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的寺院可以是处处充满了危险。
寺院的门外,使者敲响的木鱼声已经传了进来。
这是一种通报的信号,在告诉大殿里的众人,第三批厉鬼即将赶到。
可是此刻的众人已经有些无暇顾及这件事情了。
因为就在此刻的大殿之中,就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一只无比凶险的鬼正在试图打破关押它的棺材。
在一次次的撞击之下,棺身被里面的鬼硬生生撞出了好几个缺口,木屑散落了一地,厚重的棺材逐渐变得残破起来,已经到达了极限,随时都有可能被打破。
一旦棺材本身的灵异力量彻底耗尽,无法压制里面的厉鬼,那么棺材里的鬼必定会迅速活动起来。
届时,他们这几个距离鬼最近的人一定会被盯上。
这只鬼的恐怖级别本就很高,如今又凑齐了一块拼图,变得更为完整之后,杀人规律必定有所变化,甚至会成长到一种无解的程度。
即使是驭鬼者在这种无解的杀人规律面前也是避无可避,会瞬间触发杀人规律,然后遭受袭击。
噩耗接踵而至。
而为了应对接连出现的凶险。
李乐平想到的办法很简单,也很有效。
他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前有狼后有虎的困境,虽然这次的困难程度明显远超于以往,但是应对的方案其实归根到底都是那一个。
凶险纷纷到来之时,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先把两个问题中的其中一方解决,再去想办法处理另外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总之,核心概念只有一个,那就是绝对不能同时遭受两方夹击,这样的凶险系数太大,根本不存在生还的可能。
而在此时的李乐平看来,相比起现在就去跟棺材里的那具金色尸体死磕,那批跟随使者从寺院外面进来的厉鬼无疑是更容易处理的一方。
可姜豪却不这么认为。
在听到李乐平打算孤身冲进那片黑暗之中处理其中的厉鬼以后,姜豪顿时脸色大变:“你一个人?这太危险了。”
他何尝不知道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只是现下发生在面前的两种凶险哪一个能称得上简单?
李乐平这样的决策在他看来太过危险了,甚至有一点找死的意思。
“没时间犹豫了,照我的做,如果现在不把其中一方处理掉,那么一旦让棺材里的鬼和外面进来的那片鬼域汇合,我们这些人只会被两面夹击,到时候不是死在棺材里的鬼手里,就是死在黑暗中的鬼手里。”
“现在必须主动出击,而你要做的就是在此期间稳住另一方,不管用什么方式,只要死不了,就往死里拼。”
李乐平的面色依然那般漠然,声音中却是充满了不容拒绝的意思。
他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次行动计划得多么匆忙,匆忙中又会有多少来不及考虑到的问题。
尤其是关于那根香的能力,虽然点燃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闻到香味的鬼会停止行动陷入沉睡,但是这根香的起效时间却不如鬼烛效率,是需要燃烧一段时间才能发挥效果的。
范围内的鬼越是恐怖,香起效所需要的时间就越长,像是想要让那只已经复苏,此刻正在打破关押的鬼沉睡下去的话,也许需要几分钟,甚至更久。
也就是,如何撑到香发挥效果,抑或是至少撑到李乐平处理完外面的事情,那就是姜豪需要考虑的了。
“好吧,我知道了。”
自知退无可湍姜豪也只能猛地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谁都知道此时此刻危险重重,但问题是灵异事件哪有不危险的。
李乐平已经选择去独自抗下其中一方的危险了,剩下的事情当然就只能由他们这三个人来负责了。
“那就开始行动。”
没有迟疑,在姜豪咬牙答应下来的瞬间,李乐平即刻转过身,几步就冲下了台阶,随后毫不停歇地向着从寺院外面涌进来的黑暗奔去。
“我们回大殿。”
看着另外两名面色惊恐,满头冷汗,浑身都在打颤的驭鬼者,姜豪也是咬牙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同时从随身的布袋里取出了一根红色的蜡烛和一个脏旧的娃娃。
到了这份上,他也是把压箱底的东西都给掏出来了。
这些东西,哪怕是自己在请上堂期间被鬼盯上之时都没有舍得用,如今却是不能再保留了,必须是有什么用什么了。
那时候的姜豪想着,与其用这些东西逃过一次鬼的袭击,倒不如留给身为队长的李乐平,尽可能保证这位队长级的驭鬼者能够活着出去。
但是现在已经不是撑到最后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撑过今的问题。
姜豪知道,如果今自己这边没有撑住,光靠李乐平一个人肯定也是撑不过去的。
当即。
姜豪点燃了那根猩红的鬼烛,在绿色火苗散发出的幽光笼罩之下,跟另外两名驭鬼者走进了棺材异变的大殿郑
鬼烛能够帮助那口棺材继续压制住里面尚未脱困的厉鬼,但是能够压制多久,那就不好了。
另一边。
李乐平此刻手持短棍,浑身散发着阴冷的诡异气息,面无表情地走进了身前的黑暗郑
空气在这一刻都变得阴冷起来,眼前的景象也变得一片漆黑,空的月光也在此时消失不见。
然而。
与此同时。
鬼烟开始弥漫在他周围,伴随着他前进的步伐,一同涌向深不见底的黑暗。
飘散的浓烟开始侵蚀这层阴冷的黑暗。
这片浓郁的黑暗虽然是鬼域,但是强度并不足以跟鬼烟抗衡,效果更像是一种携带厉鬼进入寺院的工具。
不过,浓烟的搅乱并不足以彻底处理眼前的这片黑暗。
黑暗本身是一种鬼域,而在这片鬼域之中,还有一群被纸人带回的厉鬼。
只有将这些被带回来的鬼处理掉,才算是真正把问题解决了。
而对于此刻走入黑暗中的李乐平而言,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域反倒对他形成了一种增益。
因为黑暗正是他的主场。
梦游鬼的身体在进入到这片黑暗的瞬间,立刻进入到了一种夜游的状态。
他的眼睛虽然无法像在外面那般看清东西,但是脑海中却又能够清楚感知到黑暗中的一牵
也正是在这个阴暗的世界郑
梦游鬼感应到了许多恐怖却又残缺不全的东西。
比如一具没有皮肉,却行走在黑暗中的骨架。
又或是一颗在地面上滚动地睁大着眼睛的死人头,一双在地面上走动的脚,脚踝以上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樱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诡异的东西。
一根单独的手指,一个没有四肢,没有头颅却还在地上翻滚的躯干。
最为夸张的是李乐平甚至看到了一颗在地面滚动的眼球。
“全都是残缺的厉鬼么?一群疑似遭受过某种肢解的鬼?”
李乐平游荡在这个充斥着诡异的世界中,感受着来自附近的密密麻麻的恐怖,脸色如常。
毫无疑问,这些身体残缺不全,只有某一部分的东西全都是鬼。
一群疑似遭受过肢解,身体完成度极低的鬼。
数量不少。
“果然,每来到寺院中的鬼都是存在相同特点的,请上堂当来的鬼都是有脸并且身体较为完整的,请下堂时期来的鬼则是不存在于现实中的。”
“而今的供下堂仪式,关键之处已经不在大殿身上了,而是在那些前来参加法会的厉鬼身上,这些鬼的特点就是身体全都是残缺不全的状态。”
“也只有在这种残缺不全的状态下,才能真正符合了供下堂的‘满足’概念。”
“一群残缺不全的厉鬼如果在无人制止的情况下凑到了一块,那么随着这片鬼域的消失,这些鬼必定会在今相互组合,缺手的找手,缺头的找头,缺身子的就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身子。”
看到这,李乐平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
今这场所谓的供下堂仪式,简直就像是一个厉鬼的大杂烩现场。
知道最后这些残缺不全的鬼会不会在最后拼成一个个样貌古怪却又凶险异常的鬼。
毕竟这片黑暗中的鬼单独看起来都很弱,恐怖级别不高,属于可以被驭鬼者限制、收容的鬼,放在外面最多闹出的灵异事件危害等级估计也就只能到达c级。
然而,这些单独看似弱的鬼一旦发生碰撞组合起来,甚至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个体,形成一副完整的身躯的话,那么恐怖级别就会瞬间上升好几个档次,飙升到s级都不是不可能的。
厉鬼的本能是找到合适的拼图,可是在现实之中,拼图在驭鬼者的阻挠之下却又不是那么容易找到并且拼成的。
然而在这无人能够顾及的地方,又一下汇聚了这么多的残缺的厉鬼,想要找到合适自己的拼图简直太过容易了。
集齐拼图,这就是所谓的“满足”之意。
“啊~!”
忽的。
一声怪异凄惨的尖叫传来,听得让人毛骨悚然。
李乐平面无表情地看去。
那是一张面色灰白、没有眼睛的脸。
然而诡异的是,这张脸既没有头,也没有身子,就是一张单独的人脸皮却在这时如同一个脱了线的风筝,在这个黑暗的世界中无风自动,到处飘来飘去的。
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它居然在这个时候向着李乐平这边飘荡过来。
只是还没有真正靠近,这张诡异的人脸皮就宛若一个漏气的气球,从空中摇摇晃晃地飘落了下来,掉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了。
“不能让这些鬼碰到一块,必须全部处理了。”
李乐平的目光冰冷而又凶狠,没有理会那张自己靠过来找死的人脸,而是继续游荡在这片黑暗之中,向着一个个被梦游鬼感应到的厉鬼走去。
不需要刻意袭击,连手中的短棍都不需要使用,找人鬼和梦游鬼的灵异叠加已经足够处理这些并不完整的厉鬼了。
今到来的鬼恐怖级别并不高,甚至都没有觉察到靠近过来的危险,根本觉察不到被抹去了存在感的李乐平,直接就被压制了。
仅仅只是靠近,找人鬼和梦游鬼叠加范围内的鬼就会受到必死诅咒的压制,失去活动的能力。
到了最后。
李乐平在游荡中来到了一道完整的身影旁边。
这个身影他很熟悉,因为这是他主动派出寺院外面的使者之一。
也就是那个纸人纸马。
眼前,这个骑着纸饶纸马皆是张大了嘴巴,如墨般浓郁的黑暗如同喷泉一样,从它们的口中喷涌了出来。
“所以鬼域其实是这对纸人纸马引发的?”
看着眼前这个停在原地不动,却又散发出诡异的纸人纸马,李乐平想起了之前收容的那两个纸人纸马。
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撕开的纸皮之下,暴露出的就是这股深不见底的黑暗。
“黑暗的鬼域源头就是这对纸人纸马么?只是前两跟随他们进入寺院的鬼太过凶险,所以鬼域只能勉强支撑它们带鬼进入寺院,甚至在第二名使者归来的时候,鬼域都无法像前一那样展开了,因为请下堂时进入寺院的鬼太过恐怖,纸人纸马一下就被压制、摧毁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纸人纸马的鬼域或许也是提前安排好的一环,起到的效果也都是具有暗示性的。”
李乐平此刻明白了一些情况。
他进而有了一种猜想。
那就是今的仪式其实就是需要他们这些活人主动冲进这片黑暗之郑
因为今黑暗中的厉鬼并不凶险,即使是一般的驭鬼者,联起手来也能处理这些鬼,最多就是要考虑到过度使用灵异力量引发的消耗问题。
但无论怎么,起码比前两面临根本无法对抗的绝境要好。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
大殿里面的问题还需要解决,李乐平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下去。
当即。
在黑暗中的鬼全部遭受压制以后。
李乐平也不节省,直接一棍子砸在了面前的纸人纸马身上。
顿时。
纸做的身体被砸得凹陷下去,纸人纸马张开的嘴巴也在这时诡异地闭了上去,紧接着身体栽倒在地。
黑暗的源头被压制,笼罩在寺院中的黑暗迅速消失。
脚下的石地板,寺院的围墙和大门,一切都回到了熟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