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姐儿还小,微姐儿又是第一次见客,难免有些紧张。”周嬷嬷捧着一只黑漆描金的首饰盒出来,笑着道,“来,让奴婢为您戴上。”
老夫人点点头,吩咐道:“微姐儿皮肤白,就戴那赤金镶嵌宝石的蝴蝶簪,脖子上配一个玛瑙的璎珞项圈,燕姐儿穿了红色衣服就不要戴金首饰了,配一对银镶玛瑙石的耳坠子,都戴好了给我瞧瞧。”
赵昔微只好按照老夫人的安排,任由周嬷嬷重新装扮了一番。
老夫人的笑意中有了一丝骄傲:“你们姐妹俩的相貌都随了相爷。”
又细细地交代了几句:“一会儿女眷都要去大门前等候,燕姐儿站左边,微姐儿站右边,嫡庶有别,切勿乱了规矩。见到王妃娘娘要微笑,不可盯着看。燕姐儿,你是进过宫的,多关照关照微姐儿。”
赵承燕就向前牵了赵昔微的手,笑容端庄地道:“祖母放心,我定会好好关照微姐姐的。”
老夫人看着这姐妹俩一个比一个标致,心眼里都写满了欢喜。
不一会儿,大夫人徐氏、二夫人袁氏携赵承羽、三夫人孙氏携赵承雅、赵承妙姐妹俩,都进了房。
几人都是打扮得焕然一新,大夫人特意大妆了一番,戴上了五彩金丝凤钗。
金灿灿的凤凰栩栩如生,凤尾以金玉为枝叶、宝石为花朵,凤首衔着三股珍珠,随着脚步一步一摇,尊贵之中别有一番风情。
老夫人在大夫人的搀扶下,起身坐了油壁车,去门外迎接江夏王妃。
一路无言,大夫人今日心情不错,二夫人却眉宇间时刻紧绷着。
大夫人就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道:“二弟媳不用紧张,多年前老江夏王还在京城时,我曾在宫宴上远远的见过王妃一眼,是个很温婉的人。”
二夫人笑道:“那敢情好,别看我成天和各个铺子的掌柜打交道,可和皇室宗亲见面还是头一回,心里有些露怯得很。”
赵昔微眼眸飞快的掠过,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二夫人这话很是心不由衷。
不由得思索了起来:二房缺少人脉,一直很想和世家贵族搭上关系,为何这次却并不高兴?
还没来得及细想,油车已经在影壁前停下。
赵府大门正对着长熙大街,此时天色已大亮,沿街的商铺纷纷打开了店门,跑堂的打着呵欠,在寒冷的空气里氤氲成一团白雾。
卖早点的大娘支开了摊子,一揭开蒸笼盖,冒着热气的包子、馒头、红枣糕,香气扑鼻,随着哟喝声此起彼伏,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地多了起来。
赵昔微几人按照老幼尊卑的次序一字儿在门口站着,天气寒冷,不一会儿老夫人便觉得腿脚有些发麻,才皱了一下眉头,三夫人便体贴地问道:“老夫人,这里风大,要不咱们去垂花门那边去等?”
“马上王妃就要到了,咱们不能乱了规矩。”老夫人摇头。
二夫人便也劝道:“您先去车里面避避风也是好的,这寒风跟冰刀子似的刺得脸上生疼,您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叫我们几个怎么过意得去呀!”
“哪里就那么娇弱了!”老夫人笑道,“你问云娇,春节我们一起去宫里贺岁,在含元殿门口一站就是两个时辰,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大夫人点头:“是啊!当时太后娘娘都夸咱们老夫人呢,说您身子这么硬朗,看着不像是五十多,最多三十岁!”
“那不是妖怪成精了!”老夫人笑了起来,大家紧张的心情一扫而空,也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悦耳的环佩叮当之声,伴随着马车辘辘驶过地面的声音。
大家齐齐抬头看去,见是一辆黑漆平顶的马车,样式很普通,但是周围左右却随行着十六名护卫。
老夫人敛容,低声道:“是王妃来了。”
话音刚落,马车已停下。
车帘拉开,有一名身穿宝蓝色锦袄的仆妇先下来,接着躬身,对着车内的人恭敬地道:“王妃,到了。”
一只戴着羊脂玉镯子的手缓缓地伸出来,仆妇忙轻轻地扶住,身后又有一个年轻侍女打起了帘子,接着一个紫粉色的身影,缓缓地从车上走了下来。
老夫人已领头行礼,恭恭敬敬地道:“命妇赵杨氏,前来迎接王妃娘娘。”
赵昔微等人也屈膝行了个大礼:“臣女见过王妃娘娘。”
“快扶赵老夫人起来。”一个温柔婉约的声音响起,马上就有伶俐的侍女扶着老夫人起了身。
赵昔微也就跟着起了身。
她垂着眸子,耳边传来老夫人和江夏王妃的寒暄。
“老夫人何必这样客气,这一大早的让您带着小辈们在门外等,叫我好生惭愧。”江夏王妃听声音不过四十左右,语速很慢很柔,让人觉得十分的亲切。
“这原是老身的不是,本来应该我们去拜访您的,让您屈驾光临,老身实在是过意不去。”不愧是世家大族的老祖宗,场面话娴熟于心信手拈来,却不会让人感觉半分的敷衍。
一番客套过后,老夫人这才向江夏王妃介绍身后的小辈:“这是我的大儿媳,徐氏。”
王妃就笑着道:“我和她见过的。”
说着就携了大夫人的手,亲热地道:“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还未出阁呢。”
“那天是在太后娘娘的晚宴上,席上那么多人,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你,我呀当时心里就说,这姑娘真是牡丹花一般的明艳,原来竟是太后娘娘嫡亲的外孙女。还想着说什么样的男子才能把这样出色的姑娘娶回去呢!现在一看,可不是吗!也就只有赵丞相这样的才俊,才配得上夫人这样的花容月貌了!”
这一番话徐徐道来,音调温柔亲切,既夸了大夫人,又夸了赵子仪,叫人听着全身每个毛孔都十分的舒坦。
大夫人展露一个明亮的笑容:“王妃娘娘过奖了,臣妾哪里就那么好了!”
赵昔微没有抬眸,心里却暗自思量:像江夏王妃这样贵重的身份,如此隆重的夸一个并没有过多交集的臣子家眷,背后应该不只是礼数怎么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