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你看天上有只怪鸟。”
额鲁(满文名,意为健壮)抬头指着天上,对他的父亲瑟尔丹(满文名,意为箭)说道。
瑟尔丹闻言抬头仰望,就看到在天空中,悬停着一只奇怪的黑鸟。
“六只翅膀,两条腿。怎么没有羽毛?头呢,头在哪呢?”额鲁一边仰头看着,一边嘴里嘀咕着。
“别看了,抓熊才是正经事,多看着点脚下。”三十多岁的瑟尔丹教育着十五岁的儿子。
这父子二人是库尔喀齐人,也就是后世的赫哲族人,他们一家都居住在海峡对面的渔村里。因为捕猎技艺出色,瑟尔丹每年入冬前都会上岛捕熊,然后便拿到珲春城中售卖,用以换取生活物资。
“阿玛,这次去珲春卖了皮子,得跟我买双新靴子了。”额鲁看着自己脚下破破烂烂的靴子,苦恼的请求着父亲。
“嗯。那得看看咱们能不能多猎一只熊,协领大人夏天的时候就定下了一只。要给你买靴子,给你额聂(满语,即奶奶)买件新棉袍,还得给你额娘抓药,还得买口铁锅,买几斤盐,给马买些豆子,再买点烟叶。”瑟尔丹一边走,一边低声说着。他把家人所需要的都念叨了一遍,最后才是自己的烟叶。
作为一家之主,瑟尔丹多年来凭着自己出色的弓箭技艺捕杀野兽,支撑着全家的生活。大闺女已经出嫁了,儿子额鲁今年秋天也定下了亲事,来年开春就得娶媳妇进门,可这彩礼和家当还没置办呢;等忙完儿子的婚事,小闺女的也要准备找婆家了。
“阿玛,您的袍子也破的不成样子了,这次也换件新的吧。”额鲁看着父亲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棉袍,担忧的说道。
“瞎买那个干啥,让你额娘补补还能穿个几年呢。”
“还补?几年?”额鲁差点喊出声来。
突然,瑟尔丹像是发现了什么,立刻停住了脚步。身后的额鲁也立即停步,蹲下身子。
查看了一会地上的脚印,瑟尔丹才转身低声对儿子说道:“两大两小四只,看样子还在找食,准备过冬。”
额鲁轻轻将背着的大弓取下,从背后的箭袋中取出一只大箭挂上了弦。
这种用于猎杀大型动物的铁头大箭,瑟尔丹有六枝,还是从他祖父那里传下的,瑟尔丹十分珍惜,一直细心保养。每次使用过后,都是用动物油脂反复擦拭保养,然后小心存放。
这一次来熊岛猎熊,他第一次带上了儿子额鲁,并给了儿子两枝铁头大箭,自己则拿着其余四枝。
瑟尔丹用食指沾了沾舌头上的口水,然后迎在空中观察风向。随即向儿子一招手,两人便向左转,从北侧悄悄绕了过去。
瑟尔丹每走几步,便停下观察动静,然后继续猫着腰前进。等父子两人走出了八九百步远的时候,瑟尔丹举手示意身后的额鲁停步。二人右侧的林中,传来了小熊嬉戏打闹的声音。
额鲁这时连大气都不敢出,将自己的呼吸放缓。他学着父亲的姿态,缓慢的迈出每一步后都停顿一下,侧耳倾听动静。
父子两人猫腰来到一块巨石后面,瑟尔丹微微探头,看清了对面是一公一母两只大熊,而两只小熊则在母熊十几步外玩耍着。
瑟尔丹慢慢躬下身子,藏回巨石后面,对着儿子额鲁比划了一番,示意儿子射右侧的母熊,他自己轻轻的从箭袋中抽出一支大箭,挂上了弦,准备射杀左侧的公熊。
额鲁缓缓点头。他此时额头微微冒汗,但握弓的双手却很沉稳。他自幼在父亲的教导下苦练弓箭技艺,水平相当不错。往日里他自己也常常单独射杀一些小型动物。从这两年里,他开始猎鹿,收获非常不错。这也是瑟尔丹此次带他一起猎熊的原因。
随着瑟尔丹摆头示意,父子二人的身形从巨石后面缓缓探出,瞄准了各自的目标。
公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开始不安的来回走动,鼻子不停的嗅动,时不时伴以一声嚎叫。母熊看到了公熊的不安,也开始四处张望警戒。
陡然间,公熊似乎是发觉到了来自巨石后面的危险,于是猛的站立起来开始抬头嚎叫;母熊也同样站立起嚎叫,这样做也是呼唤自己的两个孩子迅速回到身边来。
“嘣!”
“嘣!”
前后两声几乎连接在一起的弓弦声响起,两只黑色的大箭几乎以相同的速度飞出,分别向着两只黑熊胸部的“v”字形白色短毛处飞去,正中心脏。
公熊和母熊同时哀嚎一声,“噗通”两声,轰然倒地。
听见母亲召唤的两只小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一颗大树后奔出,扑在母熊身前叫着。
瑟尔丹在石头后面等了一会,悄悄探头张望着。等他确认两头大熊已经被射杀后,随即猛的从巨石后闪出,几个箭步就跑到母熊跟前,一手一只,按住了两只小熊的脖子。
两只小熊拼命的嘶嚎,不停的扭动身体试图咬瑟尔丹的手。那声音听起来既像是绵羊的叫声,又有点像野猪。
巨石后的额鲁欢呼一声,快步跑出,走到瑟尔丹身前。他掏出身上早已经准备的绳子,拴在小熊的脖子上,又将绳子绑在了一旁的树上。
按照瑟尔丹的吩咐,额鲁将绳子留出了几尺长,这样小熊就能够趴到母熊的身边,使其不至于拼命撕咬绳索。
“运气不错,这两只小的可以在珲春城卖个好价钱。”瑟尔丹长出一口气。
他一边从两只熊的胸口上把铁箭拔出收起,一边又对儿子说道:“你去把马牵过来。”
额鲁随即兴奋的向栓马的地方跑去。
“小心点。”瑟尔丹冲着儿子喊了一句。
这次猎熊的整个过程把瑟尔丹也累得十分不轻。他走到一旁的树下,靠着树干坐了下来。然后从怀里掏出烟锅和烟袋,敲打火石点上了一锅烟。
烟雾升腾中,瑟尔丹看着眼前的猎物,默默的闷声说道:“这个年,好过了。”
“你选好了地儿没有啊?电池快没电了,得赶紧飞回来。”刘胜着急的对赵新说道。
“嗯,就选这里吧。”赵新指着岛上西侧海岸上的一条狭长平原地带说道。这一片位置,正好被一片海湾包围着,海湾的南北两侧都是低矮的丘陵和平原,游艇的停放在这里可以躲避风浪。
岛上的的南部和东部已经全部飞过去看了,无人机在岛的东北侧位置发现了一个小村子,靠近村子的海边停靠着几条小船。
“行,那我先把无人机飞回来。”
通过无人机携带的拍摄系统,已经将整座熊岛的轮廓清晰的描绘在了显示屏上并保存了下来。赵新连接上一台小型喷墨打印机将这份简单的地图打印了几份,对照事先保存在笔记本里的地图照片,赵新在预设营地的位置画上了记号。
他将其中一张图递给了胜三郎,仔细说明了登陆事项。
胜三郎听完赵新的吩咐,于是召集其余六人凑在一起,开始低声细细交谈。几人商议完毕,则分别来到甲板各处和客舱里,向众人交待登陆前的准备和注意事项。
熊岛的海岸,地貌跟岛国北方的海岸差不多,沙滩面积很小,上岸后就是茂密的灌木丛林,再往岛的深处,则是一大片森林和山丘。
几分钟后,无人机飞回降落在船首甲板上,赵新将无人机收起,放回到客舱中。
刘胜则开动游艇,以10节的航速向着指定位置缓缓开去。
清晨的海面十分寒冷,好在众人都船上了厚厚的劳保大衣,倒也还扛的过去。
一个多小时后,游艇渐渐靠近了海岸。刘胜发现海岸附近的海水很深,游艇可以开到离岸边非常近的位置,但他还是很小心的在离岸边两百米远的时候,落锚停船。
两人在客舱里更换上适合寒温带气候的全地形迷彩服,穿上战术背心,带齐了全套装备。走到船舱中,将一个步话机递给了胜三郎。刘胜已经将步话机调好频率,赵新则交代了使用方法。
在一船人的目光中,赵新和刘胜登上船尾拖着的冲锋艇,解开缆绳,向着预定的登陆地点开去。
冲锋艇缓缓靠近岸边,刘胜一个侧身就踩到沙滩上。他注意到这里岸上的沙子十分粗糙,颗粒很大。
赵新将冲锋艇缓缓开到沙滩上停住,刘胜接过赵新抛来的缆绳,将缆绳紧紧的绑在一块岩石上。
两人将背后的突击步枪移到胸前,装好弹匣,拉动枪机,打开了保险,枪口向前,四处观察着向预设位置走去。
两个小时后,站在齐膝深的草从里,赵新骚包的摆了个pose。刘胜掏出一个小型折叠旗杆,挂上了一面红色的三角小旗子,然后将旗杆插在了草丛里。
“以此为标志,陆地面积331.16平方公里,以及周边海岸线外的12海里海域,均属我方领土!”刘胜庄严敬了个军礼并大声喊道。
“切~~等你有了军舰大炮再说海洋领土吧。不算大陆架,还有24海里的毗连区,200海里的专属经济区呢。”
“嘿嘿,这不是有你么,我的军舰大炮就指着你呢。”刘胜亲切的拍着赵新的肩膀。
“这事一时半会儿可搞不定。就算我敢买,谁敢卖啊?再者说,买到手你一个人开的动?”
“我来想办法。”刘胜很有信心的说着。
赵新撇了撇嘴,不再理他。
步话机里传来胜三郎的声音:“大人,大人,情况怎么样?”
“一切良好。”赵新按着肩头的步话机回应。
“他在问什么?”刘胜随意的问道。
“胜三郎在问咱俩的情况。”赵新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说,你也得学学外语了,否则跟这些人你都没法交流,我不能总当您的贴身翻译吧。”赵新冲着刘胜抱怨道。
“那你就不能让他们都学会汉语?”刘胜不满的回应着。
“可以,他们当然要学汉语,可是也不是马上就能用吧?听我的,你就跟胜三郎学,他那是正经关东口音。至于利吉他们可别学,都是关东土话。”
刘胜耸了耸肩,无奈的表示同意。
“行了,四周一公里的情况咱们也查看过了,接他们上岸吧。还有好多事要忙呢,否则咱们天黑前连帐篷都住不上。”赵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催促着刘胜。
同时,他取出玉佩,轻轻在地上一磕,一大堆铁锨镐头镰刀出现在草丛里。
“嘿,你这回怎么不是大摆摊儿了?”刘胜看着一堆工具,奇怪的问道。
“本人最近升级到level2,掌握新技能了。”赵新摆了个pose,得意洋洋的臭屁着。
这个秘密赵新没打算说出来。他前两天在拆卸枪支做保养时,一不小心把右手虎口给弄破了好大一个口子。
当时帐篷里只有他一个人,赵新便自己翻找医疗包。一通忙乱之下,伤口流出的血就沾到了玉佩上。
这次赵新就注意到,玉佩把自己伤口流出的血都吸收了,而且受伤部位非常快的就愈合了,只留下一条淡淡的疤痕,这让赵新十分愕然。
在撤离营地前的帐篷拆卸和所有的物资的回收过程中,忙乱中导致赵新好几次将物资收进去又拿出来。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次后,他就发现自己可以握着玉佩集中意念,取出某一类物资,而不是向以前那样,一拿就是全部都摆出来,自己再忙着一样样的收回。
两人转身走回岸边,解开缆绳,发动冲锋艇。
“你们几个叫大家做好登陆准备。”赵新对着步话机喊了一句。
随即,两人登上冲锋艇,开始接送众人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