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柳庆年,你干什么去?”
柳庆年回头看了眼相处数月的同事,轻声说道:“家里突然出了些事,我要赶紧回去看一下。”
“啊?什么事?”
“多谢关心。”
柳庆年再未多说,急匆匆离开绣城司天,不知去向。
“柳庆年怎么走啦?还没下班呢!”
“他说家里有事。”
“家里有事?不可能啊,我记得柳庆年说他不是关外人。”
“什么!”
“不好,快去禀报吴主监,感觉柳庆年的来头不太对劲。”
“走走走。”
柳临安给柳庆年打过电话,柳庆年便放下了心。
陈先生的背景尽管神秘的令人摸不着头脑,但是陈先生在泉城所作所为还是让柳庆年颇为佩服的。
谢韬元那等奇女子都让佩剑代替自己死,让人给背走,此等妙事,每每回想,柳庆年皆要嘴角露出笑意。
谁说谢韬元是域外年轻一代炼气士中首屈一指?
我看呐,徒有虚名罢了。
一朝被陈先生打的半死,不知道今后有没有机会重新恢复修为呢。
当然,出现在谢韬元身边的那位年轻男子,柳庆年极其看重,因为那年轻男子来历比谢韬元更要神秘。
他们这些山海残界代替人间阻击凶兽的遗民,与洞天福地之民比起来,还是差点身份的。
就像自己的姐姐柳临安,年纪轻轻就能凭借一己之力不用任何天材地宝、灵石,修炼到半步金丹无限接近金丹境程度,搁在洞天福地里,绝对算是一等一的天骄。
金丹境以前的境界,是基石,打好了基石,便有机会成为大能巨擘。
柳庆年的身影化成一片云。
快速随风接近姐姐发给他的定位那里。
有关西山经残界,人间之人根本想象不到其中有多么的凶险。
为了活下去,遗民战斗了上万年,尽管诞生了许多经天纬地之才,足够成为大能巨擘,可跟上古年代的强大炼气士掰手腕子,然而和西山经残界那些堪比神灵的神兽的存在比起来,他们就像是圈养的宠物,就算祖先再想尽一切办法提升境界,在它们面前,仍然不值得“大神”多看上哪怕一眼。
也就是堪比神话神灵的神兽不想消灭遗民,否则西山经残界岂会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柳庆年晃掉脑海中的念头,开始回想有关陈禅的所有传闻。
域外修行者里的确流传陈禅的信息。
只是这儿信息极其有限。
比如,只传开了陈禅在泉城场场大战的表现,但对他所用术法的消息少的可怜,最详细的就是与谢韬元的那场大战,谢韬元没死,不知她故意传开,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反正那场大战无比消息,如临其境。
但,没人真敢对陈禅动手。
纵然这些消息,仅是在小范围流传,凑巧他与姐姐两人在圈子里的地位还算可以,就得知了关于陈先生的消息。
姐姐柳临安对陈先生不以为意。
她佩戴半仙器,修为道行无限逼近金丹境,若非现今人间大道不允许,姐姐早就在人间成就真真正正金丹境炼气士了。
换而言之,柳临安的战力,和未曾利用七十二口泉池问世成就金丹境初期战力的谢韬元,相差无几,乃至柳临安凭借半仙器,更胜一筹。
至于他柳庆年,不好意思,家族长辈男女一视同仁,他亦有半仙器。
柳庆年把玩着手中的念珠,望向不远处站着的一男一女,寻思道,姐姐,你千万不要在陈先生面前演戏啊,我猜测陈先生最讨厌有人于他跟前表演。
虽说根据搜寻到的情报,陈先生是把演戏好手,这并不意味着他容许有人和他切磋演技。
“你们家族还剩多少人?”
陈禅收回看向柳庆年的视线,问道。
柳临安稍稍掂量了下,思考陈禅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说道:“十万人左右。”
“太少了。”
“没办法,身在那种满是山海凶兽的世界,人口上不去的,今天愉快说话的玩伴,兴许明天就战死了。”
陈禅颔首:“你的长辈们呢?”
此话才是先生最想问的吧?柳临安暗暗寻思。
“长辈们残存了少,然而活着的长辈俱都是战力极强的炼气士,他们多是剑修,另外和西山经残界和昆仑仙界存在联系,亦能成就真仙,只是不知是不是联系太微弱的缘故,听长辈们说,到达一定的境界,想要更进一步,千难万难。”
“最早的人族修行者呢?”
“先生是指西山经残界剥离人间,进驻的第一批人族修行者?”
“嗯。”
柳临安沉默一会儿,幽幽说道:“大部分都死了,少部分或者也算苟延残喘,彼时西山经凶兽得知被人族放逐后,凶性大发,对我人族修行者无差别攻击,我看留存下来的书籍记载,不管男女老弱,但凡是人族,每时每刻都有可能战死。”
“他们之中最强大的人,则是让凶兽围攻击杀。”
陈禅道:“你的意思是最强大的我人族修行者,已经战死无数年啦?”
“是的,先生,万幸他们的传承早已留存下来,未曾失传。而今西山经人族修行的经文功法,便是他们的。”
柳临安紧接着问陈禅:“先生为何对山海年代发生的事,如此清楚?”
柳庆年到了,轻身站在姐姐的身边,打量着陈禅的面貌,惊异瞧上去他竟比自己还要年轻,以现今的眼光看,约莫陈禅仍是上大学的大学生。
陈禅说道:“家传渊博,许多本该消失散落于历史中的书籍,意外保存了下来。我正是借此稍许了解山海年代。”
“那么先生一定同样非常熟悉上古年代。”
“哦?为何突然这般说?”
陈禅刚问完,随即恍然大悟。
她指的是他在泉城竭力保护七十二口泉池的事,确实,为了不让七十二口泉池流落他人之手,他的确做出了很多貌似不合常理的举动,然而让对上古年代知道一鳞半爪的人看待,陈禅所作所为又是无比的正确。
“先生,这是我的弟弟,柳庆年。”
陈禅已经知道柳庆年的修为。
同样是半步金丹,且身上那股凌厉的剑气,一再和陈禅证明,他于剑道中走的极远。
不过柳临安压他一头。
柳庆年也是有半仙器的,那件半仙器此刻就在柳庆年的手里把玩着。
一串乌黑的念珠。
与柳临安有着相同的问题。
修为道行实在底下,即便家族里的长辈帮忙炼化使其认主,照样存在些许隔阂,陈禅愿意的话,完全能够凭借这点隔阂,转瞬之间,就令两件半仙器易主。
此般大术原本属于诸子百家的兵家,陈禅在那久远的年代前,和某一位兵家排行极其靠前的老祖相识,大术就是从他手里学会的。
十分好用,数次近乎改天换地的大战,此术帮了陈禅的大忙。
而这位兵家老祖,虽说人间跟仙界断绝联系前便踪迹全无,但陈禅猜测这位兵家老祖并没有陨落,不知何故躲藏了起来。
想必今后有机会重新见到他。
“半步金丹的剑修,你对剑道领悟不错,正常成长,或许天地间会多出一位剑仙。”
陈禅轻声笑道。
柳庆年保持着神情不变,看似谢道,“谢谢先生的夸奖。”
实则内心颇感吃惊。
他是剑修这件事,但凡是位半步金丹的修行者就能看的出来,因为他领悟的剑道,杀意委实太重了,重到近乎他是兵家修行者。
不过陈禅说的为他对剑道领悟不错,还预言柳庆年正常成长,天地间会出现一位剑仙。
饶是家族里的长辈,也仅仅是说,柳庆年可顺利成长到化神境,成就化神境剑修,从未说过他能够成为剑仙。
陈禅便这般说了,说的是那般的言之凿凿,仿佛听他的话,柳庆年前途无比光明,安心修炼就是了,其他交给上天便行。
这句话的诱惑力对于柳庆年实在太重了,试问修行者谁不想跻身仙道?
朝游沧海暮苍梧。
这就是对仙人最好的写照。
柳临安眉头深深皱起,她看向自己的亲弟弟,见他一脸的神往,其中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希冀。
旋即她拽了拽柳庆年的衣袖,强行把他拽醒。
柳庆年回过神,大惊失色。
因为陈禅几近用一句话,使他走火入魔。
没想到,陈禅紧接着说道:“对剑道领悟不错,有了自己的路走,本心却锻炼的不够。你可知对心境的修炼,为何叫做锻炼吗?”
“真金不怕火炼,唯有锻炼够了心境,方可远离心魔,逍遥自在。”
“说的不太对,大意差不多了。”
陈禅转身遥望绣城的城市景色,留给姐弟两人后背。
如果他们对陈禅有杀意,此时此刻便是最好的袭杀机会。
柳临安右手微微动了下,不等她下一秒有什么动作,柳庆年死死抓住她的手,不使她做出后悔终身的举措。
“心境就像是一块最为普通的凡铁,滚滚红尘便为无穷烈火,将一颗较弱柔软的心置于红尘里,好似铁匠不断捶打铁器,等到锻炼好了,铁骑会成为举世无敌的神兵利器,心境亦会白璧无瑕,再大的风波都不能动摇你的心神,天外天之上的域外天魔无休止的影响你,也只当夏日时的蚊子哼哼。”
陈禅低声说道。
柳庆年察觉姐姐心中的燥念消散,放开她的手,恭敬一拜,“敢问先生,晚辈的心境该选择哪种锻炼之法?”
知姐莫若弟,这么多年形影不离的相处下来,姐姐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真要有杀掉陈禅的机会,她肯定稍稍思索利弊得失,然后不顾一切的动手。
柳庆年不知两人此前的谈话。
就像陈禅说的,洞天福地的人想回人间,因此不择手段的使用能使用的一切,那么生活在山海残界中的人族呢?
要知道山海残界里的人族,不像是洞天福地内那般的悠闲自在,他们真的时时刻刻面对生与死的考验,重新回到人间,偌大的大地,难道真找不到一处远离战火的世外桃源?肯定是有的。
别看柳临安说的天花乱坠,好似生活在西山经残界中的人族,真的在为人间“镇压”山海凶兽,之中一定有支持加速回人间生活的人群,并且比例还很大。
柳临安是清楚陈禅在泉城的作为的,从他举措的大方向看,他就是为了阻止山海残界以及洞天福地回归!!
这才是柳临安为何在陈禅面前演戏的真正原因。
死亡未曾降临到自己头上时,完全可以说出视生死于无物的话,等到亲身体验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依旧视生死于无物,那只会是极少数心智无比坚定的人。
可惜,柳临安的心智并不坚定,她就是回人间生活的人群之一。
甚至主动请缨率先回人间,查看现在人间处在一种什么状况,就是为了送回第一手情报,支持选择回人间的人群。
如今的人间啊,走了和修行截然相悖的一条道路,他们走的极其通畅,生活和古代出现翻天覆地的改变。
尽管柳临安不知天地大道容不容许人族现在这条路,但是她依据自己亲身感受,察觉科技文明,或许同样是一条光明的大道,是极其隐秘的一条天地大道。
只是啊只是,科技文明在通天彻地的大能巨擘眼里,脆弱的就像是一张纸,任凭现在火器十分发达,操控火器得需要人吧?那好,大能巨擘们干脆利落的将操控火器的人杀一遍,所谓的火器就成了一堆不需在意的废铜烂铁。
族人们回到人间,利用科技,改善生活,他们在西山经残界辛苦了那么多年,应该感受下活着的意义了。
和柳临安相反,柳庆年是支持继续在西山经残界镇压凶兽的,这就是他们生命的意义啊,是他们艰难生存下来的信仰,是祖先们不顾人间繁华,义无反顾投身西山经残界的大气魄。
倘若真如姐姐心愿,族人们借西山经“神明”之手,回到人间,由此一来,他们的存在没了意义、信仰,即便祖先们的令人景仰的大气魄,亦是丢掉了。
得不偿失。
尽管两人因此事吵架过无数次,无论怎么说,他们终究是姐弟,需要互相扶持。
世间险恶,报团取暖。
是扎根在他们意识深处的信念。
没有祖先们的团结,也就没有了他们。
“你姐姐的心思不好猜,我些许能猜到一些。”
“倒是你,顾忌这儿,顾忌那儿,连向我出手的心思都深深埋起来,忒也不光明磊落了!”
“如果刚才你没有劝你姐姐,而是与你姐姐齐齐朝我动手……”
“你方真的有成就剑仙的机会。”
陈禅转过身,直视姐弟两人,失笑:“我同意你们跟着我一块去看看那块残界是个什么样子,就不会轻易打杀了你们。”
“所以,你们和我比划比划,我不会生气的。”
柳临安顿时巧笑嫣兮:“先生说的是肺腑之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说罢。
柳临安腰间悬挂玉佩陡然大放光芒。
然而,她还未曾出手,玉佩便出现在陈禅的手里。
“找死!!”柳临安不怒反喜。
那可是她炼化了不知多久的半仙器,另外族中长辈也帮她炼化过一段时间。
陈禅不知好歹夺去,简直嫌弃自己的命长。
你看吧。
马上半仙器内的器灵便会受到惊扰,将陈禅反震致死。
不过。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三个呼吸……
一直等待陈禅被半仙器震死的柳临安脸色剧变。
半仙器与她之间的联系正在急剧减弱。
随即,她剑斩陈禅喉咙。
无限逼近金丹境初期的战力,一朝全力出手。
真气仿佛滔滔不绝的狂风,瞬间席卷天地。
若非柳庆年真心实意不想动手,以自己真气定住四面八方,脚下的这栋民宅,加上附近的居民区,得让姐姐拆个七七八八。
剑光一闪即逝。
然后,就是数道多姿多彩的匹练横贯天际。
其中剑气之强盛。
纵然是不懂的修炼的普通人,也能觉察脑袋顶上犹如悬挂无数柄杀伐之剑,根本不敢动弹一下,似乎稍稍挪动一步,惊扰到了剑,立即从脑袋贯穿,自己当场死于非命。
而柳庆年惊骇于姐姐一往无前的全力以赴,同时不敢置信陈禅如微风,极妙的避过姐姐的剑。
陈禅刹那和柳临安拉开半个绣城的距离。
失笑。
“不愧是在杀伐中修炼的剑修,你的战力,谢韬元比不上,纵然谢韬元凭借七十二口泉池成就金丹境初期战力,你照样可和她一争高低。”
如此评价,对于柳临安,实在极高极高了。
不是金丹境,依旧能与金丹境初期的修行者比肩。
柳临安就算放在修行者极盛时,亦是可称无双天骄。
她怒火不止。
与玉佩的联系,还在降低。
宛如下一刻,那件半仙器就不是自己的了。
换了位主人。
陈禅扫了眼安静躺在掌中的玉佩。
掂了掂。
渡入真气。
玉佩中光芒更胜刚才。
好像陈禅跟前出现了一个世界最亮的灯。
一秒后。
光芒稍弱。
这时再看。
陈禅身旁出现了一头朱厌。
不光柳庆年看到这一幕快要惊掉了下巴,就连柳临安也难以想象陈禅动用玉佩的妙用。
朱厌垂下高傲的头颅,低声恭敬道:“请主人吩咐。”
“没你事了,回去吧。”
“遵命。”
亮光再盛,朱厌回到玉佩蛰伏下来。
陈禅断绝自己和玉佩的关联,顺势把他的真气以及气息从中抹除的干干净净,丢还给柳临安。
“别急,我又不要你的宝贝,只是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他貌似在说,别气别气,我仅仅跟你开了个玩笑。
只是,这真的是玩笑话吗?
若陈禅真的私心大作,把玉佩占为己有,柳临安不仅没有丁点办法,还得受极重的重伤,毕竟她炼化玉佩的时间实在太久,难免和玉佩性命交修。
柳临安气不过,再斩一剑。
剑光有如光速扫了过来。
与此同时,横贯天际五彩缤纷的匹练,真真成了五光十色的巨剑,向陈禅恶狠狠斩下。
虽然他刚才说,柳临安可与谢韬元相提并论,但他并没有说,柳临安是自己的对手,加上急的满头大汗像热锅上蚂蚁团团转的柳庆年,照旧不是他的敌手。
陈禅吐出一口气。
握剑。
得自地下河的剑,仿佛远离人世间,显得格格不入,十分别扭。
柳临安不是不在乎金丹境初期的战力吗?
那好。
便让她睁大眼睛,好生瞧瞧,他陈禅的金丹境初期战力,强大到了何等地步。
一剑。
此剑流露的剑气,迸碎了匹练形成的五光十色大剑,使其成为煞是好看的彩虹。
再,轻而易举斩碎柳临安的剑招。
跨出一步。
明明相隔半座绣城。
当陈禅另外一步落下。
就到了柳临安身前丈内。
散去剑气。
又走了一步。
剑尖接触到了她的喉咙。
一滴鲜血啪嗒掉落。
于地面支离破碎。
“先生,不可!!!”
柳庆年急的朝他们御风飞来。
他不敢向陈禅亮剑。
怕陈禅多用上力气,一剑斩杀了自己的亲姐姐。
“先生,我姐打小就在跟山海凶兽、交战,负伤无数,甚至连容貌都毁了,她而今的样子不过是拼凑而成,根本不是她本来的模样!!先生!看在我姐曾为人间艰辛镇压山海凶兽的份上,求先生饶恕她的不敬吧!!!”
陈禅好似压根不以为意,笑道:“我说过了,不杀你们,君子一诺、重如万金,不杀便是不杀。”
收了剑。
问柳临安:“现在心里的心思打消了吗?”
柳临安丁点未有惊慌,失而不得的摩挲玉佩,与玉佩的联系重新恢复到了她认为的顶点,甚至进了一步,如今的她,倘若愿意付出沉重代价,一样可召唤那头蛰伏玉佩里的朱厌。
“我劝你少把它召唤出来。”陈禅知晓她打的什么心思,“你的修为,这头朱厌大概率不会听的,擅自将其召至人间,万一失控,死的绝不会唯有你。”
“敢问先生,究竟有了何等大手段,做了适才的那些事?”柳临安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陈禅没有回答,看向额头豆大冷汗的柳庆年:“你,大有前途,能收的住自己的剑,就是一种极其难得的修炼,原谅我也看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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