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魁梧微笑道:“阴阳家者也。阴阳五行、察天观地也。”
老人晒然道:“既如此,坑之不冤也。”
周魁梧哈哈一笑,突然向前紧走几步,在周围的卫士刚紧张起来的时候已然停下,探身低声说道:“吾有言与丞相独语。”
李斯道:“咦!奇哉斯言!吾、天下之丞相,至公至正,岂有独言私语乎?”
身后的魏晓军喃喃道:“卧槽!这老家伙够能装的......”
周魁梧依旧笑道:“吾可为丞相卜吉凶。若虚言,请斩之。”
李斯不再说话,用一双完全不似老年人的眸子看着周魁梧。
周魁梧低声道:“请退左右。”
李斯沉默,面无表情、目光阴鸷。
身旁的魏晓军吐气开声,穷奇现身,仰天怒吼,众人惊呼声中,魏晓军已将身旁两员亲卫一手一具,抓住腰间高高举起,其神威宛如天神。
魏晓军曲肘弯臂,将士兵在空中上下起伏,仿佛在向李斯施拜礼,然后又将惊魂未定的两人轻轻放在地上,冲着老人笑道:“吾为丞相护卫,天下谁可御之,何犹疑也!”
周魁梧又低声道:“隔墙有耳也。”
李斯微微一愣,捻须沉吟。
稍后,他朝后轻轻挥手示意,精兵亲卫慢慢四散,退到十数米开外。
魏晓军和周魁梧又走近了一点,何勇看看四周,也跟着畏畏缩缩、探头探脑的往前走了几步。
周魁梧对视着老人的眼睛,揣摩着对方的表情,轻声问道:“丞相度己为何臣也?”
李斯闻言,微微一愕,沉吟道:“汝言奇,吾不解也。”
周魁梧脸上露出一种奇妙的微笑:“吾试为丞相述。”
周魁梧继续说道:“今天下人等莫不闻丞相名,是为名臣;丞相自《谏逐客书》始,助始皇帝剪灭六国、一统天下,是为能臣;丞相以始皇帝之好恶为好恶,谀上而欺下,是为谀臣;然丞相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威势却远不及古之‘三晋’、‘三桓’,可知非权臣也。且今始皇帝年高体衰,他日太子即位,若扶苏、仁且仇也,若胡亥、昏且忍也,丞相有名而能、善谀无权,大将于野、弄臣环伺、后来者不睦,大祸临头而不自知,丞相究竟欲何往也?”
随着周魁梧的陈述,老人的脸上突然慢慢流下汗来,他的眼睛也不再镇定如初。
周魁梧观察到这一切,诚恳地说道:“在下谆谆所述,正丞相心中大患也!”
老人的嘴角微微翕动,想要说话,终究还是强忍住。
周魁梧和魏晓军对视一眼,彼此微微点头,周魁梧转头又看住李斯,目光凌厉,好像毒蛇盯住猎物,终于开口给其致命一击:“丞相博闻,岂不知《孟子》齐宣王以羊易牛者乎?以一国丞相之尊,却行刑场监管之责,非大材小用,乃始皇帝为分谤者也!”
李斯再也控制不住,身形大震,目光中杀机大现,一字一句说道:“汝究竟何人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