽广,然并非愚钝之人,我们大可不用担心,天子不会轻易让我们清流诸人彻底为王允一众所吞灭的。”
张既当即道:“愿听公达公之高论。”
荀攸谦虚的摆了摆手。
“哪里有什么高论,不过是一些浅薄之见而已。”
“依照荀攸看来,天子虽然对我们心中颇有怨气,然陛下毕竟也是一位聪慧之主,是明白大局的。”
“陛下心中知晓,什么样的局势对于皇权而言最为有利,如今朝中诸事繁杂,暂时与董卓站在同一战线,不过是因董卓的新政,还有他出兵西凉的政策与天子所谋者正巧相合,他们不会一直是同一战线的,这一点天子心中也非常清楚。”
“而且对于现在的天子来说,董卓也是他用来制衡朝中就有阀阅公卿的一大势力,自打董卓进入朝中之后,今文系诸公卿为了能够在政治上取得主动,同时得到古派士族在民间的支持反董,渡让了很多职位与古文经系士人,”
“这就是官场的变化,而如今朝廷的形势又不一样了,我们的存在对于天子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在天子看来,我们清流是一枚重要的棋子。”
“陛下如今虽然借势要打压我们一下,却又不想让我们全灭。”
“既如此,那我们就姑且顺了陛下的意,就让我们自己狠狠地被打压一下。”
马日?捋着西子,疑惑的看着荀攸说道:“公达的意思是主动向陛下示弱?”
荀攸笑着摇了摇头。
“若仅仅只示弱的话还不够,我们主动让渡出一些位置来呈现出被公卿阀阅诸家压的喘不上气的势态,让陛下拿捏不住力度。”
“这样一来,天子自然就会慌张了。”
“天子是想惩戒我们,却不是想让我们被王允他们弄的垮台。”
“我们主动表现出力不从心的态势,天子自然就紧张。”
“到时,有些事情也就不会如现在这般被动了。”
听着荀攸说这话,马日?心中不由大为敬佩。
难怪荀爽死前一定要极力扶持这个小孙孙,这荀公达果然非同一般人也。
真是智计高深!
看来,清流一系的主心骨已经完全可以确认。
就是他荀公达了!
想来不久之后,自己这些人都要以荀公达为首,马首是瞻。
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张既在一旁说道:
“除了主动示弱以外,某认为,还要同时向另外一个人渗透我等对皇权效忠之诚意。”
“如此或许也能得到事半功倍之效。”
荀攸可算是闻弦琴而知雅意,他若有所思的说道:“德容所言者,莫非便是太后了?”
“正是!我等当初虽然极力拥簇抚远大将军,令太后心中不满,但是太后毕竟是女流之辈,智计不深,太后虽然心胸狭隘,却贪慕虚荣,重于名利。”
“我们只要能够潜心谋划,或许可以让太后再次站到我们这一边。”
“在如今的这个形势下,陛下虽然有专断之心,然面对其母,依旧还是不敢过于造次的。”
“两手准备之下,陛下自然就会对我们颇为倾向了。”
荀攸犹豫了一下,说道:“只是,若是我们对太后过于尊崇,在陛下那面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陛下的心胸不是很开阔呀,一旦陛下记仇,又当如何?”
张既随即说道:“适度而已便可,依某之意,如今何进、何苗等人皆死,然南阳何氏尚有其他旁支,只是与太后的关系不深,再加上董卓当初进京架空了朝中权柄,使何家外戚在朝堂断了根儿,故何氏外戚没有重新入主朝堂的能力。”
“可是现在我们手中倒是有几个空缺,这几个空缺与其任用我们自己的人,倒不如主动去南阳何氏族中寻找几个合适的人。”
“太后得知其族人被任用,虽然官职不显赫,但也一样开心。”
“毕竟身为女流。他还是需要外戚来帮她撑腰的。”
“而且,淳于嘉,杨彪等人对我们打压颇为用力,扶持上来的何氏中人,一旦被他们又弄下去了,试问,太后对彼等又会如何作想?”
张既之所言,令在场诸人恍然大悟。
荀攸笑道:“可是你想没想过,谋算天子生母,此事或许会令陛下不喜。“
张既自信的说道:“陛下不喜,自然有太后去说,这当中若是出现事端,也是陛下与太后之间的事情,与我们何干?难道太后授意我们安插合适的人,我们还能拒绝太后不成?”
荀攸听到这儿,不由大笑。
“德容果然思绪甚敏呀,哎,看来在某些方面与德容相比,还是要差上几分。”“不敢不敢,公此言实在是太过了。”
“那就由德容想办法,联络一下大长秋,请他想办法向太后转达我等之诚意。”
“诺,某这便去办。”
“另外……”
荀攸似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慢悠悠地说道:“另外,派人将我们这边的事情,向大将军那边陈明一下吧,虽然这些事和大将军无干,但告知大将军一下,想来也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诺。”
……
琅琊国,阳都县,诸葛氏故居。
今日,刘俭亲自到琅琊国诸葛氏故宅拜访,早在他来琅琊国之前,诸葛氏就已经被他下令暗中派人盯上了。
他当时就是担心,在徐州战事没有结束之前,诸葛式会如同历史上一样做出迁移徐州的举动。
虽然徐州如今没有像历史上遭到曹操大规模的屠戮,但是诸葛家毕竟都不是寻常之人,想法与旁人不同,万一他们觉得徐州已经不适合他们了,转而离开,那日后再寻找他们,只怕又得费了一番功夫了。
而且刘俭身上的事务繁多,万一将这茬忘了,等到再想起来的时候,不知道又是何年何日的事情了。
诸葛氏的主持之人,乃是诸葛玄,同时也是诸葛瑾等三兄弟的从父。
如今,诸葛瑾、诸葛亮等三兄弟年纪尚轻,刘俭亲自登门,不好说自己是因为他们而专程来的。
故儿,他以征辟诸葛玄的名义而登门诸葛氏,毕竟诸葛玄在此时也是颇有些名望的,
先前袁术占据淮南的时候,也曾向诸葛玄抛出了橄榄枝。
只可惜后来袁术迅速败亡了,使得诸葛玄想要投靠袁术的计划付诸东流。
如今,刘备接管了徐州所有的军政事务,在任用了张昭和鲁肃之后,刘备开始对徐州内的政务,包括屯田、科举诸事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落实。
陶谦主持徐州的时候,他的法律还有行政手段都太过软弱了,什么事都是和稀泥的态势。
因此,现在仔细捋一捋,就会发现徐州的行政和军事方面都有不少的漏洞。
现在刘备就是要专门来将这些硫漏填补,同时制定出一套和河北一样的计划与规划,让徐州诸事皆走上正路。
但这也会让刘备非常的忙。
现在的刘备已经没有时间再出来陪同刘俭一起寻访人才了,他在徐州境内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
刘俭把徐州交给了刘备,他自己成了甩手掌柜。
甩手掌柜做的是什么?自然就是到处寻访贤才,并将这些贤才任命给刘备。
至于徐州的行政,还有查缺补漏方面,那刘俭可不会去伸手帮刘备做的。
一州之主就要有一州之主的担当。
面对抚远大将军的招募,诸葛玄自然是喜不自胜,同时也深感面上有光。
于是他毫不退却的就答应了刘俭的要求,愿意出山相助。
当然,刘俭并没有让诸葛玄随他返回河北,而是让诸葛玄留在此地辅助刘备。
另外,刘俭还提出了想要见一见诸葛玄两个从子的要求。
诸葛玄的两个从子,便是诸葛瑾与诸葛亮,至于诸葛玄的第三个从子诸葛均,现如今还年纪太小,暂未在刘俭的考虑之列,而且诸葛均在历史上所做出的事迹也比较单一,并没有留下什么声名,
刘俭既然要见,那诸葛玄自然不能阻挡,于是便叫人将他的两个从子唤了过来。
少时,便见诸葛瑾与诸葛亮来到了刘俭的面前。
果然,这两个孩子都充分的遗传了他们父母的外貌基因,长相挺拔,身材高大,很是俊秀。
老大诸葛瑾,现年二十一岁,已经及冠,可以出仕了。
老二诸葛亮现年十四岁,年纪尚轻。
不过只有十四岁的诸葛亮,在身材方面也已经超过了大部分的同龄者,几乎可以跟这个时代十七八岁的人比肩。
就外形来说,兄弟两人也是活脱脱的两大帅哥。
诸葛瑾已经成年,而且是难得一遇的英才,很是令刘俭喜欢。
而且就年龄上方式说,诸葛瑾足够出仕,所以刘俭觉得可以让他在刘备手下就任,一边辅助刘备参理政务,一边锻炼自身的能力。
“子瑜,吾欲征辟于汝任职徐州,辅助吾兄玄德处理徐州诸事,你可愿意?”
诸葛瑾久仰抚远大将军之威名,如今见到刘俭本人,又见他和蔼可亲,自然是心生欢喜,非常倾慕之。
诸葛瑾站起身,拜倒在刘俭的面前道:“大将军诚意相邀,瑾敢不从命!愿留在徐州,辅佐玄德公尽绵薄之力,以全功业!”
诸葛瑾的态度让刘俭很是满意。
他随即让其起身坐下。
随后,刘俭又将目光看向了十四岁的诸葛亮。
适才与诸葛家两兄弟做问答之时,刘俭也特意考教了一下两兄弟,期间诸葛瑾回答的多,诸葛亮回答的少。
而且刘俭能够看出,诸葛瑾似乎是有意在展现自己的才能。
而诸葛亮并未特意展示自己,而只是很谦谨的回答,问题落在他头上,他不得不答的时候,他才会回答,而且诸葛亮的回答比较中规中矩,既不越界,也不藏私。
十四岁的少年就显得非常的老成了。
由于诸葛亮如今只有十四岁,尚无表字,故刘俭只能以名呼之。
“诸葛亮。”
“在。”
“汝从父兄长,皆已经是入仕徐州,你可有意见前往新任的徐州牧麾下效力?随同你的从父和兄长一同入仕于徐州,参悟军机政事?”
诸葛亮很是恭敬地回答:“大将军对我诸葛氏如此看重,亮感激不尽,只是亮只有十四,纵然入得徐州牧麾下,进了官署,只怕也未必能够有什么大用。”
刘俭道:“这人么,都是在练的。”
“只要你有勤勉的心和天赋,再加上在官属中磨练,日后自然会成大才。”
“你现在只有14岁,若是能够提前涉猎州郡诸事之中,那对于你的成长而言,好处甚多,你亦也远超同龄之人起步,难道你就不心动吗?”
诸葛亮的表情给刘俭的感觉就是……他确实不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