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洛娜和萨洛蒙的争吵没能超过二十秒。

    即便女孩心中对萨洛蒙的残暴手段有着再多不满，她也必须承认雅典娜之所以认同兄长的做法肯定有其缘由。她习惯了听取他人的智慧，这是在目光长远的智者之中生活留下的习惯，所谓的不满仅仅是因为她认为萨洛蒙的手段能够更加柔和一些罢了，并不是说现有的生活环境压抑了小洛娜的天性，让她连叛逆的想法都没有。

    这其中有两个主要原因。

    第一是萨洛蒙的逻辑也十分清晰。

    否决作为奴隶价值的同时将异人族的人格拔高，将其视作有尊严的种群之后再采取敌对措施，这种情况总比有些人想要异人族付出的同时又进行歧视要好得多。鉴于最近这段时间科尔森小队重新打着神盾局的名号出来行动，关于对超能力者的态度以及社会地位这种事迟早会提上议程。一个族群是否拥有尊严是两种不同的状态，她在进行学习的时候就能够在人类社会中找到相应的标本，她以此完成了学校布置的关于“种族歧视”的课外报告，报告内容有许多都是萨洛蒙平时向孤儿院孩子们灌输的想法。

    这也是那次萨洛蒙去接小洛娜放学的原因。

    她所攥写的报告虽然真实，但却不符合欧美的政治正确主流倾向，无论是欧美左派还是欧美右派都不能接收的那种。萨洛蒙替代家长去与那所私立高中的老师进行交涉。虽然具体交涉过程没有太多人知晓，但小洛娜是昂着下巴走出学校大门的，办公室后面还能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自打那位否决报告的教师被萨洛蒙否决到心智失常并且辞职，从此往后再也没有哪位教师敢否决小洛娜的课外报告了——至少小洛娜是这么认为的。但事实却是萨洛蒙在这之后私底下给校董会投了一大笔钱，要不然他那一通诡辩与演讲可没法在私立学校那浓厚的政治正确氛围下保护小洛娜不被公开指责。未来她还要考大学呢，现在就被人指出政治倾向很容易被拥有相反政治倾向的美国大学拒绝就读。

    鉴于萨洛蒙灌输的理念，小洛娜基本不可能被美国任何一所藤校录取。

    第二是雅典娜的教育方式相当开明。

    她会告诉孩子某件事所有可能的结果然后给出自己的建议，在这之后她就放任孩子去做自己想做的选择。不愿意接受建议导致事与愿违也没关系，雅典娜不会在事后冷嘲热讽而是会再次提出建议来帮助孩子减少损失。这根本不是因为环境压抑的关系，而是因为在雅典娜的教育方式下哪怕就连青春期孩子也没有叛逆的想法，毕竟孩子一开始就知道了所有可能，所有结果都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比如最近小洛娜想去纹身，雅典娜就会告诉她，凭借她现在的零用钱水平根本没法雇佣优秀的艺术家绘制好看的花纹。而且随着身体的成长纹身也会变形，如果她以后想顶着一大块严重变形的色块到处乱跑的话，那她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要纹一朵玫瑰花，就在脚踝上。”小洛娜对萨洛蒙这么说道。她似乎还是不打算放弃纹身的打算，“我要你来为我绘画巴洛克风格的玫瑰花，我记得你最擅长这种艺术风格。”

    “只要不是甜得发腻的洛可可风格就行。等会我就去绘制草稿，保证你会满意。”萨洛蒙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快进去吧，你还有一本习题没有写呢！”

    “你这次要留下了吃晚餐吗？还是说你有什么东西要杀吗？”小洛娜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似乎想从萨洛蒙身上嗅出说谎的气味，“我总觉得纽约最近两起大规模凶杀案都是你干的。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别想对我撒谎。你这么做的理由呢？”

    萨洛蒙的教育理念和雅典娜如出一辙，他不介意向被灌输观念的对象说明自己的想法。毕竟任何理论与行为总要拿出来讨论，要不然根本站不住脚，并且他始终认为自己的理论经得起推敲。那种在卡玛泰姬的教育下养成的一切以生存为准绳、以种族延续为基础、以人类自由意志为目标的理念，刨除了人类社会拥有的所有感性因素，显露出最质朴的想法、最血淋淋的教训与最绝对的理性，如同一块打磨锋利的黑曜石匕首那样冰冷、坚硬的逻辑链条永远不会犯错。一旦他启动了思维中的这道逻辑链条，你就永远不可能在萨洛蒙身上看到太多同情与人性，因为只为了活下去的野兽不存在人性，这是他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除此以外，他还是很好相处的，这点所有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普通人都能证明。

    “失控的魔法地下黑市以及占据外维度生物地盘的贩毒团伙而已。”萨洛蒙漫不经心地耸耸肩。他深刻理解了卡玛泰姬的理念根基，并且不遗余力地将其教导给自己的每一位潜在追随者，“你如果遇到了那些人，你也得动手杀戮，这就是我们的使命。”

    就在萨洛蒙说这句话的时候，以他的名义发动的杀戮仍在进行。

    索菲亚和蒂塔有条不紊地进行招募计划的同时，都各自把队伍带出了不朽之城进行了训练。这是长期的实战训练，主旨是为了下一次战争做准备。萨洛蒙已经告诉了所有人，下一场战争将会比芬博温特战役更加惨烈，和那场战争相比，芬博温特战役所付出的代价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在这样的压力之下，一场无比艰苦且残酷的训练开始了——萨洛蒙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对手，因此中东战场上时不时就会突然冒出一群装备精良的作战小队，以消灭所有武装分子为目标横扫战场并且不分阵营。由于装备有极为先进的防空武器以及突击运输艇的机动性，欧美国家的空中优势被硬生生抹掉了，战争被重新拉回到了最考验士兵素质的地面战场。

    不过幸好不朽之城并未总是出现在一个地方，因此至今未受到围剿。

    在不朽之城的士兵们赢得战争之后，内政部门的武装文员就会来到这片破碎之地收集适龄孩童，将他们带回天上的隐形天空航母上进行初步安置。等到收集到了一定数量的孩童，天空航母就会返回不朽之城，由内政部门提前设立的医院与学校对孩童们进行治疗与教育。九头蛇的教育方式会把宗教信仰从孩童的脑子里刷去，然后往里面灌输进萨洛蒙那“人类统治银河的天命”“科学即真理”“忠诚”等一系列想法，作为未来不朽之城中坚力量的重要工作，萨洛蒙全权交给了斯蒂芬妮·马利克负责。瓦坎达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评判这种行为，哪怕是苏睿公主也只能捏着鼻子认同了萨洛蒙行为的正当性，但她还是坚持不懈地向萨洛蒙发出抗议，要求他的教育手段再柔和一些，并且给予那些孩子追求实现梦想的途径。

    萨洛蒙对她的抗议充耳不闻。

    因为那些孩子的梦想就是安全与果腹，萨洛蒙已经把他们最想要的东西都给了他们，甚至就连他们不敢奢望的东西也给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