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达先生,请不要动怒,关于缚魂瓶的事,我不打算替马丁辩护,您听我慢慢讲述。”
查尔斯·菲兹杰拉德双手下压,示意乔安冷静一下。
“沃尔特·李从罗尔斯实验室窃取的缚魂瓶,的确是被马丁拿走了,不仅于此,他还记下了沃尔特·李不久前启动缚魂瓶抽取罗尔斯大师魂灵的那句咒语,并且用同样的方式将沃尔特·李的魂灵从尸体当中抽取出来。”
“他这样做完全是出于恐惧,是为了遮掩自己犯下的罪行,担心警方或者校方请牧师施展‘通灵术’,唤醒沃尔特·李的魂灵追问真相,导致自己的谋杀罪行暴露,只有将沃尔特·李的魂灵囚禁起来,他才有可能逃脱法网。”
菲兹杰拉德以尽可能不带感情色彩的口吻,向乔安转述马丁当时的心理活动。
“维达先生,这都是马丁亲口对我承认的犯罪事实,我也没必要对您隐瞒。”
“马丁学长囚禁沃尔特·李的魂灵,这我可以理解,可他为何不释放同样被囚禁在瓶中的罗尔斯导师的魂灵?”乔安沉声质问查尔斯·菲兹杰拉德。
“我也问过马丁同样的问题,他告诉我当时太害怕,没想到这件事,而且他只知道如何启动缚魂瓶抽取魂灵,却不懂得要怎样才能把被囚禁的魂灵释放出来,更担心胡乱尝试会把沃尔特·李的魂灵一并释放出来,所以在那晚过后一直没敢开启缚魂瓶。”
菲兹杰拉德边说边观察乔安的脸色,发觉他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态,便苦笑一声,接着说:“马丁这些话究竟是借口还是发自真心,我无从得知,但是根据我对他的了解,就算他熟练掌握了缚魂瓶的用法,恐怕也不敢解放罗尔斯大师的魂灵。”
“这又是为什么?”乔安满脸不解的望向菲兹杰拉德。
“因为马丁是一个胆小怕事疑神疑鬼的人,他亲口告诉我,当沃尔特·李带着他潜入罗尔斯实验室的时候,他甚至都无法确定罗尔斯大师当时是不是真的已经断气了,是不是还来得及抢救……在这种情形下,沃尔特·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救人,而是窃取罗尔斯大师的缚魂瓶。”
“假如当时罗尔斯大师还没有死,还有一丝清醒的意识,看到沃尔特·李和马丁鬼鬼祟祟潜入自己的实验室,对他见死不救也就罢了,竟还乘机偷窃他的魔导器,心里会怎么想?”
“如果马丁释放罗尔斯大师的魂灵,这魂灵再被某位牧师以‘通灵术’唤醒,他在指明杀害自己的凶手过后,会不会顺带谴责沃尔特·李和马丁师徒二人当夜极其不道德的行为?”
“再考虑到沃尔特·李已经死亡,罗尔斯大师魂灵的谴责无疑会将马丁推向非常危险的境地,使他的罪行暴露出来,为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他绝对不敢释放罗尔斯大师的魂灵。”
“马丁伪造杀人现场过后,就带着缚魂瓶溜回自己的宿舍,担惊受怕无法入睡,第二天两起凶案曝光,警方前来侦查,如他所愿认定凶手与‘自由之子’协会关系密切。”
“马丁得知案情进展,暗地里松了口气,认为自己安全了,再没有其他人知道那一夜的真相,然而就在这时,你从前线归来,还召集爱德华、托马斯、瑞贝卡和报社的人一起调查凶案真相,马丁也被迫卷了进去。”
“马丁最初不想加入你们的调查团队,可是又怕你们在调查过程中发现对他不利的线索,为了随时了解案情进展,他决定加入你们的团队。”
“后来随着调查的深入,谋杀罗尔斯大师的三名凶手浮出水面,马丁更加积极地投身于捉拿凶手的行动当中,主动帮你们出谋划策,目的是将那三名凶手全部击杀,这样一来就可以顺势将谋杀沃尔特·李的罪名扣在他们头上,反正死人不会出声辩解。”
“马丁设想的很好,可惜事与愿违,三名凶手只死了两个,还剩一个小杰克活了下来,并且坚决否认曾经参与谋杀沃尔特·李。”
“这下马丁慌了手脚,小杰克不肯认罪,沃尔特·李的案子就无法了结,继续调查下去他这个真凶难保不会露出马脚,为了永绝后患,他不得不尽快杀掉小杰克灭口……维达先生,至于之后发生的事,不用我说您也都知道了。”
乔安听菲兹杰拉德讲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心里五味杂陈,对马丁·史密斯的所作所为既有同情,也有不满,一时不知该对这个人作何评价。
“马丁暗杀小杰克失了手,不得不连夜逃离查普农场,回到学校还是觉得不安全,又连夜跑来我家,请求借宿一晚。”
“就在那天晚上,他向我讲述了自己犯下的罪行,哭着求我救救他。”
“我于心不忍,只好答应送他出城,第二天一早,我租了一辆马车,陪马丁出了城门,过后马丁独自下车离开,也不知后来去了哪里。”
林边吹来一阵凉风,空中盘旋多时的阴云终于孕育出一道电光,隆隆雷鸣随之响起,冰冷的秋雨淅淅沥沥洒落下来。
“维达先生,马丁让我转告你的话,已经说完了,这些事情全出自马丁一个人的讲述,没有其他凭据,我也无法保证真伪,只是随口一说,说过就忘。”
“您呢,就当成故事随便一听,最好别当真,更不要传扬出去,今天过后,如果警方或者其它好事之徒来找我打听这些故事,我只能说无可奉告。”
菲兹杰拉德做出露骨的暗示,过后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苦笑着对乔安说:
“这糟糕的天气……雨越下越大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再见,菲兹杰拉德先生,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向外人提起,如果您收到马丁学长的后续消息,请写信告诉我,拜托您了。”
乔安向菲兹杰拉德挥手道别,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林荫小径尽头,心绪纷乱如麻。
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随手抹了抹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宿舍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