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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兴咬着牙:“这是佛祖告诉你的吗?”
鸠摩罗什摇了摇头:“佛祖可不会跟凡人直接对话,但是我想起了当年先帝的事,包括先帝的死,据说也是有怨魂附身于军士身上,伤了先帝,佛家一向是讲因果报应的,陛下的帝国继承自先帝,而先帝创大业时所积的业,总是要消的。刘勃勃正好相反,他整个部落给屠戮,那拓跋珪也是为此受了报应,给自己的亲生儿子所杀,这些不都是报应不爽吗?”
姚兴冷笑道:“乱世之中,争夺天下,总会象你说的这样杀人屠城,总会有你说的业,如果个个有报应,那为什么很多开国将相还有善终?难道所有的帝王将相全都死于非命了吗?”
鸠摩罗什淡然道:“这些都是有因有果,有些人在造业的同时,也在消业,比如说带兵之人,不杀降卒,不伤百姓,这些就是积累功德之举,为国征战,乱世杀人,这些多少能得到原谅,如果能同时再积累一些功德,那就可能得到好报,而且,一般来说,这些业都是要死后才去消,在现世就得到报应的,一般是作恶极多,等不到死就需要还了,当年先帝起兵,虽然造业甚多,但他建国之后,能安抚百姓,与民休息,恢复了关中陇右的稳定,所以延缓了这个消业的时间。”
姚兴咬了咬牙:“可是先帝也是死于非命,你又如何解释?”
鸠摩罗什叹了口气:“先帝是在梦中给惊醒,跑出来时误给卫士以大戟伤及了下体而死,是这样的吧。”
姚兴的眉头一皱:“连你都知道此事了?该死,是谁传出来的?!”
鸠摩罗什勾了勾嘴角:“这种事,恐怕不是因为苻坚和前秦将士的冤魂索命,而是那毛皇后,陛下,先帝之死,只是因为毛皇后的怨灵不散,而你这次因为刘勃勃而造成的损失,恐怕才是苻坚和死在先帝手下的数十万前秦军民的业啊。”
姚兴默然半晌,才叹道:“我这么多年来一直积德行善,不妄动刀兵,甚至在大秦强盛之时也没有大规模地对外征战,就是因为相信你的这些话,想要做些善事来补偿当年先帝起兵时所造的杀孽,可是现在按你这说法,我以前做的那些善事,也阻止不了要还债消业了?”
鸠摩罗什微微一笑:“我之前就说过,陛下这次能活着回来,就是因为受了佛祖的保佑,想想齐难将军和杨佛嵩将军,他们就没陛下的运气,尸骨无存,就象东平公刚才那样,他们这些武夫,只知杀人立功,不知积德行善,陛下啊,正是因为你以前的善行,才救你你这回啊。”
姚兴的双眼一亮:“这么说来,这业还是可以消的吗?那朕现在要怎么做,才能为大秦渡过这一劫?刘勃勃造了这么多恶业,佛祖是不是也应该让他早点现世报?”
鸠摩罗什淡然道:“所以多行不义必自毙,刘勃勃只不过是因为以前全族冤死而得到了某些庇护而已,一旦前人给他积的福用完,自然会报应不爽,他只知杀戮抢劫,人人恨之入骨,即使是他的手下,也只是因为畏惧其武力,暂时不敢反抗而已,陛下只要不主动攻打他,再造杀业,那他自然会遭遇手下叛离而亡,不用太当回事。”
姚兴的眉头一皱:“可是他现在是成天攻打岭表诸城,难道,朕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岭表的百姓给他屠戮和劫掠吗?一个帝王保护不了自己的子民,只怕我自己首先要给臣民们叛离!”
鸠摩罗什微微一笑:“陛下勿虑,之前征伐草原多次失败,主要还是因为大秦以步兵为主,机动性上远不如刘勃勃,他们的部落可以随便打包帐蓬迁走,只用几万骑兵来回打击,集中优势兵力吃掉补给不足的秦军。所以出击草原,陛下是以短击长,并无优势可言。”
“但反过来,夏军想要攻打岭表诸城,也不容易,骑兵长于机动,短于攻城,如果真的是闭城坚守,这些城市足以让夏军无计可施,刘勃勃能纠集几万铁骑,靠的无非是以前多次攻城破军之后的掳获,让那些野蛮凶残的河套部落肯追随,一旦得不到战胜的好处,自然无人愿意跟从了,几次无功而返,必会不战自乱。这就是我所说的消业之法啊。”
姚兴咬了咬牙:“国师,你毕竟不懂军事,这招以前朕也用过,可是岭表的那些城池,是防不住的,无论是阴密还是新平,或者是杏城,这些以坚固闻名的要塞城池,都给攻陷过。”
鸠摩罗什淡然道:“不是胡夏军自己攻破的,都是城中有内应,打开城门,才会破城,我有弟子在这些城中,对这些事情非常清楚,陛下,只要这些城中没有内应,你就不用担心陷落的问题!”
姚兴的眉头一皱:“岭表诸城与河套草原的各部千百年来一向有来往,通婚,甚至有些守城将士在两边都有亲族,难道说怕他们是内应,还能把他们全杀了不成?大多数的将士,还是忠心耿耿的!”
鸠摩罗什叹了口气:“一百个人里九十九个忠心也没用,只要有一个叛徒,就能让全城陷落。陛下,正如你所说的,岭表的诸城军民,都可能跟胡夏诸部有来往,有联系,在觉得敌强我弱的时候,有可能就会投向敌军,如果要守城,得让那些忠诚可靠,死战到底的将士前去,只有这些人,才会成为最坚固的城墙!”
姚兴的双眼一亮:“国师,你直接说,该找哪些人去,如何去做?”
鸠摩罗什沉声道:“首先,陛下应该尽撤岭表诸城的军民,只留下那些家中有人被胡夏军所屠杀的军士,而且就算留下这些人,也要把他们的家人迁回关中,赐田分地,免三年税赋,以作恩恤。”
姚兴的眉头一皱:“尽撤岭表诸城军民?这可是几十万人的大事啊,他们岂会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