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奕房打了个哈欠：“甲叔，我们是来这寄宿一晚的，既然事情都已解决——”

    霍甲拍脑袋：“是啊，最要紧的事都忘了，两位跟我来。”

    霍甲把二人带出房间，随后带进一件客房，里头非常干净，已经有人之前打扫过。他担心笪千潭还对自己有所怀疑，便主动道：“家里来了客人，把所有空房间都收拾干净了。”

    “原来如此。”

    “二位明早就去游州？”

    “嗯，”笪千潭道，“一早就去。”

    “早餐呢？”

    “嗯……如果有就最好。”

    霍甲道：“没问题，明一早让仆人做好餐点，保证两位一醒来便能吃到，马车也一并备好。我会让我信得过的仆从带你们去游州——哦，还有那些名单，都会准备好的。”

    “多谢。”

    “不打扰了。”霍甲还没从知道苏暮槿下落中缓过来，他颤抖地点点头，想问他们更多关于苏暮槿的事，但想了想，还是忍着好奇，默默退出房间。

    笪千潭早就感到困倦，刚才还被霍甲的一惊一乍吓掉了不少体力，他倒在床上，问道：“张奕房，你，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和她在一起的犯人，居然被我们碰上了。”

    “苏暮槿真的过霍甲。”

    “他要是不报姓名我肯定认不出来，”笪千潭道，“苏暮槿过，有个犯人在狱里‘德高望重’，是个很黑的人，叫霍甲。他一我就有印象了。”

    “那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了。”

    “嗯。”笪千潭道，“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想报答苏暮槿，虽然不会再对我们有歹意，不过——”

    “真楼下还真是吵。”

    “没办法，只能期盼他们也早点睡了。”笪千潭打了个绵长的哈欠，闭上了眼睛。

    实际上，这晚他们睡得很舒适，霍甲回到二楼后没多久，便告知那些狐朋狗友有重要客人在楼上，最后大家压低了声音，之后早早睡去。

    翌日，两人草草吃完早餐，又和霍甲了一些有关苏暮槿的事后，便乘坐马车离开了鄱阳城。霍甲那边则着手开始联系朋友，开始打探消息——不仅是独孤厉的消息，还有另外一人，罗瑜忧。

    笪千潭考虑了很久，还是觉得借此机会让洒查一下为好。慈好事，可遇不可求。

    张奕房对此没有异议，他知道笪千潭对此执念已久。

    有了兆城副尉的令牌，他们就算是连夜也一样能赶路，因而在当戌时末，成功进了游州。

    “笪千潭，”张奕房在马车上吃着烙饼，“多年以后回到家中，感觉怎么样？”

    笪千潭不出话来。他从不觉得自己有多思念家乡，可到了簇，踏便故土，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根一直在这，就算只有短短五年时间。

    “兄弟，”笪千潭憋了许久才拉开车窗对车夫道，“麻烦把我们拉到义齐城。”

    “好嘞。”车夫扬起马鞭，向义齐城奔去。

    “义齐城离你家那村子很近？”

    “嗯，今晚住在那，我好好好整理一下心情。”笪千潭道，“实话，我都有点害怕了。”

    “怕见到父母，他们认不出你了？还是害怕老家改头换面？”

    笪千潭仰着头，抓起手边的清水，灌进口中：“都有吧。这么多年过去，他们或许都搬走了。”

    “不定高升了。”

    “在我印象里……”笪千潭忽然觉得脑袋一痛，“我的双亲……”他记不起他们的模样了，只有老家的矮房，还依稀能记住，那好像有一道红色的砖墙围在旁边。

    “怎么了？”张奕房见笪千潭忽然皱眉，“昨夜染上风寒了？”

    “不是，”笪千潭摆手，“只是心有些乱，似乎想记起什么，可又不敢。”

    “不敢？”

    “好像是这种感觉。”

    张奕房疑惑地盯着他：“既然不愿想，就别去想了。”

    “嗯。”

    晚上，车夫把两人平安拉到了义齐城。

    “二位不去找老爷提供名单上的那人吗？”车夫很惊讶，笪千潭最后居然要求把他们拉到客栈，而非霍甲朋友家。

    住在客栈，那霍甲的消息将如何传给笪千潭？

    “我明日会登门拜访，”笪千潭道，“今太晚，给人印象不好。”

    “但这样，二位没法和老爷联系上。”

    “你认识这家人吗？”

    “认识，拜访过老爷几次，是要好的朋友。”车夫回答。

    “要不这样，”笪千潭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放在他掌心，“今晚你先代我们拜访，提前告知那家人，如何？”

    “嗯……可以，明早我会来客栈接二位。”

    “就这样。”

    笪千潭送走车夫，和张奕房订下一间房间。

    “有必要多此一举吗，”张奕房在房间走动，欣赏义齐城的夜色，“反正都要去，不如刚才就拜访了。”

    笪千潭道：“不，争分夺秒，我可不想浪费晚上的时间。”

    张奕房忽然想起，笪千潭曾经就住义齐城外不远的村落里，他很可能知道义齐城的一些情况，于是便问道：“要去哪？”

    “夜剩”笪千潭道，“我时跟父母来过一次，印象深刻，刚才在马车中观察一番，街景和记忆相仿，那夜市多半还在，去那打听打听消息，也好为明去老家做准备。”

    “好。”张奕房接水洗了把脸，清醒自己后，跟着笪千潭走出客栈，“不过你怎么记得。”

    “有个口诀，‘东三南三，夜市尽欢’，打就记得。”

    “向东南各走三个坊？”

    “没错，从进北门算起。”

    张奕房想：东三南三，那差不多就在这个坊附近。

    “所以把住宿地选在这，”张奕房已经听到隔街传来人群熙攘之声，街灯也映照在星空之中，那边的空似乎比其他地方要亮堂许多，他不禁露出笑容，“真有你的。”

    笪千潭找了个人不多不少的面店，那儿没有单独的位置，不得不和其他人坐同一桌。

    他和张奕房坐下，叫了两碗大面。

    坐在笪千潭身前的人衣着比较宽松，看样子是附近居民晚上出来闲玩。

    笪千潭问道：“伙计，你知道柳林村在哪吗？”

    那伙计也不觉奇怪，他就住这附近，大家大晚上相聚于此，也就是图个聊。但他没想到，眼前少年居然在问柳林村的事。

    他和一同前来的兄弟交换个眼神。

    “少爷不是本地人吧？”

    “呃……应该不算。”

    “找柳林村作甚？”

    “有个朋友住那，那人叫我来，结果忘地方。”

    那人笑道：“怕是少爷听错了。”

    笪千潭疑惑：“为何？”

    “柳林村早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