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坚持，说到底我们之间所处的立场不同，相互理解是不可能的，就像我把嘴皮子说破也不可能说服你们这些队长同意我的计划。”
    张羡光叹息了一声，显得有些无奈。
    “你也不用把自己渲染得那么悲情，要知道无论你怎么辩解，高明的脑袋都是被你砍下来的。”
    李乐平神色冷漠地看着他，随后忽的想起一件事，于是继续道：“我在一家照相馆的墙壁上见到过一道刀痕，很像是你手里的这把大刀砍出来的，所以是你把顾承钧干掉的？”
    对于此，李乐平早有猜测。
    自从在平安大厦挨了张羡光的一刀之后，他就有了这样的猜想。
    只不过之前他们一直在跟那个实力恐怖的张羡光厮杀，根本不可能有像现在这样坐下来询问的机会。
    “应该吧，不过动手之人不是你眼前的这个我，而是那个拥有我全部灵异力量的我。”
    张羡光没有否认。
    “顾承钧？”
    一旁的杨孝听到这个略有些熟悉的名字以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打量了一下李乐平握在手里的那条铁链，然后说道：“我就说这条铁链怎么看着如此眼熟，这不就是顾承钧驾驭的灵异么？”
    说到这，杨孝看向张羡光的神色不由得变得有些复杂：“为了你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你居然连自己的学生都没放过？”
    张羡光道：“成大事者必须不拘小节，我虽然不清楚另一个我与顾承钧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想来应该也还是立场不同导致的争端，最后才演变成了一场师生间的厮杀。”
    他说话的语气很是执着，但是说着说着还是叹了一口气，有些于心不忍道：“你们这些人里面，有太多人和顾承钧一样，没有真正经历过灵异事件带来的绝望，那种绝望不是事件本身有多么恐怖，而是一次次平息之后却再度复苏的徒劳无功。”
    “我出生的时候，灵异事件尚在民国驭鬼者的镇守之下，可是随着时间流逝，我亲眼见证了许多民国驭鬼者是如何老去、凋零的。”
    “曾经的他们哪一个不是实力出众，甚至是站在灵异圈顶峰的驭鬼者？可是这又有什么用？临了的时候，他们还是得想尽办法地肢解自己身上的灵异，因为这些维护了一个时代稳定的老人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险。”
    “一代又一代人的牺牲换来的却还是一个相同的结局，如同一个无法打破的死循环。”
    “说白了，你们还没有认识到这个结局的绝望，在没有经历过那种绝望之前，你们当然会如此自信的认为自己所在的这个时代能够成为那个特殊点，成为一个打破固定结局的时代。”
    “可事实就是许多个时代都失败了，灵异事件只会暂时平息却无法彻底终结，以后死的人只会更多，不会变少。”
    “你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自然就无法明白我的心思，这也就导致桃花源计划注定是会被你们排斥的，但我不需要你们的认同，我只需要自己把信念贯彻下去就好了，为了这个计划的成功，我连自己都可以牺牲，你们又怎么能够理解我的心情？”
    蓦地。
    就在这时。
    一阵光亮从不远处照了过来，入目之处一片金黄，整个世界仿佛被点燃了一样，可怕的火焰熊熊燃烧了起来。
    “杨间回来了。”
    杵着拐杖的孙瑞看着那片金黄色的火光。
    下一刻。
    一男一女，两个人的身影出现在火光中，缓缓走了出来。
    男子正是离开不久的杨间，他的手中握着那把发裂的长枪，脸色平静，透露出一种异样的冷漠，不带一丝活人的感情。
    “没想到鬼画入侵现实的现象已经如此严重了。”
    这时，杨间旁边的那个女子开口说话了。
    女子的长相有几分美艳，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张美丽的脸蛋很是怪异，有一种不协调的违和感，仿佛这张脸上的五官并不是正常人的五官，更像是用某种浓妆绘画出来的一样，而且这种化妆品的颜色也和寻常的化妆品有些不太一样，有点像是给死人入殓时才会用到的化妆品，浓郁中带着几分深色。
    她叫阿红，代号鬼妆。
    “其他人呢？”
    从鬼域之中走出来的杨间留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发现这里的人数比刚才少了很多，除去陆志文、何银儿和周登以外，一些亡魂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们已经着手去搜寻鬼画的源头了。”李乐平走过来说道。
    “你是……李乐平？”
    阿红看着迎面走来却又感到毫无印象的这个人，先是皱了皱眉，然后便意识到了什么。
    “是我，好久不见。”
    李乐平点了点头，当作是回应。
    “既然他们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们这边也该着手准备了。”杨间道。
    他在见到阿红的时候，就已经把这边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
    “现在的问题是应该画谁的脸上去。”
    孙瑞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现在最关键的点在于何月莲的脸已经在灵异冲突中消失了，而按照张羡光的计划，在这个时候谁能在何月莲的脸上留下一张脸，那么这张新画上去的脸便将成为那个继承鬼画的人。
    “假设张羡光的计划真的能行，那么这个继承鬼画的人可就不得了了，相当于鱼跃龙门，一下子就拥有了干尸新娘和鬼画的灵异，足以媲美顶尖的队长，甚至是超过队长了。”
    孙瑞说话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两种凶险而又可怕的灵异同时被一个人掌握，那么这个人足以左右国内灵异圈的局势了。
    可若是这个掌握一切的人不可信，甚至是存在反水可能的话，那么必将引起一场大乱。
    杨间此刻同样目光微动。
    他又何尝不清楚这件事情的隐患？
    不过他并没有思考太久，或者说他早就已经考虑好了人选，沉默了一下之后就开口道：“在我看来，合适的人选无非就只有三个，第一个就是在何月莲消失的脸上重新画上一个何月莲，这似乎也是最完美，最合适的答案。”
    然而说到这的他又话锋一转：“但是把这么多可怕的灵异交到一个我并不了解的普通人手里，我信不过。”
    孙瑞赞成道：“说得没错杨队，这就相当于是把核弹按钮交到一个普通人手里一样，谁也不敢保证他会在什么时候，又因为什么而按下按钮，风险太大了。”
    何月莲被杨间派到邮局这边生活过一段时间，也正是在她生活在邮局里的这段时间里，孙瑞对这个女人多少有些了解。
    一个很精明，很懂得审时度势的女人。
    但也正是因为她太聪明了，所以这种聪明反倒在孙瑞眼中成为了一种不稳定的因素。
    就好比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强大的时候，它会讨好你，希望从你这获取利益，可是当你把它养肥了，当它变得雄壮，而你再也给不了它一点利益的时候，它就会反过来咬你一口，将你彻底蚕食殆尽。
    杨间道：“何月莲被否决的话，那么就到第二个人选了，我的第二个人选是李军，毕竟他本来就是一个由鬼妆画出来的人，如今又刚好折损在张羡光的手上，所以很适合画在何月莲的脸上。”
    “李军又折损了？”
    刚来这边，没有完全了解到情况的阿红面色微动。
    李乐平想了想，随后说道：“我不否认李军的忠诚，但是他的性子太莽了，让他成为这个驾驭鬼画的人，我怕他把油画变成火药，动不动就要找人自爆。”
    杨间一听也觉得他说的没有问题，于是继续道：“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人选了。”
    话一出口，杨间和李乐平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阿红。
    “我？”
    阿红猛地一惊，身体都打了个颤。
    本来以为自己过来只是负责帮人化妆的，却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到了自己身上。
    “你其实是最合适的人选，李军是一个动不动就要拼命的人，你既然愿意一直跟在他身边，那就足以证明你也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我相信李军是不会看错人的，所以让你成为这个继承鬼画的人，我觉得没什么问题。”李乐平道。
    他跟阿红接触得不多，充其量就只有大京市的那次行动配合过一次。
    但是考虑到她一直跟在复活后的李军身边，而李军又是一个绝对忠诚，绝对值得信赖的人，所以李乐平才会认为一直跟在李军身边的阿红同样值得信任。
    杨间闻言点了点头，因为他在上次鬼湖事件中见识过阿红处理灵异事件的决心。
    那种拼到整张脸都被鬼妆侵蚀殆尽，强忍着整张脸腐烂痛苦的坚定信念无疑得到了杨间的认可。
    “可是……我能行吗？”
    阿红不免有些担心。
    杨间没有顾忌什么，直言不讳道：“不需要担心什么，我们会在旁边尽可能地帮助你，而且你的脸也在鬼湖行动中被无脸人彻底抹去了，现在的你其实同样是由鬼妆画出来的，如今要做的无非就是把你这张脸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
    “当然了，我知道突然要你把脸换到另一个人身上的事情有些难以接受，甚至有些残酷，所以你可以拒绝，我不强求。”
    阿红却在此刻认真而又坚定道：“就由我来吧，总得有人解决眼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