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初秋傍晚,云南,大理。
今晚的环海东路上依然是各式各样的敞篷和越野车,大家都在不紧不慢的欣赏沿途的风景,感受着洱海惬意的风,一辆深黑色的牧马人疾驰而过,与周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道路的一侧是蔚蓝的洱海,隔洱海远远相望的正是横列如屏的点苍山,山海二景遥相呼应,正是大理“风花雪月”四景中大名鼎鼎的“苍山雪、洱海月”。此时虽已入秋,可在这座城市里,却还是温暖如旧。
牧马人的车速慢了下来,车窗也缓缓打开,可车内的人并不是为了欣赏此处的风景,这里他已不知来过多少回,在别人看来这里风景如画,可在他看来,这一切却早已漠然,开窗无非只是为了给自己透一口气,他突然觉得有些累了。。。
车内只有一人,驾车的男人名叫禹阳,他就是我们故事的主角,今年刚好三十岁,头发很精神,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一身棕色皮衣。他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帅哥,可看起来却十分俊朗,满脸的络腮胡须,让他不禁散发出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用左手指尖轻轻敲打着方向盘,虎口处纹着两个精致的英文字母“l.x”,从图案的新旧程度来看,应该至少十年了。。。
此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随手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禹总!快到了吗?婚礼好像快要开始了。”
他用浑厚地声音答道:“嗯,快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继续说到:“禹总,其实。。。你可以不用过来的。”
禹阳听罢,只是淡淡一笑,似乎有些无奈,继续答道:“有些事。。。始终是要面对的。”说罢,不等对方再答话,便用力一摁,挂断了电话。
禹阳转头朝洱海瞥了一眼,夕阳下的洱海如此美丽,可谁又知道,这美丽黄昏背后,却即将迎来无尽的黑暗,禹阳不自觉的轻轻叹了一声,眼眶竟开始湿润了!
如果有人问他,此刻最想说什么,也许他会想告诉你:“生活其实很难,可那时他却想得如此简单!相反,本没有那么复杂的爱情,他却一次又一次把它弄得如此复杂!直到。。。彻底失去时,才知道过往的自己是多么愚蠢!”
十多年以来,在别人眼中的禹阳早已活成了他曾经心目中的模样,可又有谁知道,这表面光鲜背后的落寞!就像谁也不曾知道那根扎在他心中的刺到底有多痛!而这根刺正是一会儿即将举行婚礼的——新娘!
也许自今以后,这根刺会永远也拔不出了,直到在他心中生了根。。。
不远处,车辆即将进入隧道,可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禹阳再次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还是刚才的男子:“禹。。。禹总,婚礼提前开始了。。。新人已经互换了戒指。。。你看。。。”
没等男子说完,禹阳便挂断了电话,眼角处不禁再次留下来一行热泪,一个像他这样的人,如果还会为某事流泪,那对他来说,此事一定悲伤至极!
他用力踩下了油门,车辆快速驶入了隧道,可漆黑的隧道内突然灯一闪,一辆大货车突然变道,匆忙间,正有些分神的禹阳避让不及。。。“砰”的一声巨响,声音响彻整个隧道。。。
弥留之际,曾经的画面在他脑海里清晰的一一浮现,他带着微笑,似乎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夏天。。。
2003年,盛夏,云州市第四中学。
震惊全国的灾难——“非典”刚刚过去,在这疫病恶魔面前,人性的本来面目被展现得淋漓尽致,不过最终所有人还是逃过了一劫,一切如初。
愚人节当天,禹阳最喜欢的偶像歌手张国荣先生也跟世人开了一个玩笑,他选择从高楼一跃而下。。。这事对禹阳打击很大,年纪尚幼的他实在不明白为何连张国荣这样洒脱的人也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他的很多歌曲中都带有“风”字,那种追求自由、不羁的精神世界与禹阳刚好一致,所以禹阳喜欢张国荣,喜欢他的一切作品,可这一切的变故来得实在太过于突然。
自那以后,禹阳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当课间的时候,他都喜欢趴在教室外的栏杆上朝远处望,表面上是缓解毕业班所带来的升学压力,更重要的是他喜欢清风拂面的感觉,只有这一刻才仿佛感觉到他所追寻的那个像风一般不羁的男子并未曾离去。
这一日,阳光正好,禹阳如往常一般趴在教室外,上课铃声响了,禹阳刚转身准备回教室,可就在转身之际,那匆匆一瞥,离他不远处同样有一名女生趴在教室外的栏杆上。女生身材高挑、肌肤雪白,一双大大的眸子在阳光下显得特别的明亮,神情静谧,面容上带着一丝莫名的忧伤,令人心生怜悯。如果上帝派往了人间一名天使,那这名天使就一定是她这般模样!
禹阳的脚步停住了,眼光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离开,他不知为何,突然间心跳开始加速,脸开始微微发烫。直到女生转身走回了教室,消失了,禹阳这才缓缓回过了神。她是谁?为什么之前从未见过?
十年间,禹阳经常跟朋友说:“那一次的不期而遇,对他而言是幸运的,因为他遇见了生命中那个不可错过的天使;可那一次相遇又是如此的不幸,这开启了往后十年痛彻心扉的悲欢离合,可。。。他不曾后悔!因为遇上她,一切都是值得的。”
毕业班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临近中考。可不知为何,自从上次匆匆一瞥之后,禹阳便再没见过那个女生,每天他还是会来到教室外趴在栏杆上,从她们教室门口路过时,也会刻意朝里张望,可都未见其身影,她真的像到人间游玩的天使一般,匆匆来了,转身又消失了,禹阳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中考已经结束了,禹阳的成绩算是比较优秀的,如他所愿,他考入了云州市最好的高中——云州中第一中学高一(1)班。填报志愿那天,他特意在人群中找了她,还是不得见。他不知道她成绩怎么样?会考取哪个中学,或者。。。也许,那次的匆匆一见,能给禹阳留下的只是那曾经美好的回忆——一个曾经让他怦然心动的女孩儿!
转眼到了九月,开学了,禹阳准时到校注册,他坐在教室靠后的一角。禹阳的是一个喜欢独处的人,虽然身边的朋友都觉得他有时挺逗,可又有谁知道他内心深处甚至有些害怕与人交际,如果在餐厅吃饭,那他一定是选在坐在角落的位置。
新的班主任是一名年过四旬的女教师,姓林。操着口音很重的普通话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刚毕业的那届省文科状元正出自她所负责的班级,这可把她得意坏了,开学典礼的前二十分钟就听她说这事了。正百无聊赖之际,突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教师门口传来:“报告!老师,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林老师正聊在兴头上,突然间被人打断,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不悦,她转头朝教室门外望了望,倒也没多说什么,一摆手示意她进来,随即望禹阳身前的空座位一指,说道:“你就坐那!”
正当所有人看清来人时,教室内不禁响起了“哇”的一阵低呼:“美女啊!”
随着起哄的声音,禹阳缓缓抬起了头。霎时间,他的心跳居然开始不停的加速,兴奋、激动、紧张。。。一连串的情绪都涌了上来,来人居然是她!那个她找了几个月,可一直未得见的女生!世间的事总是这样,你越想找到什么,可越是无处寻觅,可当你不找时,它又会这样突然得出现在你的眼前。。。
女生没有理会他人,低着头径自走到了座位上坐了下来,眼睛甚至都没朝教室内多望一眼。林老师拿起名册朝女生问道:“你的名字是?”
女生抬起头,声音温柔的答道:“洛昔!洛阳的洛,昔日的昔。”
洛昔!禹阳心中暗暗重复到,好一个如诗如画的名字。可讲台上的林老师倒却不在意,只是在名册上轻轻一划,说到:“这次人都齐了,下次可别迟到了!高中阶段的学习可不是随随便便的,要知道上届文科状元。。。”
林老师又继续了她的吹嘘,可禹阳这次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了,他的目光全落在了洛昔的背影上,正是她!没有认错,眼前正是那个让禹阳瞬间迷失自我的女生!
开学典礼持续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终于结束了。禹阳在此期间不知鼓了多少次勇气想跟坐在身前的洛昔打一个招呼,可偏偏一次次的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下去,他不敢,此刻面对洛昔他居然连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他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按理来说同学之间打个招呼认识一下也是正常,可他却没有这个勇气。他只敢在身后默默地望着她,脸上时不时露出一丝微笑,也许这样对他来说就已经很好了。
洛昔则特别安静,整个过程只是静静地听着林老师的发言!
难道她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吗?她为什么会迟到?她怎么也会在这个班。。。禹阳此刻满脑子里都是对洛昔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