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也是昂着脖子,走过去,席地而坐,接过了齐思雨递来的酒杯。他是把这顿酒当做断头酒来喝的,举杯先自饮了一杯。
那酒出奇的辣,呛的张宏咳嗽个不停。齐思雨笑道:“看你这个样子,真是白瞎了我的好酒啊。”
张宏还没有说话,一旁的王不二竟然凑了过来,也是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左护法,他不会喝,我可会喝啊。我王不二厚着脸皮讨杯酒喝。”
齐思雨哈哈一笑:“不二道长的面子我不敢不给,请。”说着齐思雨给他斟满了一杯酒。
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扫视了一圈血手堂的杀手们:“我有心给你们留一条命,但你们却杀了我的挚友,还意图杀我的师弟。所以注定你们中不会有太多人活下来,我也不想一个个的给你们用搜魂术。谁能给我想要的信息,谁就能活下来。如果这瓶酒喝完,你们还不说,那你们就要全留在这儿了。”
那边的杀手还在搜魂术的作用下发出阵阵惨叫,声音一阵一阵的撩拨着血手堂众杀手的心房。
众杀手尽管腿都在打颤了,但却依旧强撑着不敢表现得太怂。这位左护法喜怒无常,谁也摸不准他的想法。
“明月,看好这些人,别让他们打扰到我喝酒。”齐思雨又变戏法似的唤出了一个戴面具的女人。
那女人双手轻轻一挥,一张桌子,就出现在了那飞舟的甲板上。明月麻利的收拾着,很快,桌上就摆满了美酒和佳肴。
王不二看着忙碌的明月,心中不由感叹这左护法是真的会享受。他也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左护法,这酒就咱仨喝多没意思,不如把兄弟几个一块儿叫上热闹热闹。反正我们正道盟和你们白莲教已经是合作关系,以后肯定还要多多关照。”
齐思雨微微皱起了眉头,可是王不二却已经招呼起了正道盟的几位。正道盟此战死伤惨重,墨家的柳如风,东林书院的韩廷锋,崂山的谷凛天战死。神农谷的姜步童和蜀山剑宗的李承天重伤,余者也都是各个带伤。
王不二笑嘻嘻地看向了明月:“明月姑娘,劳烦再添几把椅子,几副碗筷。”
明月没有说话,只是询问似的看向了齐思雨。齐思雨眉头紧皱,但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下,白莲教和正道盟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只是白莲教只有一个齐思雨略显单薄,明明自己是主人,现在在王不二的一顿忽悠下竟然变成客人了。
正道盟这边,姜步童重伤昏迷不醒,李承天是挣扎着爬到了椅子上,怎么都不让自己做一个饿死鬼。
普陀寺的戒痴和尚却没有参与这场盛宴,在一旁静静地瞑目息神,持咒坐禅,默默地为死难者诵经。
王不二举起酒杯,率先发言道:“这第一杯酒,敬我们战死的兄弟,崂山的谷凛天道长,东林书院的儒士韩廷锋,墨家的墨者柳如风,他们都无愧于大义之名。”
正道盟的五人也纷纷举杯,各自默然不语。张宏也举杯,他此时的心中却是无限的悲戚。
他不太懂什么大义,至于什么正魔之争他也没有兴趣。但是,此时在他眼前血淋淋的尸体却是现实的。
战死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天之骄子,借以时日都是能成为改变修真界的栋梁之才。此时却为了他一个人阶德境的废物,浑身是血的躺在这里。
他此时无比痛恨自己这个种子的头衔,尽管他已经明白,顶着这个头衔能够让他活的更久。
齐思雨也没有举杯,只是一杯一杯的喝着闷酒。许是王不二的嘈杂的声音打扰了他的兴致,他身上猛然爆发出一股气势,一时间压迫的众人动弹不得。
王不二也识趣的闭了嘴,见他们都安静了下来,齐思雨这才轻轻地说道:“谷凛天在崂山算是个另类,他奇门术数学的不好,一昧的就知道喝酒。要不是宗主大度,早把他赶出崂山了。”
齐思雨突然嘿嘿的笑了出来:“要说这点跟我也很像,我要是奇门术数一窍不通,整日里恍恍惚惚。所以我俩就成了酒友,白天做功课,晚上醉死梦生。”
“他总说,醉眼朦胧,才得窥天机。可我却啥也看不到,看来我是真的没有天分。”齐思雨自嘲的笑了笑。王不二则是表情扭曲,有种想笑不敢笑的样子。
齐思雨当年虽然名气不如现在这么大,但那也是崂山年轻一辈的天才。反而那谷凛天,一直以来名声不显,甚至从没有出过崂山。
齐思雨可不管这些,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凛天是个怕麻烦的人,如果不是陨星之战,他或许会一直待在他那个小榭里,钓钓鱼,喝喝酒。现在想来,那倒也是非常惬意的时光。”
齐思雨说到这里,脸上突然变得晴朗了,嘴角更是挂上了阳光的微笑。这一刻的他,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崂山道士齐思雨。
左护法叹了一口气:“我至今都在后悔,若是陨星之战我不那么做。或许你就不会下山来追杀我,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结局。”
“我听说你陨星之战之后滴酒未沾。”齐思雨突然有嘿嘿的笑了起来,这笑声开始很小,但很快就演变成大笑,笑的众人心里发慌。
“哈哈哈,我说你怎么总是这么暴躁,哈哈哈,原来是我搅得你没有酒喝啊。哈哈哈,真是活该,谁让你用天道立誓,我可是天阶高手,你一个地阶怎么可能杀得了我。”
左护法突然止住了笑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正道盟的那什么天道正义有什么好的,想做不能做,想说又不能说,整个一被圈养的金丝雀。还不如我们白莲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今后,你我阴阳两别,我在世上也就再也没有朋友了。你放心,你在那边也不会孤单,等忙完了手头的事,我很快就去陪你,咱俩在一起花前月下,把酒言欢。”
言罢齐思雨把酒杯捏的粉碎,施施然起身:“诸位,抱歉打扰你们的兴致了,你们先吃着,我来扫一下尾。”
齐思雨看了一眼那边依旧在惨叫的杀手,又扫视了一圈余下的杀手:“看来你们是不愿领我的情了,那就都杀了吧”
话音刚落,黑莲卫的动作整齐划一,鲜血纷飞,甲板上躺满了血手堂杀手的尸体。
齐思雨走到了那依然惨叫的杀手面前:“背后是谁,查到了吗?”
“回左护法,这是个小人物,不知道太多的内情。”清风虽然说着,但手上依旧没有停,看她的样子,似乎还很是享受:“只知道他是天霖宗卧底进来的,天霖宗要求他不惜一切代价杀了种子。”
“小小的天霖宗居然这么猖狂,敢动我齐思雨的人。”齐思雨嘴角泛起狞恶的微笑:“那我可就要到天霖宗走一遭了,看看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突然他猛地转头,手指轻轻地一勾,那谷凛天的尸体上陡然燃起了大火。众人都是一惊,王不二更是怒轰道:“你干什么。”
“只是完成老友的遗愿而已。”说着又一摆手,那燃着大火的谷凛天的尸身就被他丢入了无尽虚空中。
就像一颗冒火的流星滑过天际,而后很快就被黑暗所吞噬。
“真是个华丽的葬礼啊,老十三,这么多年不见,你还这么有趣。”一条小舟不知何时靠近了茅山的飞舟,从上面走下来一个老头,缓步地走到了齐思雨的面前,猛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