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爽朗的王艾回到家中,和他的保卫、助理一起吃饭,别人都吃过了,特意给他们留的。说起来这个签字本,大家仍然频频感叹,谁说德国人脑子不灵活的?以前的意大利人、英国人都没想到这招!
饭后王艾上楼准备收拾行李,黄欣带着孩子不方便,这次就不回国了,许青莲心无旁骛估计也想不起来回国,于是王艾就打算自己回去。推门进入主卧后发现黄欣不在家,大概是带着孩子到人工林散步去了,王艾也就没管,把自己的日常用品、换洗衣物、护照身份证以及一些零碎的钞票放在行李箱里,最后又把两双训练鞋、两双比赛鞋放进去。
整理完了,王艾还是不放心许青莲,轻手轻脚的走到书房门口,听了听没有最令人害怕的叨叨咕咕的声音,便轻轻推开了门,然后就傻眼了。
只见房间里平时王艾和许青莲都习惯坐的那个单人沙发上,此时正仰靠着一个帅气而又富有威仪的家伙,如果不是脸正对着门,王艾的拳头都捏紧了。
王艾更喜欢中短发、清爽干练一些的女生,对头发特别长的不喜欢,总觉得那不是现代女性,不是能够承担现代生活节奏的女性,但他也没有喜欢到这么短、短到了毛寸、短到了偏男性化的程度。
面对脸色大变、极为震惊的男人,许青莲呆滞的目光生动了一些,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向头顶上不断摩挲着的大手发出抗议:“我就是嫌热……你们怎么都来摸我?”
“不是。”王艾神色镇定的道:“我只是刚洗了手。”
许青莲噗嗤笑了一声,伸手推王艾的手,王艾忽然察觉到她的无力,猛然惊觉蹲下身来直视着懒懒坐在沙发上的许青莲的那双眼,那双在短发下显得极为明亮,不笑时极为压迫,笑时却如丁香花开、流淌着一股温柔的眼睛:“你晚饭吃了没有?吃了多少?”
“吃了……嗯,不怎么想吃。”许青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牛奶喝了没有?”王艾抓着许青莲的双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
“有点、有点恶心。”许青莲抿了抿嘴:“我喝水了,我一百一十斤,瘦个十斤八斤的没事儿,正好减肥了,你总说我屁股大,哈哈。”
王艾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把额头贴在许青莲一双玉手的手背上,良久方才抬头:“青莲,你是知道我的,我是支持你的……”
见许青莲目光中流淌过一阵令人不易察觉的悲伤,王艾赶忙住口,又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无意识的揉着许青莲比往日更加消瘦的手,偏头想了想才接着道:“那,你和我说一说吧?怎么样?”
见许青莲的眉头微皱,王艾双手合拢把许青莲的双手包在掌心:“你不要小瞧了我的学术能力啊,我至今每年都会写几篇高质量论文的好吧?再说你的管理学思维也是我灌输给你的。哪怕你觉得和我说了,我也不会有什么重大贡献给你,但起码我能听懂你的话吧?教学相长不是吗?你教给我的过程里,也许你会有新的领悟呢?”
许青莲有些意动目光追随着男人的身影,王艾站起身原地转了一圈:“书房还是太小、太憋屈了,你不觉得氧气量不足吗?”
“出去走走吧,亲爱的。”王艾真诚的看着许青莲的眼睛:“今晚月色正好、秋风舒爽,我们踏月而行,一吐块垒,如何?”
“那我穿件衣服。”许青莲还是被王艾半哄半劝的拉了起来,随手拿了一件王艾的拜仁的橘红色外套,一边低头走一边似乎在酝酿从何处说起。
下楼路过厨房,王艾飞速闪身进去拿了两块夜间值班保卫的三明治和两瓶矿泉水,揣在他宽大的裤兜里,若无其事的和杨军道:“我和青莲出去谈谈学术问题,你和黄欣说一声。”
杨军哦了一声,望着两人的背影抿了抿嘴:就知道你们平时总是针锋相对,这下好了,这发型,简直是两个哥们嘛。
不过,女生留毛寸,还真是有别样的魅力。
杨军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考虑是不是自己也留一次这种短发?凭什么男人能留,女人就不能留?谁规定的女人就必须飘飘长发、温柔可亲?
7月17的月亮已经升上了天空,淡淡的月光与淡淡的街灯融汇在一起,泼洒在人工林的路上,形成了一层莹莹的结茧,披着衣服走在王艾身边的许青莲恍若不绝,对走在前方十米左右的苏石、身后七八米开外的张光、汤牡丹、杨丽也完全不知道的样子慢慢的开口:“我想搞出来一个既有抽象分析,也有实践指导的东西。”
王艾闻声侧头看着许青莲的侧脸,见她仍然皱着眉低头便轻声道:“《道德经》那种结构的?”
许青莲终于笑了一下:“嗯,我最初只想搞一个改良版的、融会贯通的管理制度,然后发现各种细节彼此之间互相冲突,就上升了一步打算搞一个管理制度模型,但在去掉各种冲突的细节时突然想到,我凭什么去掉它们呢?它们都是有着实践基础的,我主观的删改势必导致最后的模型减少适应性,那模型还有什么意义呢?”
“嗯。”王艾背着手思考着,也进入了状态:“样本的广度决定了结论的覆盖度。”
“对呀。”许青莲开心的道:“只有在更高的层面理解了这些互相冲突的细节、互相区别的具体管理制度,才能让模型容纳下这些不同体系下成功的管理制度,从而既有普适性、又有针对性。于是,就有了理论部分,是不得不搞的,必须有的。”
王艾点头:“一个完整的新学说,必定不能只有假说或者只有规范,必须两者结合、融会贯通、上下一致、自成体系。”
“就是这样。”许青莲下意识的用手挽住了王艾的胳膊晃了晃:“你说,2000多年前的老子,是不是也在遍览群书后,在狭小的书房望着窗外春来春去、花开花落而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