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随着惊堂鼓响了三通,十二个身材魁梧,狼眉竖眼,头戴黑红帽,鬓插雉鸡翎,浑身皂红公服,脚蹬高底黑靴,手持五尺长的阴阳水火棍的衙役,分两列,面对面严肃万分的站在堂下。
一身正三品官服的京兆尹大人端坐在大案之后,头顶是“明镜高悬”匾,身后是印有江崖海水,旭日东升图案的硕大屏风,衬得这京兆府大堂是威风凛凛。
只见京兆尹大人拿起右手边的惊堂木,“啪”地一声拍在大案上,道是:“升堂......”
一声号令之下,那十二个衙役便捣起手中的水火棍来,口中齐声诵道:“威...武...”
“带人犯上堂!”京兆尹朗声道。
“带人犯上堂!”
“带人犯上堂!”
一阵哗啦啦的锁链擦地声响过,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声,薛蟠被两个衙差一左一右提溜着入了大堂,然后那两个衙差手一松,薛蟠噗通一声摔倒在地,疼的他立时骂娘起来。
“堂下何人喧哗?”京兆尹将那张状纸轻飘飘的一揭,明知故问道。
薛蟠慑于威势,全身颤抖的回答道:“薛蟠。”
“薛蟠薛文龙?”京兆尹怒目而视。
“是我。”
“呵呵。”京兆尹冷笑一声,抓起状纸往堂下一扔,叱道:“你一个十几年前便死了的人如何又活了?”
薛蟠被问的一愣,就连他犯了什么事到如今都是稀里糊涂,又如何回答京兆尹大人的问话。
见薛蟠目光呆滞,京兆尹便又发问道:“十二年前在金陵,你可纵使家奴光天化日之下打死了一个叫冯渊的人?”
薛蟠大骇,忙欲辩解,可对方早就看穿了他的意图,当即打断道:“看来当真有此事。既如此,也不必再审了......”说着,便要拿起勾决的令签。
“慢,慢,大人。”薛蟠慌了,忙道:“大人所言是十二年前,这十二年前,我才十五岁,这...至于您说的那个冯渊,我不认识他啊。”
“还敢狡辩?”京兆尹对身侧的一名属官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后,高声道:“带人证。”
少时,贾雨村进来,冷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薛蟠,朝着堂上的京兆尹一躬行了礼数,言道:“大人。”
“唔。”京兆尹微微点头,对薛蟠说道:“人证在此,你如今还有何话要说?”
薛蟠抬头一瞥,好似明白了什么事,当即骂道:“贾雨村,你当年可是......”话音未落,便被堂上的京兆尹喝断,“住口!你杀了人,又支使家奴向一方知府,朝廷命官贿赂,人家碍于你薛家势大,又有贾,王两家相助,实乃迫于无奈,这才为你所累,故而颠倒黑白,意在让你迷途知返,可你非但不思己过,反倒变本加厉,以资财偿人命,视人命为草菅。还敢说自己没罪吗?”
“......”薛蟠一时无措,加之心慌意乱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薛蟠认命,京兆尹的心也随之放了下来,于是捉起令签,发号施令道:“来人呐,将人犯薛蟠关入死牢,不日斩刑!”说罢,便欲将手中令签朝着堂下扔去。
“慢!”
薛蟠闻得人声,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大呼道:“攸兄弟,救我,救救我呀。”
王攸没看薛蟠一眼,只是看向坐堂的京兆尹,后者自是识得王攸,毕竟京兆尹是正三品大员,每次朝会皆在金殿。
京兆尹脸色铁青,他可是得到上头某位大人的指令,务必要将此案草草了结,不可拖沓,更不许牵涉这王攸王文泱。正心想着如何和那位大人交代时,只听王攸说道:“攸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审理的可是十二年前于金陵应天府已勾决了的薛冯两家的旧案?”
“王文泱!京兆尹大人是要还天下一个公道,不能让杀人犯逍遥法外!免得日后有人效仿,如此置国法于何处?”未等京兆尹开口,贾雨村立马跳了出来,上来就是以大义压制,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防止京兆尹反悔。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攸兄弟!哇......”薛蟠以为王攸会放弃自己,一时激动竟呕了起来,连带着身下也失了禁,弄得整个大堂之上臭不可闻,污浊不堪。
“来人,给我将他叉出去!”
“是!”两个衙差嫌恶的架起薛蟠,往外拖去。
“退堂!明日再审!”京兆尹压根不给王攸机会,直接就敕令退堂,至于贾雨村则是冷冷一笑,缓步移至王攸跟前,笑道:“王文泱,大义灭亲的滋味不好受吧?好戏还在后头,咱们走着瞧!哼!”
“哈哈哈......”贾雨村畅快无比,摔袖潇洒离去。
王攸盯着贾雨村离去的背影,目光闪烁,可见心中已动杀意。方要离去之际,一个门子从侧门跑了过来,请王攸移步后堂。
王攸不好拒绝,便跟了过去,果真于一处偏房见到了这位京兆尹大人,只见后者早已脱下官袍,而换上了一件直裰。
未等王攸执礼,京兆尹大人便叹息道:“你不该趟这浑水的,即便你扳倒了那贾雨村,也改变不了你那姑表兄弟的命,国法不可废!”
“......”王攸皱眉无言。
“坐吧。”京兆尹伸手点了点一旁的空处,对王攸说道,“阁老说了夜长梦多,需速战速决!”
“若攸不惜代价,一定要救呢?”
京兆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反问道:“何谓不惜代价?若无阁老庇佑,你王氏安有今日?再者,念一念你远在洛阳的妻儿老母,莫要因一时意气之争乱了大局!”
“什么大局?”王攸厉声问道,又来个以洛阳为质,逼他就范的人。
“这你不必知道,今日本官也是受阁老所托,他不愿你掺和此事,所以你还是弃了吧。”京兆尹再劝道,“这不丢人,等你于仕途再呆上几年,就会明白今日之决定是如何正确。”
王攸面沉似水,不好发作,只是一拱手便拔脚离开。
家中小厮早在衙门外等候,见自家主子脸色阴沉的出来,身后未见薛家大爷的身影,暗道此事恐怕不好。
“走,去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