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动偷袭的清军甲兵如潮水一般涌进北海军的后勤营地后,并没有急于放火,他们就着不远处野战医院那里的火光,不管是遇到措手不及的北海兵还是出来救火的民工百姓,只要瞥到对方胳膊上没有白布,抬手就是一刀。很多民工都是劳累了一天,起火的时候还在呼呼大睡。于是当清军将点燃的飞雷葫芦扔进帐篷内爆炸后,帐篷内顿时就死伤惨重。而且由于帐篷被爆炸的火焰点燃,里面的人受伤慌乱来不及逃出,便被活活烧死在里面。此时负责后勤营地守卫的北海军已全醒了,许多人连外衣都来不及穿,上身只穿了个背心,提着枪就冲了出来。虽然北海军经常会展开夜间紧急集合,可被清军夜袭还是经历的不多。他们看到眼前混乱的景象,一时忘了是先杀敌还是先救人。话说欺负人太久,就会忘了被人欺负时该怎么还击了。这好比某位壮汉天天欺负人,把另外一原本是壮汉的家伙给揍成了废柴。谁知那废柴某天悄悄走到壮汉身后,跳起来抡圆了给壮汉一闷棍,一下就给壮汉打懵了。壮汉的第一反应不是还击,而是头顶冒出来两个字:我艹!偷袭的清军也看到了那些士兵,他们在几个领催的指挥下,一部分人将背后的燧发枪摘下,搬开机头,对着几十米外的北海军集火射击。“嗵!嗵!嗵!”随后,开枪的清军立刻蹲下熟练的装药,后面的几十名清军冲到前面射出一轮箭雨。紧接着,手持短铳腰刀的清军就迅速冲了上去,一通射击砍杀。转眼间,三十多名北海军和民工就倒在了血泊里。其他北海军士兵一看,顿时被清军的凶恶吓的胆寒,扭身就想往后跑。此时一名排长见状,立刻招呼着身旁的几个手下,一起持枪面对几个冲过来清军,大吼道:“全体听我口令,举枪!射击!”可是他们的人数太少了,十几名清军甲兵在前面中枪同伴的遮挡下,如同潮水般扑了过去,迅速就将那几个北海军淹没。后勤营地里燧发枪射击的时候,一里多地外山坳中的西线指挥部外围也遭到了清军的偷袭。然而偷袭的清军在两名密探的带领下,虽然绕过了两处明哨,但还是被一处暗哨给发现了。与后勤营地那里不同,指挥部外围的暗哨是配备了微光夜视仪的。清军即便再小心,可是近千人的偷袭队伍在红外视野里绝对是触目惊心,密密麻麻好大一片亮点。当暗哨将情况通过步话机迅速传到外围防御阵地时,负责夜间警戒的那个连并没有开火。得知消息的连长先是命人向指挥部汇报紧急情况,再就是命令全连进入一级战备,将连里的那些大手电筒全都集中到阵地上。话说赵新就是再轻敌,也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不说别的,光是在北海镇他那座新院子的外面,就驻守了不下一个连的警卫。除此之外还装了不少的监控,保证360度无死角。虽说给手下两万多士兵人人来件铁护胸和铁护颈实在扯淡,可热成像仪还是配备了的;数量不多,主要是紧着侦察队用,其次才是夜间哨兵。目前北海军防护和侦察装备使用最多的部队就是瑟尔丹的侦察大队、一团和四团。这主要是因为去年赵新一直在和沙俄作战,所以大部分的器材都配置在了伊尔库茨克的北线部队。另一时空里的军用级热成像设备不是路边大萝卜,有钱都不好买。整个北海军目前就那么百十套。地盘大了,这边匀几套,那边分一点,再留下备用的,也就这样了。而北海军为夜间警戒人员所配发的最多的观察装备,实际是来自另一时空的“acebeamk75”强光大手电。这玩意的功率高达60w,在极亮模式下最高亮度可达6300流明,夜间最远照射距离为2500米。当然,由于led的效率问题,极亮模式的持久性并不高,最多也就是两分钟,还得必须通过手电筒里的涡轮散热。三千流明的亮度倒是能保持一个半小时,照射距离为1400多米。赵新当然还没睡,开战以后他每天只有四个小时的睡眠。他这边刚接到外围阵地的报告,后勤营地那边的枪声就传了过来。虎吉带着手下冲进赵新的帐篷,见其安然无恙,心里这才踏实。“主公,我去南面指挥,您别出去。”赵新双手一抬,将那杆hk416挂在了胸口。这枪虽然好久没在人前拿出来了,可赵新对其经常保养,偶尔还会去靶场打上个几十发。他对虎吉道:“我这里不用担心,你赶紧带一个营去野战医院!清军能偷袭进来,搞不好有内奸!”虎吉一看赵新的架势,立刻就回忆起了当年在熊岛伏击清军的场面,他随即敬了个礼,转身出了帐篷,边走边骂道:“抓住那个内奸,老子非劈了他不可!”赵新带着手下的两个警卫登上了指挥部营地内的哨塔。这座哨探通体是用钢管和木板搭成,离地面三米多高,下面就是用防爆墙围起来的指挥部。清军要想冲进来......算了,他们冲不进来,外面还有三道防线呢!除非来个一万人,用人命不停的往里填,铺出一条血路才行。此时胸前挂着的步话机响了,是炮营的营长请示他是否可以开炮。赵新说别急,跟前方联系,标记好方位,等前面开火的时候你再打,直接用炮火断了他们的后路。现在北海军为了节省炮弹,前方作战部队是无法直接呼叫炮火的,除非团一级的指挥官亲自命令;否则用上瘾了,多少炮弹也不够糟践的。话说后世都说迫击炮弹技术难度低,来造个合格的传爆药和延时管试试?要不就连做一百个没有误差的引信?这玩意不是二踢脚,崩的越远越好,说便宜只是相对于榴弹炮的炮弹而已。北海镇要想自行生产炮弹,光是传爆药就需要经历多次的爆炸试验才能定型,要通过仪器测量出爆速、爆压、爆温、绝热指数,此外还有装药密度等等,之后还要不断的试验升级。更别说其他部件的生产标准化了。工业化说起来似乎很容易,可工业化的标志是军工、重工和大量的产业工人,轻工业只是小拇指一个尖而已。弄出些香烟玻璃肥皂算个屁啊!话说另一时空里东北的重工业建设用了多少年?那可是从清末就开始了。即便赵新能将很多设备带过来,可配套的产业工人还差得远呢!想用武器代差吊打,那就必须要有配套的工业基础。所以别说什么一上来就造枪造炮,所有的系列型号武器全都是为了某一类弹药而设计的;就比如先有了定型的小口径步枪弹,然后才有各类小口径步枪。把合格的弹药造出来,枪炮自然就有了。一句话,一颗子弹见高低。当博宾带领的一千名清军匍匐前进到距离北海军外围防线三十米时,负责打前锋的清军小队正要起身冲锋,就听“唰”的一声,数十道强光从北海军的沙包掩体后射出,顿时就把一千多清军给晃瞎了眼,再也无所遁形。紧接着,清军就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一记夺人心魄的哨音,北海军阵地上的一百多杆步枪和十几挺轻机枪同时开火。头等侍卫博宾率领的偷袭部队霎时间死伤惨重,整片区域顿时变成了血海修罗场。一些清军眼看大事不妙,起身就想逃走,可不是被子弹击中,就是被随即而来的炮火炸上了天。此时博宾趴在一名死了的甲兵身后,头都不敢抬,恨不得能在地上挖一洞钻进去。还没等他刨土呢,博宾就觉左小腿上突然传来一股炽热,整个左腿立时变得麻木。数息之后,一股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剧烈疼痛愈演愈烈,让博宾忍不住叫出了声。几名彪悍的甲兵掏出身上带的葫芦飞雷,趴着用来自北海镇的火柴点燃后,试图投掷出去,结果一阵弹雨袭来,身中数弹不说,葫芦飞雷也被打爆。“轰”的一声,一名中弹还未倒地的甲兵顿时就成了火人。可他虽然死了,周围的清军可就倒了大霉。葫芦飞雷中的铁砂随着爆炸四处飞射,把方圆几米之内活着的清军给炸的一片哀嚎。那些匍匐在队伍边缘的甲兵试图躲过光线的照射遁入黑暗,然而随之而来的就是隆隆的炮火轰鸣,将清军牢牢的锁死在了两个足球场大的区域里。北海军防线上的枪炮声引起了地字号堡垒里清军的注意,他们趴在悬崖边缘的护墙和沙包后面,看着山下那一道道的明亮的光柱和不断腾起的火光,都是惊愕不已,两腿瑟瑟发抖。地字号堡垒的守军此刻终于明白,北海军昨天压根儿就没认真打,纯粹是逗他们玩呢。“妖术!这一定是妖术!他们究竟是用了什么邪法,竟然让黑夜如同白昼?!”“得用黑狗血才能破啊!”“咱这儿有黑狗吗?连个女人都没有!”“我说哥,要不咱还是降了吧。要是战死了,我额娘可怎么办。呜呜呜~~”“闭嘴!你他妈不要命了!让大人听见脑袋立刻搬家。还想见你额娘了,姥姥!”这边几个守军低声议论着,而另一边,地字号堡垒的守将望着山下的交火,脸色阴晴不定。“大人,下面被打的好像是咱们的人,用不用标下带队人马杀过去解友军之围?”幽暗的火把光影下,守将放下千里镜,转身冷眼瞟了那名请命的领催一眼,问道:“你晚上是吃撑着了还是吃拧了?要不明儿早上你饿一顿吧?”那名领催一下愣住了,讷讷半晌说不出话来。旁边两个领催一看,连忙劝道:“大人勿怪。他这不是大家看着友军被围,心中焦急嘛。”守将指着山下道:“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敌军如此火力,严守不出还有一线机会,要是下去,别说解围了,必定是十死无生!”北海军的后勤营地里,依然是火光一片,两千多名侥幸逃脱的民工们四散而逃,有的躲进密林,有的则奔着北海军组成的防线冲去。虎吉手下的一名营长看着那些顶着手电强光不住涌过来的民工,以及在他们身后时不时闪现的清军甲兵,焦急的对虎吉问道:“团长,怎么办?”虎吉也难办,他又不能对着老百姓开枪,于是抽出随身佩戴的长刀,怒道:“妈的!都把刺刀亮出来,跟我上!”营长一看连忙拦着他道:“我去!”说罢,他便从虎吉的一名警卫手中夺过步枪,甩出刺刀,对周围士兵大喊道:“二营的人,跟我冲!”话说战场上有底线吗?事实是一旦彼此杀红了眼,人性中的兽性被彻底释放出来,那就什么都不顾了,直到一方被全部杀死,或是双方再没有挥动武器的力气才会停止。二营长带着三百多名士兵,亮出刺刀开始前进的时候,那些跑过来的老百姓这才急忙向左右闪开绕向后面。渐渐的,一群手持利刃,身上沾着血水和泥浆,如同地狱恶魔的清军甲兵终于在火光中露出了身影。当他们喘着粗气看到冲过来的北海军都端着刺刀时,脸上露出一丝狰狞,随即呼喊着就冲了上来。“射击!”“开火!”双方此刻相距不过二三十米远,几乎是同时开火。“嗵!嗵!嗵!”“砰!砰!砰!”北海军毕竟要顾忌眼前乱跑的民工,于是火力密度就低了不少。而清军则没有那些顾虑,眼前几乎全是敌人。于是当三百多杆火枪同时开火,二营便遭受了开战以来最大的伤亡。浓烟弥漫中,清军扔掉长枪,从腰间抽出短铳继续射击。当活着清军将身上的火枪全都打放完,根本顾不上同伴的死伤,立刻就冲了过去。对面的二营在把子弹打光后还来不及装弹,清军已经挥舞着兵器上来了,于是惨烈的白刃战开始了。在冷兵器交战的攻防中,根本不存在打来打去。如果被攻击方预判失误,无论对方是否击中要害,光是被击中不说,极有可能让目标丧失战斗能力,被击中的肢体可能无法使用,甚至即便治愈都会有较高概率留下残疾。北海军的刺刀术来自另一时空的民兵教材和王远方、刘胜等人的亲身示范,动作虽然简单,但却招式凶狠凌厉;突刺、欺骗刺、斜坡平行刺、击打刺、防刺,正所谓“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精。”而偷袭的清军很多也是经历过战场上的厮杀,冷兵器使用经验极为丰富。再加上这些人都身穿涂满了泥浆的泡钉棉甲,北海军不用力刺的话还真不好一下扎透。带队的二营长端着刺刀,怒视着对面手持刺虎枪的甲兵,在其刺虎枪尾部的血挡上,凝结的鲜血已经让红缨变成了紫黑色。二营长突然大吼一声,将枪刺一探,向前稍下滑至清军枪头的左方,使了个虚刺,那甲兵丝毫不退,直接挥枪左挡,试图欺身上前,用身体将其撞翻。此时二营长的枪尖向下一滑,绕过对方枪身,转枪直刺其右腹。“噗!”剑形的军刺在停顿了一下后,笔直的穿透了对方的甲衣,没入了肚子。那清军极为彪悍,虽然疼的大叫一声,手中刺虎枪脱落,可还是拼劲全力挥起带着护手的拳头,对着二营长的左脸就是一下。二营长被一拳打的整个脑袋都嗡嗡炸响,脸都紫了。电光火石间,他抬脚就朝对方膝盖踹去,那甲兵向前一趔趄,直接就压在他的身上,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上。等二营长好不容易推开身上的甲兵,双手湿滑的握住步枪抽出刺刀,就听那甲兵口中喃喃道:“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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