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贾大人那边咱们是不是该......”书办讳莫如深,面不改色的请示道。
云光沉吟良久,最后挥了挥手,否定道:“不关咱们的事,咱们没必要掺和。人家现如今是兵部大司马,身后又靠着忠顺王府,就算王家真的要动他,也绝非易事。这一点,贾雨村比咱们门清儿,所以才有恃无恐。我们当务之急是办好王爷交代下来的差事。”
“是小人失言了。”
云光见书办迟迟没有退下的迹象,便用狐疑阴狠的目光看向后者,闷声道:“还有什么事!”
书办身子一抖,将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赶忙欠身退了出去。
......
是日天色渐昏,一顶大帐内绛蜡高烧,推杯换盏间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其中更是不乏有奉承之言。
帐中只有三人,皆着常服,围桌而坐。坐在主位的一人生的腰圆背厚,面阔口方,更兼剑眉星目,直鼻权腮,端的一副好面相。
也恰因这幅好面相,此人才从寂寂无名的应天府知府一跃成为正二品的兵部大司马,他正是林黛玉幼时的西席先生——贾化。因别号雨村,结交者便多以贾雨村称呼他,但他自个儿更希望旁人见着他称呼一声“部堂大人”。
然而今儿的主角不是他,而是贾雨村左手边一人,若是自门而入,可见此人坐在贾雨村右边,国朝自立鼎以来,便以右为尊,是以此人来头不小,定是权贵出身。
只见他眉眼虚浮,一副色中饿鬼的模样,但又肩宽手长,给人的感觉十分孔武有力,至少是习了十年以上的武艺,谈吐说话不离两样东西,一是美女,二是钱财。
贪婪如狼!
再看陪坐的第三人,圆胖脸小胡子,敦敦实实的身材,一双圆滑世故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饶有兴致的直视着坐在对面的权贵之人,脸上时不时露出猥琐的笑容。
“恭喜孙大人,贺喜孙大人,这兵部候缺题升的位置......哈哈......”陪坐的胖大人拢手贺喜道,这般样子活像庙里的佛爷。
“哪里,哪里,这次若不是有部堂大人的相助,绍祖岂能如愿以偿。这杯酒,敬部堂大人!”
“不敢当,不敢当!”贾雨村谦虚道。
“部堂大人当真是虚怀若谷,不过您放心,绍祖一向言出必行。既然是约定好了的事,那孙某自然是舍命陪君子。”孙绍祖郑重其事道,言语中不经意奉承了一下贾雨村。
“我也定当用尽全力。”贾雨村也不扭捏,当即拱手作揖,以表谢意,顺道将酒饮下。
孙绍祖在片刻的怔神后,又鼓掌大笑起来,“听闻部堂大人和荣国府的政老爷......”
“孙大人,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作甚。”胖大人啧了一声,明显是有意提醒孙绍祖。孙绍祖浑不在意的看了一眼贾雨村,贾雨村神色不变,静气的很,便自嘲道:“不瞒两位说,孙某提及此事,并非是有意揭短,而是荣国府的赦老爷去年借了我五千两银子,至今未还。”
贾雨村和胖大人悄然对视了一眼,又快速分开。
“五千两银子?”胖大人倒吸一口凉气,这笔钱财可不是个小数目,但想起贾家是国公府,便笑道:“怎么,他国公府殷实的很,难道孙大人害怕他家还不上银子?”
“殷实?呵呵。”孙绍祖冷笑两声,“若当真殷实,何必向外借银子?我孙某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再说平安州那桩事又怎会不需要银子?”
贾雨村咳了两声,并不言语。
“孙大人多虑了,那四家一向休戚与共,而且孙大人不要忘了,宫里还有一位娘娘呢。”
“......”提到宫里,孙绍祖显得有些郁闷,当即连灌了三杯酒。只是这水酒下肚,让他觉得燥热难耐,弄得脸色通红。
“孙大人想必是喝多了。来人呐,送孙大人回去。”胖大人朝着帐外喊了一声,当即有两名军校走了进来,架起孙绍祖去了。
待孙绍祖离开后,贾雨村当即起身请教道:“还望先生赐教。”
“金陵王氏如今权势鼎盛,哪怕是王爷,也不愿意得罪。此外,王子腾军中旧部极多,今日之事便是个例证。长安节度使云光和贾府又是世交,更不会为了你去得罪王家,不过......”胖大人似笑非笑道,“不过贾王两家这些年龃龉渐深,这一点不妨利用一下。”
“先生的意思是赦老爷?”贾雨村不确定的询问道。
“不,是宁国府的贾珍!”
“贾珍?”贾雨村一脸茫然,宁国府那边他来往不多,而且人家一开始就瞧不上自己。
“对!你可知王子腾的京营节度使的职位是怎么来的?”
贾雨村摇了摇头,但还是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当年......”胖大人一字一句的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清楚楚,听得贾雨村叹为观止。
“听先生教诲,胜读十年书!没想到贾王两家背后竟然还有这般故事,雨村受教了。只是那东府的大爷对雨村始终瞧不上,雨村恐怕......”贾雨村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愁色。
“这用不着你担忧,王爷早已替你安排妥当,派了人过去。”
“雨村定当为王爷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王爷再造之恩!”贾雨村当场面西而跪,只因西边是京城的方向,当然这里头还有另一层含义,只是眼下不能太过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