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之华见李嫣负气而去,本想去追赶,却又担心巩永固怪罪。
他正在犹豫时,听到巩永固的声音响起道:“任将军,你快去看看李姑娘。”
任之华闻言,又看了巩永固一眼,见他并无怒色,急忙行了一礼,匆匆朝外跑去。
“平西公,李姑娘刚才的话虽有些莽撞,却也不无道理,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倪元璐在任之华离去后,收起笑脸,一脸凝重地道。
巩永固看了倪元璐一眼,沉声道:“倪大人,此事陛下已有旨意,我们就不用再议了!”
倪元璐摇头道:“平西公,你的意思老夫明白,只是现今陛下远在山东,对大同、陕西的局势未必有我们清楚。”
“而且老夫听说左良玉已派王允成进入陕西,并成功攻取了韩城、华阴等地。”
“若是叛军真的放弃西安,左良玉便可通过陕西将武昌和山西连成一片,甚至趁机占领河南也未可知。”
“若果真如此,左良玉的实力就会超过叛军,到时恐会出现尾大难掉的局面......”
巩永固闻言,有些犹豫地道:“应该不会吧,陛下已让高杰率军进驻河南,若李自成真的逃离西安,最先进入西安的应也是高杰的兵马。”
倪元璐道:“平西公,高杰手下不过六七万之众,而左良玉现今已有三十多万人,你觉得高杰能敌得过左良玉?”
巩永固沉默了一会,道:“可陛下已下严令,本公总不能抗旨不尊吧!”
倪元璐见巩永固已有出兵之意,便又劝道:“平西公,你是行军打仗的行家,当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
“现今局势瞬息万变,若我们不能抓住时机,不管是让女真站住脚,还是左良玉占领陕西,对我们大明都极为不利。”
“可若是我们能抓住这个机会,不仅能将女真赶出关外,还可占领延安以北的区域,便能化被动为主动,大明也会因你平西公而转危为安,还请你勿要犹豫!”
巩永固闻言,也颇为心动,随即又有些担心地道:“倪大人,你说的虽然在理,可若这是叛军的陷阱,我们到时岂不被动?”
“要知我们虽有八万之众,但大多都是新兵,而且现今若要开战,粮饷也不充足......”
倪元璐待巩永固说完,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单据,递给巩永固道:“平西公,这是王大宇资助三百万两银子的会票。”33
“而且他还承诺,只要我们进军陕西,不让左良玉独大,他和梁家宾、田生兰会再资助我们五百万两银子。”
巩永固听了倪元璐的话,不由皱起了眉头。
原来巩永固进入山西后,也曾查探过王大宇等人的底细。
得知范永斗、王大宇、梁家宾、田生兰等八人一直在暗中与女真做交易后,他本想找个机会将他们铲除。
只因范永斗等人行事十分谨慎,他一时没有找到证据。
加之范永斗等人有左良玉撑腰,而倪元璐又从王大宇那弄来不少银子,他才没有动手。
此刻听说王大宇等人支持他进陕,佯作诧异地道:“先前王大宇他们已经投靠了左良玉,现在又投向我们,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倪元璐笑着摇头道:“平西公,你多虑了,此事老夫已经打探清楚了。”
“王大宇本是投靠了左良玉,不过因范永斗害死了正一教的一个长老,而这个长老又与翟堂、王大宇的关系十分亲密,双方因此不睦。”
“后来范永斗借助左良玉的势力,强行打压翟堂、王大宇等人,他们便反目了,所以我们......”
巩永固本也听说过此事,只因他顾忌颜面,不愿直接说出王大宇等人私通女真之事,才以此为借口。
此刻他见倪元璐步步相逼,便婉言道:“倪大人,我们若是入陕,并非只是打叛军,也要打女真。”
“但本公听说王大宇一直与女真有交易,他现今如此积极地支持我们,本公担心这里面另有别情?”
倪元璐闻言,知巩永固对他生疑,此刻已不便再劝说。
他本想就此打住,但想到此事事关大明安危,便又摇头道:“王大宇他们并没有与女真做交易,他们只是与范永斗做生意。”
“但他们后来得知范永斗与女真的关系后,就逐渐与他断了往来,范永斗也是因此事对他们不满,才会借左良玉的势力去打压他们。”
巩永固沉默了一会,正色道:“倪大人,你恐怕被王大宇骗了,本公曾调查过,他与女真做过不少生意。”
倪元璐脸上闪过一缕尴尬之色,随即强作镇定地道:“平西公,你说的这事老夫并不清楚,不过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现今他们肯捐出七百万,支持我们打女真,足见他们的诚心,我们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巩永固摇头道:“不,若他们与女真有勾结,又焉知这不是一个陷阱?”
倪元璐苦笑道:“平西公,你真的多虑了,这绝不是陷阱。”
“现今左良玉已经出兵,也未曾听说有所折损,当知叛军确实已经自顾不暇。”
“至于你担心王大宇与女真勾结一事,老夫觉得也不太可能,因为老夫听说此次入侵陕西的济尔哈朗是布木布泰的人。”
“而多尔衮因先前战败,不愿济尔哈朗立功,所以曾派人联系范永斗,让他设法将济尔哈朗赶出陕西......”
巩永固听完倪元璐的讲述,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
这时,任之华又陪着李嫣走了进来。
李嫣见到巩永固的目光,不由停住了脚步。
任之华见状,又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嫣沉默了一会,才缓步上前,红着脸向巩永固道歉。
巩永固虽心有不满,却仍大度地表示并未在意。
随后,任之华告诉他,李自成准备南逃,进入四川,并拿出了刘芳亮写给李嫣的密信作为证据。
巩永固见刘芳亮在信中言之灼灼,不似作伪,心中信心大增。
随即又想到倪元璐刚才之言,他也觉得不该再拖延。
就在他准备下令时,一个亲卫送来了申湛然的书信。
巩永固将信打开看了一遍,心中又不禁有些犹豫。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