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的挫伤是无法被轻松修复的,方天慕、铃铛和唐道元的修行看来是无法继续了。
铃铛和唐道元的头疼感十分强烈,就像是喝了十几坛浑酒,第二日醒来之时的反应,但还要更加糟糕,伴随着呕吐和眩晕,以及根本无法入睡的折磨,二人一度崩溃哭泣。
方天慕一直强撑着,反而让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差,抓刀的手都不稳了,眼前的光景儿越来越晃,木子云说的话,得过很长时间才能在其脑海中浮现出来。
木子云呼唤了许久,也没有取得什么效果,便把三人都搬到了墨房之中,一狠心,向三人的脖颈处点入雷电,瞬间将三人击晕过去,但精神的损伤可不是光靠睡觉就能好的,晕睡过去的三人,陷入了杂乱的噩梦之中,木子云不知道的是,精神损伤者不能轻易入梦,因为入梦的人,是无法聚集精神的,也就更加无法对抗自己的精神错乱,一只只精神恶魔出现在了三人的梦境,却可对三人造成实质性的精神迫害,若是久了,三人会因精神严重受损而发展到精神性死亡。
飞廉出现在了木子云身边,它低下头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接着轻点蹄尖,灵巧地在三人之中跨来跨去,一缕缕风落下,清爽之意顿生,三人的神情明显安详了许多。
“你知道该怎么帮助他们吗?”
飞廉的鸟头晃动着,虽一声不出,但木子云竟懂得它的意思,这并不是心灵相通,而是飞廉是用风来交流,而它交流的内容,也是古兽语演变而来,木子云立刻就知晓了。
飞廉告诉木子云,在西方的巴吉尔拉恒婷岛,有一棵结着蝴蝶果的树,树下的“崧”能够帮助他的伙伴。接着,飞廉化成了一缕自然之风,飞向了西方,好似在为木子云引路。
木子云忧心地看了伙伴们一眼,同时连打了三个印,将火、雷、风元素之能圈在房外,以御外敌,接着也化成一缕风,静悄悄地飞向西方。
这徂龄域的世界,其实是很难让现实中的人习惯的,别妄想你能猜透下一块区域会是什么,这里的季节和天气混乱也就算了,木子云渐渐发现,连白昼和黑夜的时间也有问题,不像现实世界那般严谨的十二个时辰,这里的昼夜交替要么提早一些,要么晚一些,当木子云抬头之时,他看到的太阳,总觉得有点问题。而夜晚的星辰,也似乎触手可及,不像是真的星星,或者这里才是真的星星。
轻飘飘飞过了酷热的暴雨林,又踩着卷风草滚过的沙漠,木子云看到了一片湖,醉梦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清河,小小的一片湖区域,天空皆是乌云,其中开了一口,那光芒如颗颗麦芒,倾泻飘洒垂落下来,也照出着湖面上的唯一光景儿,一叶灰舟在光下前行,不知是光在动,还是小船逆流,这景儿仿若是静止的,但它又栩栩如生,光芒之上,几只海鹰时隐时现。
木子云感知不到生灵的气息,原来那是一艘弃舟,也不知在这景儿中光下静飘飘了多少年。蓦的,又嗅到了气味,这才惊觉,这并不是一片湖,而是一片海,它是被从现实世界的海洋中,盗取来的一块区域,但保留了它在现实世界中的那一瞬间,或许那船上的生灵也一起被盗了来,但很多年过去了,早就消失了吧。
木子云看着那洒下的“麦粒光”出神,忽的,飞廉的身形在光中出现,它一个转身便又消失了。深吸一口气,木子云再次跟了上去。
乌云只在那片海上存在,飞过之后,便是黄昏,刻意往高空飞,想离着光的方向近一些,却发觉那散在天空中的阳光好像是有痕迹的,又好像是一团团泼出来的火,木子云睁开了“龙目”,想看的更清晰些。
万万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幕,让其终身难忘,他听到了一声狼嚎,那是普天之下,最张狂放纵的狼嚎声,从东方的至高空出现了一个“斑点”,那斑点飞过之处,黄昏与星空交替,这种交替并不是简单的换了天空,当那“斑点”飞到木子云的正上方时,木子云的龙目终于看清了那极远之处的家伙,那是一个浑身毛发十分茂盛的“人”,或者是狼人,或者是异兽变化而成的人形态,同时木子云也意识到,那家伙应该十分庞大,才会在如此远的距离下依然能被他看到。
那狼人一只手“插”在黄昏中,仿佛手掌插在了一张泛黄的油皮纸中,又好似他单手划着一根缆绳,又一声狼嚎,它滑动之时,泛黄的油皮纸被划破,纸张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了后面被遮住的星夜,天空从东方开始落夜,这就是徂龄域的昼夜交替!
木子云震撼之余,脚踩雷电,拼命往上冲,想要看清楚那家伙的真面目,那家伙太快了,但不至于快过雷电,但几万丈后,木子云停了下来,他不敢再前行了,他什么都没有感知到,但他意识到了那应该是什么。
“那是...神......”木子云的背后星光灿烂,面前卷卷黄昏色,被声声狼嚎抹开,“为什么这个世界有神?能控制自然,改变自然规则的,不就是神吗?”
神消失了,木子云的头顶已全是繁星,数息之后,他笔直着朝着上面冲去,他要抵达徂龄域的终点,与现实世界不同,高空的空气减少的很慢,要是在现实中,木子云早就无法呼吸了。
嘭!
嘭!
他似突破了一层层风界,龙目之中,仿佛看到了什么,就在此时,他又看到了一个斑点,那好像是一把锤子,非常普通的锤子,几乎就是用麻绳把石头绑在棍子上了,但木子云立刻觉出不对,在龙目中的锤子,那可是非常非常远啊,那就代表着.....
当他还在想时,那锤子已经砸到了他马上就要突破的一道风界,那锤子有一个小国家那么大吧,那是木子云的第一感觉——神与凡人的会面。
只是这场会面,在刚开始后就结束了,木子云几乎被崩散了所有存在的意义,高速坠落下去,还是飞廉接住了他,而飞廉也险些被砸死。
木子云并没有死,甚至没有晕厥,那把锤子打碎的,是他继续往上的所有念头,以及年少轻狂之时妄想与天神对抗的所有傲气。
“为什么...为什么徂龄域是有神的!”
这就是有神的世界,生灵只配在神的脚下存活着,那是一种突然失去自由,和一切希望和梦想窒息般的绝望,木子云生平第一次,如此地惧怕神,如此痛恨神,他不愿在徂龄域多待一息时间,他不愿这个世界有任何神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