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啰嗦!哥哥我不识几个大字,但自小就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句话。现在你爹娘没在这儿,这事我就替你做主了。赶紧换衣服跟我走!”
张祝上前不由分说一把抓住杨林的胳膊:“而且你嫂子给我下了死令,今天要是不把你带去见媒人把生辰八字交上去。哥哥我就甭想回家了!”
杨林忙道:“嫂子不可能是不讲理的人,这话准是你自己瞎掰的。再说了我还有娘亲在山西呢,相亲这事怎么也得等她老人家同意了才行啊。”
张祝继续揪着杨林不放道:“你小子少拿这个借口打马虎眼,今天必须和我去见媒人。要是因为这事儿你家令堂怪罪我,我自会去她老人家面前请罪!”
“我的哥哥呦,你咋这么爱操心我的事儿呢?我求求你放过我,我还有老多正事儿没办呢。”杨林想把张祝的手甩开,可就是甩不开。没办法,人家是热心帮忙真没法和人家急眼。
熊大海在一边附和道:“张大哥,要不您就别让大人去了。您看再撕扯一会儿衣服都撕坏了。”
张祝怒道:“你个傻大个儿给老子闭嘴!你撒楞儿(来源于满语,指快点儿、痛快、利索)给我找条绳子去,我今天就是把我兄弟绑了也得去见媒人!”
“哎,俺这就去。”熊大海情不自禁的应承了一声,蓦然转身挠着脑袋道:“不对啊,俺是大人的亲兵,应该是保护大人的。咋能找绳子绑大人呢?”
杨林在一旁气的大喊:“你小子究竟是那伙儿的?!还傻愣着干什么,快找条绳子把张把总给我绑了!”
“哎,俺这就去....”熊大海转身大步流星跑向柴房,他记得哪里有捆扎杂物的绳子。
张祝苦着脸急道:“我说兄弟你就可怜可怜哥哥吧,这事办不成你嫂子真不让我进家门啊!”
杨林苦着嘴道:“哥哥你还是可怜可怜兄弟我吧,我还小身体还没长成........”
“我呸,你和我们一起蒸桑拿的时候大家也没不是没看见过。还没长成,你说这话不觉得丧良心吗!?”
“哥哥,关键是我是真不想这么早成亲.......”
“你小子过完年虚岁都二十一了,想拖到什么时候?告诉你,你完事后下一个就是平远那小子。一个个老大不小的不找媳妇,成何体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做哥哥的对兄弟们不管不问呢,这传出去好说不好听绝对不行!”
“哎呦我的天,我真是对牛弹琴........”
“少废话!别说对牛弹琴,就是对猪弹琴也不好使。你小子今天必须跟我走!”
两人正在拉扯间,只见徐晋从院外领了三个人进来。其中为首的青年与杨林长得很象,只不过身高要比他矮上一点儿。
“四哥........”为首的青年大喊道。
“四哥........”剩下的一名少年和一名少女也同时喊道。
杨林闻言急忙看去,惊呼道:“老五、老六,还有小妹,你们是怎么来的?
“四哥,娘亲、娘亲她老人家已去世了......”三人刚一张口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
“啊!?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去年离家的时候娘还不是好好的吗?”杨林红着眼眶问到。
这三人中为首的青年正是杨林的五弟杨雷,剩下的少年和少女分别是他的六弟杨霆和小妹杨媛。
杨雷三人哽咽着泣不成声,久久说不出话来。这时一旁的张祝和徐晋也知道了这是杨林的弟弟和妹妹,急忙叫人送来茶水,让他们喝了稳稳情绪。
“四哥,不仅娘亲去世了。两位嫂嫂也、也随大哥二哥去了.......”杨雷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开始述说起来。
原来杨钦父子三人战死、杨林生死不知的消息传回山西家中,杨家上下悲痛欲绝。最先受不住这种打击的是杨林的大嫂,她成亲多年始终未孕,导致她始终觉得对不起自己丈夫和婆家。如今噩耗传来让她思夫过度心结愈重,最后竟趁人不备悬梁自尽。
二嫂成亲以来数次流产也是没有子嗣,因此与大嫂一样觉得愧对丈夫和婆家。见大嫂走了绝路她更感觉同病相怜,最后难抑悲伤怀捧亡夫的灵牌跳井自尽。
杨母面对家中接连巨变深受打击,身心倍受折磨。恰逢一日气温骤降,不知觉间得了风寒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转,身体每况愈下。好在杨林驻扎在叆阳给家中来了书信后才多少好一点。可此时她已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为了让杨林安心,她都是回信家中一切安好不用挂念。可就在两个月前她病情加重撒手人寰。
杨雷、杨霆和杨媛遵母遗嘱变卖家中房屋、田产遣散家仆后,带着她的骨殖前往辽东,待有朝一日找到杨钦遗骨后再一起合葬。兄妹三人启程之日,大姐杨兰哭送二十余里方才分别。
“这就是家破人亡吗........”杨林听到此处早已是泪流满面,跪在母亲的骨殖瓶前放声痛哭。张祝和徐晋等人急忙上前安慰,并且安排人立刻搭设灵堂。
等晚上人少的时候杨雷对杨林道:“四哥,娘临终的时候最大的遗憾就是两个嫂嫂没有留下子嗣。所以她对你的亲事很是担心。怕你心高找媳妇挑花了眼,反倒是误了亲事。所以她老人家临终前让我转告你,找媳妇不要只图外貌,只要身体健康能生养就行。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如果有中意的姑娘就娶了吧。”
杨林听罢泪水又是止不住的流下来,长叹一声道:“老五,娘的遗嘱我会牢牢记在心里的。不过我现在哪有心思考虑这些事,等以后再说吧。”
按照明朝官员管理制度,父母去世要回家守孝三年,也称丁忧。不过若是官职较高和职责较大,一般情况下会被皇帝夺情继续在任。但武官基本是一律不批准丁忧的,因为其驻防一地责任重大,尤其是戍边的武官更是如此。
即便这样杨林也要把情况报给上面,因为这属于朝廷孝道治理的一部分。通俗的说就是父母去世是自然规律没法阻止,上边是否允许丁忧是上边的事。但要隐瞒不报不请求丁忧那就是你的人品有问题,这样的人是要受到严惩的。
果然不出所料,杨林的丁忧申请到经略府就直接被打回来了,批复只有两个字“不准”。
为此熊廷弼亲自给杨林写了一封信进行安慰,并鼓励他整训部伍、安心戍边。同时也告诉他经过叆阳一战,圣上不时询问他的状况,这明显是简在帝心。父母去世固然是人生最悲伤的事,但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只有干出一翻事业才能对得起逝去的人。
熊廷弼还说圣上对叆阳标营的嘉奖旨意不日即到。除了这些另一批军资器械也已整备待发,最重要的是朝廷还将新买的六门红夷大炮一并拨给他。希望他能明白朝廷的用心,不要辜负圣上期望。
另外熊廷弼还告诉他,他那些关于如何对付建州叛乱的方略朝廷本来是同意的。但是后来东林党中有几人上疏,说大明开国以来武威赫赫,面对叛乱都是以堂堂之阵戡乱平定,怎能如小孩子儿戏一般给人乱定罪名?又怎能派出什么顾问常驻蛮夷之地?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被周围番邦属国暗中耻笑,说大明实力不济才会采取这种猥琐办法。此乃实为有损朝廷颜面之举。因此除了有益于军事的方略之外,其他一律不应批准。
这几人的上疏很快得到一些大臣的支持,最后决定就按照他们的意见办。要不是一些有见识的大臣为杨林辩解,一些御史已经准备弹劾他了。
杨林本来因母亲和两位嫂嫂去世悲痛万分,一连数日茶饭不思,更别提去怎么试验做肥皂和想其他赚钱的法子了。但在接到这封信后精神开始振作起来。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就是再悲痛也于事无补,莫不如接受现实活好后面的日子。虽然自己的那些方略没有被朝廷采纳,可毕竟还是给了自己军事上的支持。
杨林知道上面能一下子拨给自己六门红夷大炮,不管是从政治和军事那一方面来讲,都是认可自己的体现。通俗的说就是自己的前程一片大好。朝廷上下对自己虽有不同声音,但能如此重视自己这个小小的备御还真是出人意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