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来到列车的第六天了。
短短六天,留在幽灵列车的顾离就遭遇到了许多危险。
为了求生而多次使用灵异力量的他此刻脸色尤为差劲,身体里的厉鬼也有了复苏的迹象,时不时就会躁动一下,让他的身体出现各种恐怖的现象。
手里的物资也在这段时间消耗无几。
情况可以说是糟糕到了极点。
唯一让他感到幸运的是,在第五天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的一次尝试之后,自己总算不是孤身一人了。
谁都没有想到,一段险些害死自己的故事竟然能为自己招来一个过去的李乐平。
尽管这个李乐平自称掌握的灵异力量远不如真正的李乐平,但是对于顾离而言,就算来到车厢里的李乐平只是个代餐,那也够劲了。
“列车进隧道了。”
这时。
随着列车再度驶进狭窄的隧道,附近的光线再度黯淡了下来,看不到任何光亮了,整个世界仿佛都被一片黑暗吞没。
李乐平也在这个时候站起身,走向第一节车厢的车门。
他没有顾忌什么,选择直接推开了这扇车门。
现在的这个自己只是一个来自过去的身影,不需要担心死活的问题,所以很多事情都可以交由他在前面探路。
打开门的李乐平立刻走了进去,顾离紧跟在后面。
往里面看去。
这节车厢似乎显得非常正常,虽然室内飘荡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灰尘味,但是手电筒的光线在这里却没有受到太多限制,也感受不到什么灵异特有的阴冷气息。
仿佛这节车厢里面根本不存在什么灵异,室内的布局很像前一节车厢,看起来空荡荡的。
这里既没有被装修成包厢的样式,也没有被装饰成餐厅的样式,就跟那个只摆放了一张书桌的车厢一样,看起来非常宽敞。
不过,就是在这节略显空荡的车厢之中,似乎同样摆放着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落地钟?”
顾离拿着手电筒照了过去。
一座老旧的,风格同样偏向欧式风格的实木落地钟映入眼帘。
然而,才刚一看到这座积满了灰尘,看起来像是被遗弃许久的落地钟之时,顾离的眸子却是陡然一缩。
因为他在落地钟上面看到了一个有些特别,同时还有些惊悚的东西。
那似乎是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人的躯干部位。
这截已经干枯得近乎皮包骨,同时肤色都已经变得死黑的躯干部位竟然诡异地黏在了落地钟的钟表前面,像是一个人趴在了钟上,将这口钟的时间给遮盖住了。
从二人的这个角度看去,根本看不到这个落地钟上面的时间,只能看到这截没有脑袋也没有手脚的残骸。
“这是剩下的最后一截尸体?”
顾离见此眼睛一睁,他之前在脑海中清点过了手上搜集到的断肢,有头有手有腿的情况下,似乎就只缺少连接着一切的中心,也就是眼下的一截躯干了。
然而,顾离现在根本不敢上去把那节躯干部位收进装尸袋里面。
“每节车厢里面放着的东西绝对是不简单的,这口落地钟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摆放在这里,一定是一件灵异物品,甚至那截盖在钟上的躯干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东西。”
已经在这地方摸爬滚打足足五天有余的顾离很清楚这件事情。
上次他就因为不小心而触发了鬼故事的杀人规律,结果差点让那段故事把自己给写死。
此刻,望着这截收集起来就可以凑齐一具完整尸体的躯干部位,顾离不敢擅自行动,只想着缩在李乐平后面当拉拉队就行。
“这座落地钟不算高,但是对于一截躯干骨而言,无疑是远超出了这截躯干的长度,而这截不算长的躯干却又偏偏覆盖在了落地钟的钟表位置,这样的覆盖方式仿佛是在刻意遮盖钟表上面的时间一样。”
李乐平一言不发地打量着这座落地钟。
在他看来,这辆列车本身虽然是一种灵异产物,但从车上的种种装修以及布局来看,这辆列车显然是由人基于灵异力量打造的。
只是因为时间久了些,列车的灵异才有了失控的迹象。
但是失控归失控,既然是由人打造的灵异产物,那么车厢里面的布局和设计都一定是经过专门安排的,就像这个贴在落地钟上面的躯干一样,它存在于此一定是带有某种目的性,很可能是为了专门限制住落地钟上面的灵异而留下的。
“也许一旦让这口钟上的时间显露出来,就会引发什么可怕的变化?”
带着这样的猜测,李乐平走了过去,试图找到一个答案。
自己可以在这地方一直待着,待个十天半个月都不成问题,但是身后的顾离不行,他是有任务的,而且现在就差这临门一脚,顾离就能够凑够一具完整尸体的所有部位了,因此不能在这地方一直耽搁下去。
“不行啊李乐平,这东西贴得太死了,还是看不到钟表的情况。”
只是一走近过来,顾离就发现这口落地钟上面的尸体似乎粘得非常死,整个躯干像是沾了胶水一样,牢牢地扒拉在了钟表前面,一点缝隙都没有露出来。
李乐平眼睛一眯,他倒没有只顾着看尸体与落地钟之间的交互地带,而是观察了一下这具尸体的伤口部位,随后说道:“这尸体是被锯开的么?”
尽管这具躯干像是已经放在这里很久了,整个都变得腐烂发臭了,里面的血水也都流干了,但是还是可以依稀看到断裂的肩膀和腿部伤口血肉模糊,这样的伤口不太像是刀子能够砍出来的,更像是被锯子反复摩擦出来的。
“锯开的?”
顾离也在这时看了一眼躯干各个位置上的断口。
不过他对此却不是很在意,毕竟对他而言,这具尸体是被什么东西肢解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活着走下这辆列车。
李乐平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多想,只是留意了一下这世上很可能存在一把能够肢解灵异的锯子,随后话归正题:“想要带走这截躯干,就只能把它从钟上拽下来了,做好准备吧。”
顾离没有接话,只是面色变得凝重起来,点了点头,清楚李乐平的意思。
谁都不知道这座落地钟放在这里的原因,也不知道这座钟本身会涉及什么样的诡异能力。
但是二人都清楚,钟上的尸体是不可能随便摆放的,既然有人这样设计了,那就一定是有某种原因的,而现在的他们若是把尸体拽下来,虽然顾离能够因此凑齐一整具分散在各节车厢里的尸体,却也很可能打破这节车厢的原本布局,引来可怕的异变。
不过现在看起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虽然任务没有明确要求顾离必须搜集齐这些散落在车厢里的碎尸,但是通过每节车厢都有一截碎尸的情况来看,搜集断肢似乎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很有可能关乎这次任务的成败。
当然了,集齐一具尸体也可能会把顾离害死,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些被打散之后腐烂的尸体会不会是一只可怕的厉鬼,只是因为身体遭受了肢解才会陷入沉寂,没准刚一把这些尸体拼凑起来,恢复完整的厉鬼就会迅速复苏过来,然后第一时间把顾离干掉。
不过就像顾离说的,有总比没有好,搜集起来总比错过了再也无法弥补要好。
“那就开始吧。”
李乐平见顾离已经做好了准备,立刻动手了。
黏在钟表位置的尸体立刻被他伸手拽了下来。
没有什么难度,也没有用太大的力气,甚至连一点灵异力量都没有释放。
这具紧贴着钟表位置的躯干就被他这样硬生生扯了下来。
但也就是在这截躯干被他扯下来的瞬间。
随着挡在前面的东西终于离开,隐藏在底下的钟表也出现在了李乐平和顾离的视线中。
这看起来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挂钟,只是这口钟像是坏了一样,时针、分针和秒针似乎全都定格在了十二点这一刻,没有走动。
“赶紧走,不要在这地方多待。”
李乐平拎着尸体,瞥了一眼落地钟上的时间之后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因为这地方摆放的东西都不会是什么简单之物,一定是非常诡异的灵异物品。
这一座落地钟也不例外。
更何况定格在这口钟上的时间也太过奇怪了。
午夜十二点,新一天与旧一天的交互时刻。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天知道这口钟要是流动起来,会引发什么样的异常现象。
然而。
就在李乐平刚把话说完。
他带着顾离还没有跑出几步。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嘀嗒,嘀嗒。”
失去了躯体的遮盖,这口重新显露出来的落地钟像是突然修好了一样,立刻开始转动了起来。
钟声回荡在寂静的车厢中,悠扬深沉。
与此同时。
“李乐平。”
顾离面色一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变得惊愕起来,在喊了一声以后,脚步也在此刻停了下来,不再继续朝着出口跑去了。
因为他发现车门不见了。
离开的出口没了,宛若凭空消失了一样。
“我看到了。”
李乐平也在这时停下了脚步。
他同样看到了车门在一瞬间突然消失的现象。
这种车门消失的现象甚至不是那种慢慢退场的情况,不是那种从模糊过渡到彻底消失不见的情况,而是一种根本没有任何前兆,一瞬间就消失的现象,犹如凭空蒸发一般。
这样的速度太快了,快到李乐平根本来不及做些什么。
“是那口钟干的?”
李乐平立刻回过头看向那口发出运作声的落地钟。
只是他一回头,面部顿时抽动了一下,宛若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以至于他这个没有多少活人情感的异类都在这时显得有些不敢置信。
那是顾离曾经走过的路上。
一个接一个地模糊身影不知在何时出现在了这段路途中。
尽管这些身影看起来有些虚幻,显得很不真实,但是在时间的流逝中,他们却在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开什么玩笑?!”
顾离同样回过了头,在看到这些突然浮现在自己眼前的身影之后,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直冲脑门,让他全身上下都战栗了起来。
因为这些正在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的身影似乎全都长着他的样子。
仿佛他在这一刻多出了许多个同胞兄弟,这些人的相貌跟他完全一致,就连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一样的。
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些人的一只手也是白皙纤细,半边身子的皮肤底下若隐若现着一幅皮影。
“这些人……是我?”
顾离被惊住了,甚至是被吓到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一样的容貌,甚至连身上驾驭的灵异都是一样的。
只是,这些看起来跟他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此刻却是神情诡异,冰冷得死寂,不带有任何活人的情绪,眼神看起来也是无比空洞,犹如一个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一样,给人一种阴森诡异的压抑感。
“过去的身影么?数量还在增多。”
李乐平这时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因为他发现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已经出现的顾离不仅正在逐渐从模糊走向清晰,从虚幻走向真实,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还有新的顾离在出现。
这些顾离就出现在顾离本人曾经走过的路面上,犹如一个个过去的身影在此时此刻被什么诡异的力量拽入到了现实中。
然而,不同于李乐平的是,这些来自过去的身影在被拉入现实的过程中,似乎也在遭受着某种诡异的侵蚀,来自过去的顾离好似在这一刻成为了厉鬼操控的人偶,变得诡异、阴冷起来。
“我明白了,那口钟的秒针每转动一次,就会出现一个过去的你,这些你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一旦彻底来到现实中,你就等着被围殴吧。”
李乐平恢复了脸上的平静,得出了这个结论。
得出这个结论并不难,毕竟从刚才到现在的唯一变量就只有那座落地钟。
时钟转动的声音就是信号,一秒钟代表着一个来自过去的顾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