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闹钟响醒来了,头痛欲裂,眯着眼一看,桌子上的摇头扇正在呼呼啦啦的吹着呢。怪不得,因为我平时不能直接对着风扇吹,否则就头疼,一般都是把风扇的头固定对着一个偏一点的方向,让折返过来的风吹向我才行。我摇摇晃晃,赶快起身,关了风扇,吧毛巾放到盆里蘸了水,往脸上一盖,闭着眼睛在床边躺了一会儿,狠狠的揉着太阳穴。忽然想到,工厂今天晚上不加班,我赶忙翻开背包,拿出纸笔,“唰唰唰”写了一张纸条,跑到女生宿舍。宿舍平时都不锁门的,我推开门,来到梓彤床头,她的铺就在正对着门口的位置,把纸条放在她的枕头底下,然后把枕巾翻过来折盖一下。她回来后,只要看到枕巾反了,一准就会知道我来过了。慢慢腾腾的回到房间,提着桶和换下来的衣服下到了一楼,先去冲凉房冲了个透心凉,接着把衣服洗了,晾了,走下楼去。再看,日头已经转过厂房后头去了,但还是毒的很,晒得地面影影绰绰的,好像是起了雾,直叫人昏昏欲睡,晕晕乎乎的,偌大一个厂区,一个人影都没有。来到餐厅坐下,电视上正在重播昨天西班牙vs巴拉圭的比赛,最近一个月,每天都有足球世界杯比赛,今天的比赛直播要晚上八点才开始,这是录像,看会儿吧,等同事们一会儿下了班,一起吃晚饭。正当我看得津津有味,入迷呢,忽然觉得肩膀向下一沉,被人从后面摁住了,我连忙双肩一较劲,往上一耸,顺势抓住肩上的双手,扭头一看,是姚帆,这家伙像座大山一样趴在我肩上,笑嘻嘻的问道,小唐,啥时候回来的?我赶快站了起来,再不起来非被他压扁了不可,这160多斤的体重,谁受得了啊。我说,下午才到的,今天天真热啊!是啊!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接着说,晚上过来看比赛吧,今天可是重头戏奥,阿根廷对牙买加。奥,巴蒂斯图塔上场不?他好像得了两张黄牌吧?没有,没有,有一张取消了,你想想,巴蒂不上场,谁还看啊?奥,那倒是的。几点开赛啊?我点点头,问道。20:50吧。姚帆一边说着,一边从屁股兜里拿出了一份报纸,瞄了一眼说道。20:50啊?嗯。那等到开球,最早都得九点半了,信不?嗯,那肯定了,光是解说员,都得叽哩哇啦的来上半天。可不是嘛,又要回顾上一场的精彩,还得预测一下本场成绩,再说了,人家就是靠这个吃饭的啊。嗯,对头。怕就怕万一到时候再弄个加时,这牙买加上一场表现的可不错啊,只要加时了,12点前都不会结束的,这几天好像加时的接连有好几场吧?是啊,前两天的都加时了。那太晚了,我坐了两天硬座,真的有点累,宿舍还有一堆衣服没洗呢。我啊,还是等明天看看你的《体坛周报》就得了,不去凑这个热闹了。我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懒洋洋的说道。姚帆嘴一撇,长长的“噫”了一声,露出左边的虎牙,不满的说,小唐啊,我们是要享受比赛的过程,不是只看看结果,几比几,几比几,有啥意思?我现在可算看出来了,你啊,就是个伪球迷。我知道他这是激将法,因为看球赛,一个人看有啥鸟意思,要人多,才有激情啊,可是我就不上他的当,顺坡下驴,忙不迭的冲他呵呵了一下,又点了点头,默认了他的判断。开饭了,大家看到我回来了,纷纷礼貌性的问候了一下,只有李红梅小嘴叭叭的问了一大堆,我今天饿坏了,一边大口的吃着饭,一边腾出空来回答她几句。饭后,虽然刚刚拒绝了和姚帆一起熬夜看球,可是玩笑归玩笑,人家盛情满满,我总要做做样子,便跟着他们上了楼,这是一套四房两厅,李红梅和梅清合住一间,甄善美,姚帆,柯中夏他们三个主管级别的每人一个单间,由于女孩子多,所以收拾的很干净,温馨。我知道大家好不容易才能休息一个晚上,不用问,肯定都有各自的安排,咱可不能做那个不长眼的人啊。聊了一会儿,便托故离开了,主要是我的时间到了,不是约了梓彤嘛。六月的黄昏,说来就来了,风悠悠的,吹得空气凉凉的,日头也不像下午那么热烈了,在远处树梢挂着,慢慢的慢慢的坠了下去,西天上是一片彩霞,红红紫紫的,把半边天都染的像涂了胭脂似的,跌喽龟却正来劲呢,叫声更欢了,路边的树上不时的传来,“吱”,一声,“吱”,又一声,“吱”,又是一声。路边小饭馆里正在做饭,米饭的香气,混合着抽油烟机排出来的油烟味,一蓬一蓬的,扑面而来,也有三三两两的工人在坐在外面的桌子那里,喝着啤酒,吃着面前的一盘螺蛳,一盘水煮毛豆,放肆的聊着什么,不亦乐乎。我就一路晃晃悠悠慢吞吞的边走边看,快到那棵大树下的时候,梓彤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看见我过来了,她也不顾周围有没有熟人了,赶忙跑了过来,一把就抱住了我,趴在我肩上,半天不说话。我也紧紧的抱住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我捧着她的脸,“啵啵”亲了两口,然后彼此都不说话,牵着手顺着路一直往前走着。过了半天,她才打开话匣子,叽叽喳喳像个小鸟一样,问个不停,好像有问不完的问题,我就把这10天来的所有经历都一一和她讲了,讲到戴上学士帽,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亮晶晶的东西,有羡慕,有无奈,我知道如果不是她爸爸忽然去世,她也马上该上高三了,以她的成绩上个大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忽然梓彤问我,不对啊,正哥,我记得你告诉我从彭城过来深圳,应该是晚上八九点才到啊。可是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呢?我嘿嘿一笑,说,小傻瓜,你这才想起来问啊。我昨天晚上就回来了,今天去办了一件大事。大事?什么大事啊?快点告诉我,正哥。梓彤摇晃着我的胳膊,哀求道。我把今天去关内面试和考察人才大市场的事告诉了她,梓彤停住了脚步,抿着嘴看着我,急切的问道,正哥,那你感觉怎么样呢?翻译和口语面试都没有问题,那个经理还表扬了我的书面翻译呢,可是电脑制表,我做的不太好,只做出来了一半,肯定是不合格吧。我砸吧了一下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奥,那没有关系啊,正哥,这最起码说明你如果到关内的话,合格了三分之二啊,那三分之一,你再加强一下呗,你可以找那个负责电脑的李小姐学习一下啊,对不对?梓彤扯了一下我的手,鼓励我道。对,你说得对,明天上班我就准备去找李红梅学习一下呢,其实我之前在学校的时候也练过,只是不大熟练,而且那时候练习的表格都是规规整整的,今天考的是一个异形表格,对我来说,确实有难度。正哥,其实这也是件好事啊。什么好事?你说说看。我歪着头看着她,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想想,你要是不去关内面试,你怎么会知道人家要考电脑制表呢?现在既然知道了,你去学就是了,下次再去面试不就手到擒来了吗?嗯,对,你说的对,真聪明。我摸了摸她的脸蛋,笑吟吟的望着她。我聪明吧,对了,人家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给你通知啊?说了,三天之内。我把手搭在了梓彤的肩上,两人不紧不忙的走着,我接着说道,无论今天的面试能否成功,三天后我都准备辞职了。现在的工作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挑战了,就像今天的面试,制表,我不会。可是继续留在这里,再过一年两年,他们也不会让我去用电脑的,也就是说,我永远都不会制表的。嗯,是的,正哥,那个李小姐不是专门的电脑文员吗?是的。而且今天到了关内,我也算是开了眼界,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外贸公司,那样的公司才发挥我的专业特长。嗯,你的这个专业,在厂里肯定用不上啊。还有,你也知道,成贤厂,规模不大,可是办公室斗争却一点也不弱,主管经理都是对人不对事,动不动就给人个小鞋穿。其实,论玩心眼,咱并不比他们差,可是没有必要啊,不就是打个工,挣点工资吗?说实话,我真的不屑去和他们费脑子,不值得。所以,我一定要走。梓彤抿了一下嘴巴,吞了一口口水,问我道,正哥,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我说,嗯,当然了,自从回去的那天起我就想好了,当时心里还有点小担心,可是今天的经历,让我下了最后的决心,我一定要进军关内。梓彤看我的坚定的眼神,把头依偎在我肩上,说,正哥,只要你决定了的,我都支持你。我摸了摸她的头,趁她不注意,伸出手指头,照着她的鼻梁上轻轻的刮了一下,她“啊”的一声,作势要打我,看着她那有点发红的翘鼻子,我哈哈哈的笑了,连忙跑向前面不远处的草地,她跟着就追了上来。等到她快要追上我的时候,我装作不下心一下子摔倒了,她赶忙伸出手来拉我,我就势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在怀里,躺到草地上,我们俩面对面躺着。我悄悄地伸出手臂,把她圈进自己怀里,低头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晶亮得恍若夜空中闪烁着的星辰,想起那天在树下的吻,顿觉脸上一阵燥热,心不可抑止地狂跳起来,我们的脸靠的很近,我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细致的绒毛,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呼吸变得灼热,语言已是多余的东西,我似在吻着一件珍爱的无价之宝,是的,她就是我的无价之宝。这一瞬间,使我们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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