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现学现卖!”梁轻的回答让凌云侧目。
后者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梁轻也没在意,两人嘻嘻哈哈看着热闹。
阵中的几人,却不似看上去的那么云淡风轻,甚至是极为凶险。
因为凌云给他们准备的是切切实实的困龙之阵。
沐远最先入阵,他虽有天曌帝暖玉符护体,仍觉从头到脚一阵冰寒。
沐远杂学旁收,他从十岁起就有九州几位大能师傅暗中教导他各种技能,陈武传授武艺,蔡隐教授帝王术,自然还有奇门义士教他阴阳五行,八卦推演之术,他懂得排兵布阵,知晓些奇门遁甲,甚至学过一些天机教的法术。
他自认见过无数阵法,然而凌云的这阵法,他之前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无疑是一门新的阵法,入阵之人不仅行动受制,且心神受困,沐远只觉得有一种力量探入他的神识,撕扯着他的神魂,似要把他生生摧毁撕裂。
他运用起全部的内力和心神相抗,才能勉强保持住一丝神志,但也只是让他清醒一点点,让他知道他是谁而已,很长一段时间,他无力思考,盲目的随着阵法流转,只勉励稳固神魂不散。
“轻儿?你来了!”
沐远于朦胧中看到梁轻的影子,她还是小小的一个人儿,身形瘦削而眼神坚定,她的小嘴说出的却是大人一样的话,“你要这样练习说话,懂了吗?”
“懂~了!”沐远正要告诉她,他已经会说话了,却不想一张嘴还是磕磕绊绊?
沐远甩甩头,用牙齿咬住舌尖,疼痛袭来,他清醒一点,眼前的梁轻又变了,她身材窈窕,眼波流转,如流光幻彩,说出的话却冷冰冰的:“二哥,我要去做太子妃了,你以后能也许能混个国舅爷当呢!”
她语笑嫣然,说出的话带着调侃的意味,却戳了他的心,“不,我不要当国舅,你不要嫁给他!”
梁轻把脸一抹,顿添几分凌厉,冷笑一声:“哼,难道要嫁你吗?忘了你师傅是怎么把我沉江的?忘了你师傅是怎么刺杀我的?忘了你们沐氏是怎么逼我出走的?……”
沐远头疼欲裂,还是强忍着辩解:“不,不是我,我当时不知道,我……”
梁轻声色俱厉,擎剑在手:“当时不知,之后不知吗?重逢之后我们相处多久?你何时透露给我一点一滴?”
“不是的,那些事情我都不同意,我是怕,怕……”沐远一阵犹豫。
“怕我知道了离开你?怕我们再也回不去?”梁轻脸上的笑意更深,脸上的肌肉开始变形。
“不,轻儿,你不要吓我,你不要生气,我们好好地,不要管其他人!”
“是吗”梁轻的声音有点模糊,人影也开始模糊,沐远需要费很大精神才能开清楚她,她却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淡到渐渐化作一缕青烟,徐徐飘起来,一个缥缈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是,我现在知道了,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一道剑影直插沐远心口,他心中大恸,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瞬间虚弱了很多,气若游丝,似乎顷刻间就要神形俱灭。
突然掌心传来一阵刺痛,玉符的温热让他灵台清明一刻。
福至心灵,“困龙阵”?
一道声音似天边而来:
何为困?木在口中,不得申也!
旧房子里种树,怎么可能长出来参天大树?
“困龙阵”重在一个困字!
困于心,困于行,困于物,困于情……
世人常自作囚笼,作茧自缚,画地为牢,“困”在自己的一方小世界里,刚才的虚幻岂不是一场自困?
“泽水无困”,成大事者必要有所牺牲,这“困龙”之阵,又何尝不是?
沐远顿觉清醒些许,这难道就是高祖母的提示?
以高祖母的雄才大略,就如同天上的一颗星辰,却也只能一统九州,而后她像星星一样的陨落了。
如今他要做的事何止是一个九州?
九州之外有更广阔的天地,有更多的百姓……
与沐远的清净不同,云昊已经陷入癫狂。
一朝剑在手,横扫天下尘。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那些小时候他受过的苦,遭过的冷眼和嘲笑,他都要讨回来。
他要出人头地,征战杀伐;
他要报仇雪恨,把伤害他的人全毁灭;
他是万物的主宰,他更要把天下人踩在脚下……
彦廷就轻松很多,他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琬娘还在,孩子还好,又生了几个,一家人其乐融融。
有酒有菜,有吃有喝,吃饱喝足享受天伦之乐,中军来报,有人胆敢来犯?
上马提刀杀将回去便是!
梁轻旁观了彦廷的一场家乡城市保卫战,又亲眼看着云昊杀光了所有反对他的人,继续走向更高更远,再看沐远巡边天下九州,这会儿又回来了。
这次沐远整个人看上去都轻松了许多,脸上的表情一片淡然,不像是一个神志受困之人。
他仿佛不在阵中,而是在自家后花园闲庭信步!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是怎么做到的?”
梁轻和凌云同时出口,说的却都是沐远。
之后两人对望,看到的都是对方眼中的不可置信。
梁轻从凌云眼里看到的除了惊诧还有不甘?
凌云却在梁轻眼里看到了一丝欣慰,和如释重负的感觉。
“哼!”凌云脸一拉,玉骨扇一摆,刷拉拉一通扇,梁轻感觉空气顿时冷了三分。
又是发什么神经了?刚才好好地!
“怎么?阵要被破了,这么不忿?”梁轻随口讽刺他一句。
“路还长,别太狂!”凌云咬牙切齿说了几个字,索性一转身,走出墓室。
切,既然能走,梁轻自然是不愿意多呆的。
虽然这几个人的内心戏其实挺好看的,但是有些戏码还是比较辣眼睛,尤其是彦廷,春梦无痕,阵一破,大家面面相觑,多尴尬呀!
梁轻随后跟上,进去很难,出来却很容易,到得山谷里,发现天光已经大亮。
中元节已过,山上的人都陆续下山了。
凌云的身形如鬼似魅,一出墓室就没了影子。
梁轻吩咐幽冥队的人保护好彦廷,再维持秩序,别处乱子,也就下山“养病”去了,她毕竟刚刚受过伤。
沐远最先出阵,早已不见凌云的影子,这帝陵已有百年,看来凌云是借势而为,水晶球不可能是他做的,玉符也和他无关,他做梦也想不到,高祖母会给他留下提示了吧?
沐远再次拜倒墓前,跪谢高祖母庇佑之恩,那一枚玉符他小心收藏起来。
这枚玉符也许还有别的用途,他暂时不能参透。
半日后,梁轻接到幽冥队报告,沐远已经带人离去。
切,不辞而别,正如当初不请自来。
想来就来,说走就走!
当这里是你家啦?
梁轻忍不住问了一声:“可知沐王于墓中有何收获?”
“呃”报信的人略微迟疑,似是回忆了一下,“属下未曾得知,只是大墓中宝物,沐王似乎未带走分毫。”
梁轻挥挥手,这还差不多。
这荆山目前是镇北王府地盘,明面上的东西最好谁都别碰。
又有人来报:“大恒帝带走一柄巨剑!”
梁轻挥挥手,云昊尚武,得一柄剑也没什么的,梁轻现在对打打杀杀没那么过敏了。
“哎呀,发财了,发财了!”五儿叽叽喳喳的进来了。
“王爷回来啦,还带了无数的金银财宝回来啦!”
“妹砸,这回咱们可不缺军费了!”彦廷的大嗓门随后就到。
梁轻扶额,望着满庭的箱笼,颇有点无可奈何。
这彦廷可真会过日子,穷怕了,还是山贼当顺手了?
这天曌帝的帝陵怕是被他给搬空了吧?
看他脸上满面红光,那个得意劲儿?
嗯,看来偶尔做做春梦也挺好的!
梁轻觉得得加紧寻找琬娘母子,让彦廷享一享天伦之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