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玉冷着脸看了一眼那些陌生兵士,知他还是中了邹大先生的算计。
想到他一向自诩精明,却仍上了当,将对方的谋士视为心腹。
而且若非前几日黄粱提点,他恐还蒙在鼓中。
想到这,左良玉心中又惊又怒。
不过他也是刀山火海里闯出来的人,经历过不少比这更加凶险的场面,所以不一会就恢复了平静。
他知此刻若是呵斥,或是露怯,都极易遭来杀身之祸。
于是他强作镇定,一脸从容地拉着黄粱走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看向正在厮杀的双方。
此刻,郝效忠一方已将张大彪等人团团围住,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不过随着包围圈的逐渐扩大,应知张大彪等人不仅无恙,而且还有突围的可能。
“杀!”
这时,包围圈中突然传出一声怒吼。
紧接着就听到一片惨叫声,随即又见到数蓬鲜血向上喷涌。
鲜血被上方的帐篷阻挡后,部分鲜血又纷纷扬扬地坠落下来,好似下起了淅沥的血雨。
郝效忠见此情形,心中也不由一惊。
正当他在犹豫是否要加派人手时,又见张大彪浑身是血,如同杀神般地冲出包围,直扑他而来。
郝效忠愣了愣,竟没有躲闪,而是大喝一声后,快步迎了上去。
“噹!”
随着一声猛烈而清脆的声音响起,张大彪的长刀竟从中间断开,致使他志在必得的一刀功败垂成。
这时,又有几个兵士围了上来,再次将他逼进包围圈。
郝效忠有些后怕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刚要吩咐外面的人进来时,却无意间见到了静立一旁、冷眼旁观的左良玉。
郝建忠脸上闪过一缕凶残之色,看着左良玉厉声大喝道:“都进来,给老子......”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见到左良玉冰冷的目光,身子一颤,随即伸手指向被包围的张大彪等人道:“给老子将那群王八蛋剁成肉泥!”
随着他的话音响起,又有二十多人冲了进来,原本宽敞的大帐立时有些拥挤。
“大帅,金将军到哪去了?”
这时,黄粱低声对左良玉道。
左良玉闻言,望了望守在帐外的十几人,沉声道:“他应是被郝效忠骗到其他地方去了。”
“不过此地虽只有三千多人,但大部分都是本帅的亲信,相信一会就会赶来,您不用担心!”
黄粱叹道:“大帅,老道并非贪生怕死之人,何况已近古稀之年,纵使是现在死去,也没有什么遗憾。”
“只是大帅春秋鼎盛,正是建功立业之时,若是被郝建忠所误,恐会遗臭万年!”
左良玉有些惊讶地道:“黄先生,您......您都知道了?”
黄粱摇头道:“老道并不知大帅所谋何事,而且也不想知道,其实老道只喜命理天道,并不愿卷入凡尘俗世中。”
“只因令爱对老道的徒孙有恩,又盛情相邀,老道才答应到贵府做客一年。”
“今日之所以一再劝阻,实是大帅命犯太岁,若是今日以下犯上,极易遭来灾祸,恐有身败名裂之危......”
左良玉听到黄粱的话,心中又是一阵犹豫。
正想着是不是将实情相告,求他指点时,却突然听到帐外传来刀兵之声,随后就见到金声桓带着人冲了进来。
“大帅,你没事吧?”
金声桓让人护住左良玉后,一脸惊慌地问道。
左良玉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便又看向正在围攻张大彪的众人。
“大帅,别在犹豫了!”
黄粱见金声桓已来,又低声劝道。
左良玉犹豫了一会,才对金声桓吩咐道:“虎臣,将郝建忠擒下!”
金声桓本在担心左良玉会责罚他,此刻闻言,立刻大手一挥,率先朝郝建忠等人攻去。
郝建忠在金声桓进来时,心中也是大惊。
不过他见金声桓并未动手,就知左良玉又犯了优柔寡断的毛病。
于是他加紧攻击,想在左良玉做出决定之前,将此事了结,逼左良玉就范。
所以当金声桓动手时,郝效忠等人腹背受敌,立时败下阵来,纷纷被擒。
郝效忠被擒后,本有些担心,但见众兵士依然围着张大彪等人,又佯作无辜地对左良玉道:“大帅,末将是在平叛,您怎么......”
“住口!”
左良玉高声打断他的话,一脸冰冷地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心里清楚,本帅心里更清楚!”
郝效忠闻言,眼中闪过一缕凶光,随即低头不语。
“宁南伯,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大彪看了一眼围着他们的兵士,怒气冲冲地对左良玉喝问道。
左良玉眼中闪过一缕杀机,刚要开口,却听到一旁的黄粱低声道:“大帅,这几人身份特殊,切不可伤害,否则会后患无穷!”
左良玉闻言,已到嘴边的话又不由吞了回去。
其实他先前听了黄粱之言,本是想放过张大彪等人。
只是此刻他见张大彪一脸怒容,又想到对方可能已经知道他的秘密。
若放他们离去,泄露了秘密,必会后患无穷。
而且纵使张大彪等人不知道他的秘密,左良玉也得杀了他们。
不然他就要奉命前往衡水,这样不仅先前的谋划尽皆落空,恐还会损失不少利益。
所以他经过一番盘算后,就决定借机杀了张大彪一行,以绝后患。
只是此刻见黄粱再次劝阻,心中又有些犹豫。
因为他知道黄粱一向料事如神,今日频频相劝,必是非同小可。
随即又想到郝效忠竟敢明目张胆地违令,定是那人授意邹大先生所为。
而那人先前曾明确表态,绝不会插手他的事,可现在竟暗地里收买郝效忠等人,分明包藏祸心。
若再和他合作下去,恐怕未必会有好结果......
“左良玉,你到底是何意思?”
就在左良玉犹豫不决之时,张大彪的声音又高声响起道。
左良玉闻言,不禁眉头紧皱,怒目而视。
这时,他突然发现张大彪虽在重围之中,竟无一丝惧色,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随即他下意识地看向帐外,发现都是他的人后,才放下心来,却仍未做出决定。
一时间,大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左良玉,你可知罪?”
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张大彪等人皆侧身而立,一个身穿戎装,脚踩鲜血的人缓步走了出来。
左良玉见到来人,脸色瞬间大变,似乎是太过惊恐,有些结巴地道:“陛.....陛.......陛下!”
他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是大惊,只有黄粱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大胆,见到陛下,还不下跪!”
这时,张大彪的声音又响起道。
左良玉闻言,本能地要跪下,不过当他屈膝到一半时,却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向朱元璋。
而原本已经跪下的金声桓等人见状,又立刻爬了起来,同时握紧了手中带血的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