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明王,你敢?”
剑师和咒师见欢喜明王向他们走来,终于慌了神:“菩萨,你不能杀我们,我们盟主不会放过你的。”
“两位,得罪了。”
欢喜明王不为所动,一掌按下。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杀我万里沙之人?”
但就在此时,一道雄浑霸道的声音响彻天地。
声音响起的一瞬,天地色变,一阵可怕的风沙席卷天地,遮天蔽日,天地一瞬黯然无光。
风沙中,探出一个巨手,按向地面上的所有人。
巨手大如天穹,落如天倾,可怕的威势席卷天地。
叶青只觉得气机不畅,神魂战栗,仿佛蝼蚁面对天地灾劫般,生不出无丝毫反抗之心,亦无分毫反抗之力。
不止是他, 欢喜明王、剑师和咒师,亦是如此。
唯独欢喜菩萨和欧阳德长身而立,仿若未觉。
“雄阔海……”
待巨手落下之时,欢喜菩萨向前跨出一步,一道虚影,无限拔高,似与天平齐。
虚影,是欢喜菩萨的容貌,左手掌心向上,托着一个羊脂玉净瓶,瓶中插着一截柳枝,柳枝青翠欲滴;左手捏着一方平等印。
面对落下的巨手,菩萨虚影手持柳枝,轻轻一拂。
一拂间,如开天地。
落下的巨手,一分为二。
旋即,欢喜菩萨手中的羊脂玉净瓶慢慢漂浮起来,不断变大,遮天蔽日的风沙,化作一道龙卷,生生被吸入瓶中。
天地一瞬尽放光明。
光明中,无数天女飞舞,白莲朵朵飘落,祥和安宁,仿若佛国。
佛国中,欢喜菩萨赤足而立,手托玉净瓶,神圣庄严。
显然,正如欢喜明王所言,欢喜菩萨确是已经彻底脱离了欢喜欲佛纵欲享欲、往生极乐的路子,而是皈依欢喜佛法的以欲遏欲,以有欲而成无欲,成就真正的佛门菩萨。
所以,演化的佛国万象,无一丝邪异,圣洁庄严。
当空中的巨手风沙消失之时,所有人只觉得一阵轻松,剑师和咒师则是面露喜色,因为雄阔海来了。
既然雄阔海来了,便代表着他们死不了了。
不过就在此时,欢喜明王却如失去神志一样,按在剑师和咒师头上的双手忽然用力,“啪”的一声,两人头颅,碎裂开来。
或是没想到欢喜明王会突然出手,剑师和咒师根本就没有防备,所以两人直接失去了生机,就连阴神也未来得及逃脱,就被湮灭。
“啊……”
直至此时,欢喜明王方才如回过神来一样,看着死在自己眼前的剑师和咒师,一脸茫然和无措。
“菩萨,果真如此不讲情面吗?”
这时,空中浮现出一张人脸,或是由于愤怒,整个天空都似微微颤抖,风云碎散。
显然,那张人脸,就是雄阔海。
当然,不是雄阔海的真身,而是一道精神意志。
或许,雄阔海的本尊,正在百里之外。
不过,纵然只是一道精神意志,叶青也感到一阵心悸。
“真人不可辱,他们敢刺杀本座,就当以死谢罪。”欢喜菩萨面无表情道:“再者说,你我二人,并无情面可讲。”
“菩萨真以为成了真人,我就会怕你吗?”雄阔海道。
欢喜菩萨寸步不让:“雄盟主尽可一试!”
雄阔海没有说话,只是虚空颤抖的幅度愈来愈大,狂风呼啸,阴云密布。
不过,雄阔海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先前他甫一出现,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欢喜菩萨动手,自是存了试探之意。
若欢喜菩萨实力不济,他会毫不犹豫地找机会杀了欢喜菩萨,让他知道得罪万里沙的下场,他也不想北幽再出现一个能与他分庭抗礼之人。
毕竟,地方就那么大,多出一个人,就意味着多了一个人和他们抢东西吃。
可没想到,欢喜菩萨虽然初成宗师,但一身实力却深不可测,比一些积年宗师还要强大,这样一来,想要杀对方,他就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况且,欢喜菩萨身边,还有一个态度莫名的欧阳德,就更需要谨慎了。
“这次是我的人有错在先,他们竟然敢瞒着我,刺杀菩萨,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雄阔海沉默片刻,道:“不过,我万里沙的颜面,亦不可辱!”
雄阔海开始让步了,虽然剑师和咒师的死,让他有些心痛,毕竟两人是除他之外,万里沙内有数的强者,也是他的左膀右臂,但现在事已成定局,再为了他们与欢喜菩萨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实没必要。
但若就这样退去,传扬出去,他雄阔海和万里沙,亦会沦为整个江湖的笑柄,所以,他需要一个台阶。
他相信,欢喜菩萨能够听懂。
“雄盟主想如何?”欢喜菩萨问道。
“杀人偿命。”雄阔海道。
欢喜菩萨平静道:“所以呢?”
“我要他。”雄阔海看向欢喜明王道:“他杀了我万里沙的两位副盟主,要为他们偿命。”
“菩萨救命,菩萨救命。”欢喜明王大惊失色,急忙向欢喜菩萨求救。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欢喜菩萨淡淡道。
“菩萨你……”欢喜明王双目圆睁,似不敢相信欢喜菩萨竟然直接卖了他:“明明是你……”
但他话还没说
完,身体忽然一颤,瞳孔扩散,倒在地上,脸上兀自残留着震惊、惶恐、不甘等神色。
叶青魔念感知中,欢喜明王在那一瞬间,忽然魂分魄散,意识湮灭,彻底身死道消。
显然,是欢喜菩萨动的手。
没想到,欢喜明王真如他所料,成了替死鬼。
可悲,可叹。
但换句话说,也是他活该。
或许从他背叛欢喜菩萨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的结局。
“现在,雄盟主可满意了?”欢喜菩萨看也未看死去的欢喜明王,而是看着雄阔海,淡淡道。
“很好,菩萨果然智慧无量。”雄阔海道:“既然此间事了,本座还有事,便不久留了,菩萨若有暇,欢迎来我万里沙做客。”
“当然,还有欧阳前辈。”
欢喜菩萨和欧阳德点了点头。
下一刻,一阵风沙凭空而生,卷起地上剑师和咒师的尸体,消失在空中。
从始至终,雄阔海看也未看叶青和一贫。
“啧啧,真是一出好戏啊。”
等雄阔海离开后,欧阳德抽了口烟,悠悠吐出一个烟圈,唏嘘道。
一会儿你杀我的人,一会儿我杀你的人;一会语气强硬,宛如仇寇,一会儿又心平气和,仿若至交好友,看起来一团乱麻,但实际上各有各的盘算。
欢喜菩萨坚持要杀剑师和咒师,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告诫雄阔海,她欢喜菩萨也不好惹,不要再惹她。
雄阔海嘛,亏吃了,人死了,再强行纠缠下去也没意义,还不如退上一步,但退归退,如何才能退的有风度,有面子,这是一个技术活。
所以,就有了讨要“杀人凶手”欢喜明王那一幕。
不管你是不是真凶,反正就是你了。
欢喜菩萨呢,虽然有意立威,但有时候,一味强势,只会适得其反,软硬兼施,才是王道,故而杀了欢喜明王,给了雄阔海一个台阶下。
至于说欢喜明王,从头到尾只是一颗可悲可叹的棋子而已。
总而言之,这一场交锋,双方谁都没占上便宜,两败俱伤。
雄阔海吃了闷亏,不仅没能吞并欢喜禅院,还偷鸡不成蚀把米,死了剑师和咒师,可谓元气大伤;欢喜禅院呢,看似占了上风,但一下子死了欢喜明王、欢喜罗汉、掌灯护法等人,损失也不小。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已。”欢喜菩萨轻轻道。
“是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欧阳德抽了口烟,幽幽一叹,就算自诩游戏风尘、逍遥自在的他,不也因为人情,不得已牵扯进了这滩浑水吗?
叹只叹,江湖事,诸多不由己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