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晟严?”
路渝穹的喉咙挤出他的名字。
他手里拿着的那把剑,不是路祯崇的那把吗?而且他那话方式是怎么回事?“孤”?
比起其他人,最为震惊的还是站在高处的庄主。
这种话的语气,无疑是近年来一直在自己耳畔低语的显仙,尤其是那充满威严和自傲的自称方式。
混乱的场面随着他的到来在刹那粉碎。
路紫鸢轻盈地越上六层,重新站回到路冶阳身边,她低语询问:“怎么回事?贪欢笑怎么会在他手里。”
路冶阳一言不发地看着本该被自己儿子杀死的男子。那把漆黑沾血的神剑,仿佛在告诉他,路祯崇已经死了。
他的心扑通一声落了空。为什么现在发生的一切,完全脱离了他的预想?
“喂,路晟严,你……”
路渝穹已经见识到路紫鸢被人夺舍的模样,他在眼前这少年身上,也有类似的感受。、
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路晟严摇晃食指,走到路渝穹面前:“孤已不是路晟严——”
“显仙!”路冶阳心烦意乱地吼道,“是你吧!你真的存在。”
赵柔航看着举着重剑的少年,期盼他能否认这种法。她大半辈子都混迹江湖中,没听过仙能以这种方式重现人间。显仙,他想做什么?
“路冶阳,”他大跨步从底层走向六层——就想凭空出现了台阶一样,轻松地踏空而行,上走到他面前,“我能得到这副肉体,多亏了你。”
“你想做什么。”
“不要紧张。”他舔了舔嘴唇,打量路紫鸢全身上下。这个包容了几十具魂魄的身体被他的目光威慑,双腿竟开始发软,她下意识向后挪动了一点。
这一切都被路晟严看在眼里。
他狂妄大笑,又扭头看向在底部的路渝穹和赵柔航。
“为什么大家要隔着这么开呢?”
他话音刚落,路紫鸢便一把抓住年迈的庄主,手指还没来得及收拢,六层、五层、四层……所有地板在同一时间被仙的力量震碎。位于最底的路渝穹和赵柔航互相搀扶,踏着从而降的石板,站到了那些断裂石板之上。
六棱塔在顷刻间毁于一旦。
踏还在坍塌,响彻云霄的轰鸣盖过了路晟严的狂笑。
“甄宰还在那屋子里!”路冶阳对着抓住自己的女孩大吼。
“啧。”
路紫鸢踌躇片刻,把他推向一个正安稳下落的石板上:“没问题吧?”
路冶阳点头。
倘若这样都能被摔伤,那我真是枉为路家人了。
路紫鸢一脚踹开遮挡视线的石头,在纷飞落地的石雨中找寻关着虞甄宰的房间。
路晟严轻巧地浮于半空,注视路紫鸢的身影,明白她在做什么了:“噢!抱歉,那丫头已经被你放到塔里。瞧瞧孤,活了太久,记性不好。”
六棱塔化成废墟只在须臾之间,当最后一块石子落地,整片区域已然被扬尘笼罩。这座位于茶庄北面的高大巨人,在不经意的夜晚时刻,就消失在众人眼中,它留给世饶最后印象便是北风呼啸里的一声响亮哀鸣。
路晟严落回地面,环顾四周:大汗淋漓的路冶阳,手中抱着因慌张而嚎啕大哭女孩的路紫鸢,互相搀扶的路渝穹和赵柔航。
所有人都站在废墟之间,同一平面之上。
“这样才对,一家人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路晟严侧身,看到了满身伤痕的赵柔航。
“你好像是局外人。”他自言自语般向她走去,右手抬起,倏然放下。
一阵狂风从路渝穹身边刮过。
他不确定在这瞬间有没有听到声音,似乎听到了女人痛苦的哀嚎,似乎没有,那声嘶吼可能也被狂风带走。无论如何,托着女人身体的右手忽然没了压力,一股腥味从右边飘来。
他控制不住想逃离此处的双腿,但眼球还是不自觉地转向右边。
赵柔航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只留下被飓风碾成碎屑的血迹。
剩下的四人大气不敢出一声,连一直哭泣的女孩都顿时噎住泪水,紧闭双唇,目光颠簸地注视路晟严的背影。
他展现出来的力量已超出了理解范畴,超出了世间常理。仅仅是轻描淡写地抬手放下,就将武功高强的赵柔航化成了血水,所有人都渴望躲藏起来,可周边的一切都被夷为平地。
你这么做会把路家毁了!
赵柔航的一语成谶在路冶阳脑中回荡,她的魂魄似乎已来缠身索命。
恐惧攀上他的身体,他发现,自己居然失声大笑起来。
路渝穹全身僵硬,目送路晟严优雅地转过身,不紧不慢朝路冶阳走去。
路晟严的远离让他轻松些许。他这才发现,紫鸢怀中抱着一个长发女孩。她就是苏暮槿之前看到的那个被带去六棱塔的女孩吗?也就是我发现的古怪房间的主人。
我现在居然还有心想这些……
“这件事这么只得你高兴吗?路冶阳。”
“你果然就是,”他想控制住狂笑,但却因此更加上气不接下气,笑声放荡得不着边际,仿佛要把一辈子的欢笑都献出去,“你……果然是显仙!显仙,是真是存在的可是,你为什么会变成他的模样,你、不应该庇护我们吗?我们、路家!”
他想收拢大脑内毫无章法的思路,但心有余而力不足,所有的思绪都宛如被风吹开的蒲公英,散落到全身各处。
“冶阳。”站在一旁的路紫鸢抓住他的手,想让他冷静下来。
但他甩开手,虔诚地跪在路晟严面前。
“保佑我们,保佑,保佑我们,保佑、保佑……显仙。”
路晟严弯下腰,低声叹惋:“看来你很想知道孤为什么会在这,但却因恐惧而丧失了一些思索之道啊。”
“为什么……不是,今晚的一切都是宿命……”
他被路晟严的话敲醒,期期艾艾出自己的困惑。
路晟严用悲哀的目光看着他:“从来只是你单方面向孤询问事情是否会成功,今晚的一切,也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让孤来告诉你,”他一把抓起路冶阳的头发,像提着死饶脑袋,双目死死盯着他,“今晚,孤化作成人,你们路家为此陪葬,这就是孤赐予你们的宿命。”
石头会吞噬所有人。
路渝穹听到他们的对话,脑中闪过那个不详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