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新等人的中秋的晚饭是在雷神号上吃的。因为货轮的食堂都是紧挨着餐厅,所以下午的时候刘胜等人便各自下厨房大显身手。
由于北海镇紧挨着大海和森林,鱼虾野味儿非常丰富,唯一不太充足的就是青菜。所以今天聚餐的菜品里,鱼虾和肉类占了很大比重。
入夏的时候,陈青松在靠近镇子的一百亩开荒田里种了不少的萝卜、黄瓜和西红柿。流民们平日空闲时也会组织去林子里采蘑菇和野菜,这才解决了夏秋青菜不足的问题。
不过到了冬天,就只能搞蔬菜大棚了。还好农民工出身的张波虽然是个焊工,但以前在家务农的时候也干过大棚,算是有点经验,能帮上不少忙。考虑到外东北入冬早,而且冬季气候极为寒冷,陈青松在翻阅了一些资料后,已经开始为建造温室做准备。
平时众人都难得凑到一起吃饭,结果这顿饭下来,大家都喝的有点多。席间刘大主任混不吝的向赵新提出了要求。
“赵总,你说大家也都忙了大半年了,没日没夜的,是不是该给我们发点儿奖金啊?”
赵新也喝了不少,红着脸想都没想就满嘴答应道:“行!没问题,年底多发三个月工资当奖金。”
这话一说,众人都是大笑。大家都半年多没花过钱了,此时一说起工资来,都觉得离自己很遥远。
一帮人吃过晚饭,便相互簇拥着上了船头赏月。此时天色已暗,一轮满月从东边升起。北海镇内各家的老人、大人、孩子们也都拿着点心,来到海边用编制草团事先占好的位置上,吃着团子赏月。
沈璇扶着怀孕的荻之户绿筠,荻之户是她的本名也来到游艇的上层甲板,两人对着一轮明月合掌祈福,希望沈敬丹和肚子里的孩子平安。
荻之户怀的是个儿子,这是昨天刘思婷给她做b超检查时告诉她俩的。荻之户看到自己终于为沈家怀了一个男婴,当时便激动的哭了起来。
赵新这个没出息的,在甲板上坐了一会,被海风一吹,胃里很快就开始翻江倒海。这厮扶着低矮的桅杆就开始哇哇大吐。
原本和沈璇正聊的开心的荻之户突然听到身旁没了动静,扭头一看,沈璇正满脸忧心的看向雷神号上某个哇哇大吐的家伙。
“怎么,担心了?男人喝醉酒而已,明天就好了。”
“我记得他说过,酒量不好。”沈璇低声回应着对方。
“你要这么担心,下次老爷来,我让赵大人跟你爹提亲吧?”荻之户笑眯眯的问道。
“姨娘说笑了。赵大人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会看上我这种落魄人家。”沈璇难为情的低下了头,脸上泛起了红晕。
“你这话太奇怪。就你原本的出身来说,那也是江南的书香门第。况且老爷收你为义女,这个沈家也是扬州富豪啊!”
沈璇听了这话哭笑不得,看来义父沈敬丹没有跟荻之户说实话。就沈敬丹的身家,在扬州哪论得上啊!扬州能称为富豪的只能也只有盐商,其余不过是中等富裕人家罢了。
荻之户因为怀孕,脾气变得有些泼辣,不由分说的继续道:“这事你不要管了,我明天去找那个赵新聊聊。”
“啊?!姨娘,你不知道……”沈璇一听就急了,连忙跟荻之户解释了起来。
荻之户自从来了北海镇,除了去诊所找刘思婷看病,平时都很少和人交流。一是她一个女流之辈,总不能有事没事往赵新这些人身边凑;二就是北海镇的岛国人都是农民出身。荻之户自从怀了沈敬丹的孩子,不知不觉中,她的心态发生了改变;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富商太太。
而沈璇因为长年隐居避祸,没事的时候就看了不少的书,看待事物上也比寻常女子想的更多一些。可自从她来到北海镇,尤其是去了学校做了识字老师后,越发觉得赵新这帮人深不可测。
她自负读书比一般读书人要多,可北海镇和雷神号上那些层出不穷的机关器械在哪本古书上也都没见过。不光是她,连沈敬丹和老黄这两人也都没听说过。赵新给她的感觉就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纱。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学校的很多孩子都说赵新这些人是从仙界来的,不过这话也只是他们听家里父母说的,具体怎么个“神仙”法,谁也没见过。
从平常的言语交谈中,沈璇发现赵新这些人对大清朝十分的不屑,有时连皇帝也毫无顾忌的喝骂。尤其是刘思婷,有时居然拿皇帝开玩笑!这些话让沈璇心惊肉跳。那可是皇帝啊,都说是真龙天子!
不过沈璇还发现,赵新这些人对麾下的那些岛国流民都十分的和气。沈璇在来到北海镇的这段时间里,从没见过赵新这些人无故打骂谁。也没有因为谁家的女人长的好看就去抢夺。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官府?
她想起父亲曾经私下说过的,这些人看来是要争霸天下!
可她看着赵新这些人平日里的举止又不像。自从上次打赢了福大帅的兵马,这些人除了让流民修了一条通往西边海港的大路,就再没任何动作了。每日不是教书就是开垦荒地,前一阵子虽说去东南边的那个大岛上打什么松前藩,可那是夷人啊!难道去打夷人就是要争霸天下?沈璇看不明白。
此时雷神号的甲板上,几个穿越者也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赵新,我们都来这么久了。今天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到底想在十八世纪的这个时空里干什么?”
赵新这时已经吐的差不多了,又喝了半碗陈青松用豆芽和大蒜煮的醒酒汤,胃里舒服了不少。他听了洪涛的问题,随口答道:“救人啊。”
“只是为了救人?你觉得这话我们能信?”洪涛两口子和刘铮等几人不屑的说道。
“一开始,我真没想这么多。我要说自己是出于良心不安,你们信吗?”
赵新随即大致讲述了自己一开始的心路历程,就是因为暴富之后的思想内卷,本着帮一把以便让自己心安的想法,谁知越帮就陷的越深。
“那你为什么不去国内做呢?非要帮岛国人?!”刘铮今天喝的也有点高。他听了赵新的解释,便十分不满的指着赵新的鼻子说道。
“兄弟,你觉得我们这个样子能出现在如今的大清朝吗?”赵新解释道。“那些俘虏你也看见了。先不说要把自己弄个金钱鼠尾的发型,光是言谈举止这一关我都过不去。”
其实赵新说的理由还是太简单了。一个现代人如果独自出现在乾隆时期的大清,可谓寸步难行。不说乡村间严密的保甲制度,光是那些桥栅、水栅、路栅就过不去。
说到这里,有些人可能会说可以绕路走啊。可总要吃饭住宿吧?你说我有银子。对不起,平常市井交易里没人用银子,都是制钱。需要说明的是,乾隆时期是满清保甲制度的顶峰。
陈青松插话道:“小刘,你可能不了解。国内现在的普通老百姓根本不会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不过,正是因为我们从长崎带回了沈敬丹和黄冒财两人,而且这两人目前跟我们的商业联系又这么紧密,所以我们才能在他们的帮助下进入满清统治地区。”
“要我说,岛国人爱死不死,二战的帐还没算呢!”刘铮愤愤的说道。
赵新笑着说道:“放心,欠我们的都要拿回来。未来的政府赖账,我们就找他们的祖宗要。”
“就十五万两金币而已,差远了!”
刘胜却接口道:“我同意,那点钱还远远不够。不过你总不能把怨气撒在这些历史上已经饿死的人身上吧?如果不是赵新,北海镇的这两万流民大部分都很难活下来;这些人跟未来的鬼子有什么关系?”
刘铮急着白脸的争辩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拿这些流民撒气了?!”
赵新一看要急,连忙劝解道:“别急别吵,你不是想要救大清的灾民吗?马上就要有了。不过刘铮,你要是想去满清的土地上转一圈,就得把头发剃光,还得戴条恶心的假辫子。”
“啊?”刘铮摸着自己一头三七开的“秀发”,陷入了纠结。
过了好一会,他才咬着牙道:“剃就剃!回来老子还能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