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教分天干十堂在当今江湖上或许人尽皆知。
但三十年前的红衣教不过是个中流教派,还待悄然崛起,人数更不成规模,便也只由三个堂口撑起教派运作,是以甲、乙、丙三堂相较其他七堂内部架构要完整许多。
说是七堂,实为六堂,毕竟辛堂已被道义盟连根拔除,名存实亡。
甲堂侧重掌管教派机要、定规制令、传达教主之命、代教主监管教中事物,所作所为基本上都代表着教主的个人意志。
乙堂负责造船、修船、行船乃至通河等一切关乎漕运事宜,几乎是承揽了教中所有脏活累活。
丙堂主掌教派财政大权,同时兼有购租土地、建设码头仓库的职责。
丁堂本掌人事及刑罚,后因职权过重,刑罚权被分予庚堂,且不再过问各堂口基层人事的招纳裁撤,新承教中医药事宜,负责教众伤病养护。
戊堂主掌暗杀,原与专司情报的己堂相辅相成,中州外夷之乱后与九州四海及道义盟暗中交锋不断致人才凋敝,转由后者接管暗杀事务。
也正因此,彼时堂堂戊堂堂主沙庆才会因无所事事被红裳遣往西山岛刺探情报。
庚、辛二堂都是为保障庞大教派运转而设的经营生产堂口。
庚堂主司教中流通业,涵盖除漕运之外,一切走镖、贩卖等商品来往事宜。
辛堂主司教中固定资产,打理田业、农产、酒酿等事宜。
随着丁堂分权,辛堂覆灭,庚堂的权柄越来越重。
壬堂主司锻造兵甲,兼布局外战内卫之责。
癸堂是丁堂的额外补充,主为招募劳力所用,暗行招贤纳士之举。
各堂口所辖渡口港湾人力短缺无法自行招纳填补时,便由癸堂统筹调派。
各堂口供养的打手死士也多是由癸堂靠各种手段笼络而来。
十堂之中,癸堂所涉人事无疑最广最杂,却也最为良莠不齐。
癸堂特有的权利便也应运而生。
红衣教教规中,十堂堂主、副堂主及护法,若有死伤不得不增补更换,均需教主亲自任命。
然则,随着红衣教规模越来越大,这些堂口的重要职位还真不是谁想上就能上的。
几任教主都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没有合适人选便虚席以待。
更有甚者如现任教主红裳,自打辛堂被道义盟所灭后,不仅下任辛堂堂主迟迟不见上位,更是连整个堂口的职权都给挪给庚堂。
癸堂的特权在于,设有堂主一员,副堂主四员,护法十名,为十堂中职务最多。
其中只有堂主及一个副堂主之位需经教主认可,余者都可由强者竞之,教主不再干涉。
故而癸堂中的高职历来不怕空缺,随时有人跃跃欲试取而代之。
人数上位列其次的是己堂,消息情报网的建立没有大量暗哨眼线为基础,根本无法铺展开。
紧随此二堂之后便是庚堂,毕竟任谁看来,除了甲堂有近水楼台及狐假虎威之便外,最得“宠”、最为位高权重的莫过于庚堂,职权多,常意味着需要更多人手劳碌。
相比起端掉己堂老巢斩去汪硕左膀右臂,强闯藏宝秘洞剿杀梁子猛才足够称得上让红衣教伤筋动骨。
梁子猛无情却能通情共情,教中任何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务事”摆放到其跟前都能透过现象直视本质,庚堂七使照梁子猛所断轻易可将一碗水端平奖罚分明,各堂自上而下无不对此心服口服。
七使去其二不打紧,五使还能撑起庚堂的正常运转。
可梁子猛一死,原本私下行事便极为乖张的五使共存都成了问题,谈何服众?
等同于垮掉了大半的庚堂,还凭何来管束其他堂口的作为?
即便平海三大秘洞不遭曝光,红衣教教中势必会因梁子猛之死乌烟瘴气一阵子,更何况听雨阁七人还没打算罢休,不但要将红衣教的狼子贼心昭告天下,还要尽可能地重挫这个庞然大教暗藏的力量。
听雨阁七人没有耽搁太久,达成一致意见,选择继续深入。
当然,不管作何选择,他们都不能分散战力,必须合兵一处独闯一线。
一来,离天明所剩时间无多,他们不大可能走遍炼狱秘洞各个角落,将此地之人扫荡一空后,还有充裕的时间从容退身。
二来,便是能最大程度节约体能。
红衣十堂不似天煞十二门各门不论规模大小基本五脏俱全,职能相对有限的各堂之间联系自然要更为紧密,即便偶有摩擦,也不会互生嫌隙,深谙唇亡齿寒之理,不至于见死不救。
不论听雨阁选择从哪路闯入,其余两路必然会从后包夹,让他们腹背受敌。
如此于听雨阁众人而言,亦可算是以逸待劳。
三来,若依常理,居中者为尊。
既是强闯龙潭,如若所屠之龙不是最强的那条龙未免可惜。
只要红衣教不特立独行,那么镇守中路者便是强龙大鱼,杀之最赚。
炼狱秘洞越往深入,越呈上行趋势。
虽离熔岩面渐远,可脚踏实地之处便越少,多为靠钩锁相连的贴壁窄道。
窄小处均需侧身而行,最宽处不过可容两人并肩站立。
钩锁跨越距离皆在一丈以上,最长之处有十丈,以五条锁链为桥。
莫要说手脚不够伶俐者无法在炼狱秘洞中生存,擅入者没有好的轻功身法来此也与寻死无异。
所幸在这样的地理环境下,亦无条件埋设什么暗箭机巧,否则七人一路行进,便是没有强敌阻路,也得耗费不少精力做防备。
不知又深入了多少里路,七人遭遇了三波共六十人的守备,又来到一处锁链长桥前。
这是条独链桥。
锁链理所当然只有一条,但有手腕粗细,长达二十丈。
对岸地面略低丈许,是个在这熔岩洞中难得一见的规整八角石坪,形似八卦台。
八卦台所占面积并不小,至少自二十丈外看去已占据了大半视野。
而两岸之间,除了孤零零一条锁链外,便是十丈深处将整个洞窟照亮布红的滚滚岩浆。
这让姜逸尘不禁联想到晋州城外同样以一条粗壮锁链连结天险的凌霄渡。
姜逸尘不开眼窍全然无法观知对岸详情,好在干脆赖他背上的肆儿自觉充当解说,言无巨细。
肆儿撩开遮挡住视线的青丝,妙目圆睁,啧啧道:“这回来得应是高手了。”
“有十个人,噢不,是一、二六人。”
“那四具黑物看似棺椁,可规格偏小,想必用来装那四个怪人的。”
“那四个怪人,嗯,看来确实不是人,由站在他们后边的四个黑袍人控制。”
“我明白了,那四人竟是偃师!”
“不会是新近偷师诸神殿那个善始的吧?”
肆儿轻轻拍着姜逸尘右肩,笑道:“对面那姑娘倒是长得不错,身高与你正合适,也就是天天搁这烤着,皮肤难免黑了些,一头发辫蛮符合小夏嘴里常说的故国风情,只是坠着那么多小玩意儿不嫌脑袋重么?”
众人闻言忍俊不禁,就连飘影都微微翘起嘴角。
姜逸尘则大感汗颜,这肆儿姐那都好,就是太活泛热情了些,他实在吃不消。
幸而肆儿很快观察到了新目标,雀跃道:“欸,那位小哥可真是美男子啊,所谓丰神俊逸应也不过如此!”
飘影一听面色即沉。
逆蝶不由抹了把汗,轻咳道:“那位还是算了罢,你绝不会想知道这俊哥儿的皮囊是怎么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