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这一连串的质问,令王范本就不清明的脑子变得更加混沌。
若是原来太后势力强盛的时候,太子怎敢如此对待他们王家人!
想来现在太子已成年,翅膀硬了!
开始要过河拆桥了!
他又是急,又是恨,那不过脑子的话就不由自主的就说了出来:“臣从小就没读什么书,殿下也犯不着这样羞辱臣!要是没有太后,没有我们王家,哪里有殿下的今天!”
这话一出,场上所有人脸色俱是煞白。
赵昔微也是心中一震。
这王家到底是怎么教育出这样一个草包的?
这种话竟然当着这么多人在太子面前说!
太后付出再多,那也是太后!
皇帝身子再不好,那也是皇帝!
要知道太子已成年,皇帝办不了的事,太子有的是手段来办,皇帝熬不过的坎,太子有的是时间来熬!
而太后就算再强势,她能熬得过年轻的太子吗?
王家有王范这样的后代,就算太后再怎样强的手腕,再怎样用心的经营,衰败是一定的。
不仅如此,如果两宫相争,王家只会是第一个被皇帝控制的弱点。
赵昔微心念电转,就不由得抬眸看了一眼太子。
却见太子笑着点了点头:“王家自然是一片忠心。只是孤却不知道,孤这个一国太子,竟是托了王家的福,还好有王公子提醒了孤。孤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有心想提拔提拔你,改日便和陛下建议,让王公子出任东宫太子太傅,如何?”
他这话说得温和有礼,听的人却都是冷汗泠泠。
王范自知失了言,面色顿时惨白,可是悔之晚矣,急忙连连发誓:“臣对殿下一片忠心,不敢在殿下面前造次!”
李玄夜冷笑,两根手指一动,箭矢“啪”地折为两段:“忠心尚且如此,倘若是不忠心,那岂不是这天下都要改姓王了!”
断掉的羽箭掉落在脚下,王范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双腿瘫软,无力地跪在地上:“臣说错话了,还请殿下恕罪,臣罪该万死!”
李玄夜端坐马上,一言不发,只冷冷看着他。
王范这时再也顾不上什么狼犬,也顾不上自己受辱,更顾不上外戚的威风了。只不住地磕头请罪。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的额头都破了皮,沁出了一层红色的血珠,心里正愁眉苦脸的想着还要不要继续这样磕下去,那头李玄夜忽然冷喝了一声:“来人!”
“是!”身旁的侍卫肃然出列。
王范还想再为自己辩解什么,可李玄夜却已经没了耐心。
“南宫卫士令王范,言行轻狡,欺辱臣女,藐视东宫,放纵淫侈,即日起免去其官职,勒令禁足三月,以示惩戒!”
这就直接摘了官帽子……
“我……殿下饶命,太子殿下,臣没有那个心思啊!”
王范身子一抖,终于知道自己犯下了滔天大错,连滚带爬的就抱住了李玄夜的马前腿,哭喊着道:“殿下要打要骂都行,可殿下不能免了臣的官职啊,殿下,您开开恩啊!”
可李玄夜却视若无睹,任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出丑。
极度的恐惧之下,王范哭倒在马前蹄下:“求殿下开恩!”
李玄夜笑了笑。
那笑容里有着运筹帷幄的沉稳,也有着杀伐决断的自信。
他懒得再听王范的痛哭流涕,持鞭一指,冷声喝令道:“把他拿下,丢出去!”
东宫侍卫立即向前,反剪了王范的双臂,拖着就往山下去。
赵昔微垂眸正静静地站在一旁,在王范经过自己身边时,忽然就打了个冷颤。
她诧异的抬头,就看见王范诡异地朝自己笑了笑,那双下三白的眼里,满是恶毒和阴狠。
赵昔微苦笑,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可控了……
太子今日明着是帮了自己,可暗地里却是给赵府树了个靶子。
太后不可能为了这样一件小事而和太子撕破脸,但是却会因此记恨上赵府。
“太子殿下!”
她当机立断,提着裙摆就跪在了李玄夜面前。
李玄夜正准备离开,闻言颇为意外的转了头。
“殿下,臣女斗胆,请殿下网开一面,饶恕王公子一回!”
赵昔微跪在地上,不敢拐弯抹角,言辞恳切而直接。
李玄夜端坐于马上,居高临下的睨了赵昔微一眼,没有说话。
众人也就满脸疑惑的看了过来。
裴真真很是气愤:“赵三小姐,你在说什么!”
要知道,王范之前的嚣张可是有目共睹,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羞辱大家闺秀,好不容易太子出来主持了公道,你居然要为他求情?
赵承羽眼皮子掀了掀,赵承燕忙用力扯了一下她的衣袖:“这可是太子面前,你不要去和她置气了。”
赵承羽飞快瞄了一眼,那身黑底金纹的衣袍映入眼帘,心里莫名一惧,只好将满腔的愤懑强行咽下。
那边赵昔微平静的话语悉数传来:
“此事皆因臣女误杀王公子爱犬而起,才导致王公子情绪激动犯下过错。然王、赵两府都是大魏重臣,若是将此事闹大了,伤了两家的体面事小,伤了朝堂的和气,岂不是惹陛下烦心?”
“是以臣女斗胆请求殿下网开一面,饶恕了王公子这一回。”
其实,她内心比任何人都希望王范得到处置。只是这个得罪人的事落在自己头上却不一样了。
李玄夜的目光淡淡地在她身上打了个圈。
这番话,既没有掩饰王范的错误,也没有回避自己的问题,却又从大局观出发,将两家的利益上升到了忠君之心。
这番求情之举,只不过是为了堵住王家人的嘴。若他仍是坚持处置王范,也就怪不到她头上了。
不过是十六岁的少女,这心思未免也太狡猾了些。
一时间,两人就僵持住了。
良久,李玄夜才淡淡道:“赵姑娘果真是一片仁心。只是王范言行狂悖至极,若孤今日看在你的份上放过了他,怎么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不过,”话锋一转,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道:“若是为了赵姑娘,孤徇私一回,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