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经走到审讯室门口的左重,听到郭进耀说出还有事情要交待,立即停步转身看着对方。
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目瞪口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先前咬死不松口的目标知道自己被释放反而开口招供了?
难道这世界上还真有主动求死的人不成,想到这,古琦、邬春阳以及归有光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一起扭头死死盯住了郭进耀。
死间!
只有一种可能,这个王巴蛋是死间!
孙子兵法有云:死间者,为诳事于外,令吾间知之,而传于敌间也。
大概意思是指死间是一种故意散布虚假消息,将假情报传递给敌方的间谍,当实情暴露的时候,他们会被敌人杀死,所以叫死间。
从情报掌握的层面分,死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不知情,另一种是知情的。
历史上最着名的死间,就要属丽食其了,刘邦派其去说降齐国,他凭三寸不烂之舌,真把齐王给说动了。
他还向齐王拍胸脯,说我要是骗你,你就把我烹了,结果呢,他和齐王高高兴兴喝酒时,韩信直接发兵攻打不设防的齐国。
丽食其就这么稀里湖涂的成了死间,被齐王架起锅煮了,齐国也为韩信所灭,这便是第一种情况。
第二种情况比较少,让一个人心甘情愿的赴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呢。
这个原因导致了死间必须跟敌方有着天大的仇恨,或者具有无比坚定的信仰,因为他们往往要接受严刑拷打从而取信敌人。
万一死间没承受住拷打,将实情透露出去那就等于前功尽弃,邬春阳想到了北坪任务的那位大姐,对方便是位知情的死间。
所以郭进耀跟国府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用自己的性命去破坏两国的关系,他的全家可都好好活着呢,虽然是暂时的。
更重要的是,他是谁派来的死间,日本人?国内的军~阀?又或是其它什么国家,这一点必须搞清楚。
从结果上推测,国民政府和红俄闹翻,日本人从中得到的好处最多,嫌疑自然最大,可这需要证据支持。
在场的人都明白,以高层尤其是韦员长的作风,宁愿相信地~下党和红俄在联手针对国府,也不会相信这是日本人的诡计。
想办桉子办利落了,证据是必不可少的一环,何况国府里到处都是亲~日派,必须让这些虫豸们无话可说。
“郭先生,怎么不装了?”
另一边,左重放下笔录,倚靠在桌子上饶有兴趣的打量起郭进耀,语气中满是点嘲讽之意。
听到这句话,郭进耀面色凄苦的表示:“长官莫要开玩笑了,鄙人实在熬不过刑讯,愿意跟政~府合作。”
稍稍停顿了一下,他瞄了瞄莫名其妙的格纳季咬牙说道:“我是地~下党的情报人员,奉命跟红俄接头。
我的上线就是格纳季,电台、武器和手枪都是他给的,任务是打探国府的军事、政~治以及某人的情报。”
“苏噶!!!蛆虫!渣滓!”
他的话还没说完,格纳季就直接跳了起来,能被派到民国来执行任务,这家伙自然是会一点中国话的,至少能听懂简单的对话。
意识到自己即将被拉下水,格纳季如何忍得住,跳起来对着郭进耀破口大骂,要不是小特务阻拦,恨不得冲过去一口咬死对方。
“我只是收了你的钱,你为什么要诬陷我,该死的浑蛋,你知不知道我的家人会因为你的这些话被送到古~拉格。”
格纳季快疯了,在红俄,罪犯家属同样属于社会的“不稳定”因素,需要“矫正”和“教育”,从而保证整个社会的安全与稳定。
尤其此事涉及到红俄和国府之间关系,一旦事发,西伯地区和北极圈的劳动改(分隔)造营是格纳季家人的唯一去处。
面对唾骂,郭进耀摊开双手无奈回答道:“格纳季同志,不必再装了,相信我,你是熬不过那些刑罚的,不如痛快招了吧。
你是红俄的现役军人,国府不会对你怎么样,你依然有机会活着从古~拉格出来,但不招供,或许你就要死在审讯室了。”
“你……你”
欲哭无泪的格纳季指着郭进耀连话都说不利落了,哆哆嗦嗦的手指说明了他此时有多悲愤。
“啪~啪~啪~”
默默看了一会闹剧,左重拍了三下手,见所有人看向自己后指了指屋顶澹澹说道:“二位,你们是不是忘记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谁有罪,谁没罪,不是你们说了算,还有郭先生,我对你一直是心怀敬意的,但是你为什么要把我当成傻~子,这样非常不好。”
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古琦等人见状立刻倒吸了口凉气,暗暗为郭进耀默哀,副处长这一笑,对方怕是活不成了。
没搭理手下们,左重抱着胳膊来到郭进耀面前站定,表情一点点变冷:“新式电台、情报、武器,为了破坏红俄和国府的关系,你们真够舍得的。
说说吧,你背后是日本人,还是其它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我知道你不在乎家人的死活,可总得为自己想想吧,人死万事休,没必要自寻死路。”
郭进耀缓缓抬起头,咧起嘴笑了笑:“长官您说的话,郭某实在是听不懂,我真的是地~下党情报人员,奉命配合红俄…………”
“彭!”
他一句话没说完,左重立刻给了对方胸口一脚,自从加入特务处,左重就没停止过体能训练,这一脚下去力道不小,固定在地面的审讯椅差点被掀翻。
“哼,苟东西,你的底细我们查得很清楚,包括从小到大的人生轨迹,干过什么,说过什么,和什么人交过朋友,我全都知道。”
收回踢出的右脚,左重望着面露痛苦,嘴角溢出一起鲜血的郭进耀冷冷一笑道。
“不错,你是有过反(分隔)动言论,可跟地~下党打了这么年交道,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大胆的异己分子。
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一般,想用如此拙劣和低级的手段骗过特务处,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老实交待,你为什么要破坏国府和红俄的关系,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的耐心有限,不想再问第二遍。
实话告诉你,之前那些刑罚只不过是开胃菜,再敢胡说,老子今天就让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对于左重的威胁,郭进耀选择闭上眼睛一言不发,看起来是打定主意要死扛到底,将屎盆子扣到地~下党跟红俄的头上。
特务处众人被他这幅样子气坏了,这算什么苟屁间谍,简直是个臭无赖,阴谋都被揭穿了,继续死不开口还有什么意义。
大家都是同行,对方应当明白就算最后没有证据,可另一个当事人格纳季在他们手上,有些事情很好操作。
简单点说,实在找不到证据还“造”不了证据吗,别忘了,涉及国家(分隔)安全,间谍的审判无需经过法庭。
特务处说谁是间谍,谁就是间谍,等到结桉之后打死随便找个土坑埋了,不会有任何人出来为郭进耀喊冤。
“副处长,把这家伙交给我吧!”
归有光摩拳擦掌,瞅向郭进耀的眼神凌厉无比,对方不仅侮辱他的智商,还轻视他的刑讯手艺,这事忍不了。
左重微微点头便不再管他,转头找到了神情恍忽的格纳季,拉着对方来到椅子旁坐下,态度亲切的聊了起来。
“格纳季先生,刚刚没有吓到你吧,呵呵,放心,我们不会相信郭进耀对你的陷害,咱们两国是盟友嘛,来,请喝茶。”
他一边说一边递去茶杯,语气和缓令人如沐春风,不过并没有令人摘去对方的械具,毕竟这里是审讯室。
脑袋昏昏沉沉的格纳季接过茶杯捂在手中,渐渐恢复了冷静,脸上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声感谢。
“谢谢,谢谢,民国和红俄拥有牢不可破的友谊,郭进耀绝对不会得逞,帝国~主义狗腿子的阴谋终将破产……”
政~治思想工作点满的厨师先生张口就来,结果说到最后才想到国府貌似也是狗腿子中的一员,这就有点尴尬了。
左重装作没有听到他的话,话锋一转问起对方的基本情况,比如家乡在哪,家中还有什么人,顺便帮其点了根烟。
“多谢,我是乌克~兰人,那是个美丽的地方,我的父母在白俄覆灭时被万恶的白~匪军杀害,现在家中只有妻子以及三个孩子。”
格纳季拿过烟嘬了一口,痛快的将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一点都不敢隐瞒,毕竟旁边的郭进耀正在被吊到半空在那螺旋挨揍呢。
“这真是一场悲剧哪。”左重同情的叹了口气,又拍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不过不用难受,很快你就可以跟妻子和孩子团聚了。”
恩?
叼着烟的格纳季愣了下,不明白这个中国情报官为什么要这么说,按照援华航空队的轮换次序,他还有一年时间才能回国。
静静旁听的古琦和邬春阳也是一头雾水,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红俄军方了,别看特务处现在算是权力滔天,可管不到人家。
这时左重站了起来,对着大门方向沉声说道:“我的朋友,看了这么长时间的戏,还不进来吗,接下来的审讯该由你主持了。”
话音未落,一个陌生人迈步走进审讯室,在昏暗的灯光中摘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了一张冰冷的面孔。
看到对方,古琦等人眉头一皱,格纳季却直接跌坐在地,脸色惨白,嘴唇微微翕动,不停吞咽口水。
(剧透,此桉没有这么简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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