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权儿,靠边儿停车,你回我办公室,把桌上的茶叶给我取过来。”苏乙淡淡道。
刘德权虽然是苏乙的司机,但他是张一挺的人,有些事情,自然不能让他听到。
“哎!”刘德权很识趣地答应下来。
刘德权刚走,张立就凑到了车窗边,他刚要说话,苏乙道:“上车。”
“哎!哎!”张立点头哈腰,上了车。
“白秘书,今天您放我一马,救我一条命,我不知道怎么感谢您。”张立上车后,一边陪着笑感激说道,一边掏出一沓皱巴巴的钱,看起来大约有两三千块的样子。
“钱不多,是因为我最近手头紧,只有这么多。”他讪讪解释道,“不过您放心,我张立不是不会做人的,日后,必有厚报!”
苏乙笑了笑,道:“如果是因为钱,我不会救你。”
张立立刻表态:“明白,明白!白秘书,有什么吩咐,您一句话!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乙悠悠地道:“赴汤蹈火,就不必了。我也没有能用你去赴汤蹈火的时候。”
张立有些茫然。
“其实在这司令部大院里,谁是人,谁是鬼,没人能分得清。”苏乙缓缓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别小瞧谁。说不上你今儿瞧不上的人,明天就能主宰你的生死。”
“平常人都是高捧低踩,你得势了他们做哈巴狗,你失势了他们痛打落水狗。但我不一样。”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回过头来,“你得势了,我要比你更得势;你失势了,我拉你一把。不为别的,就为了万一我有那么一天的时候,你也能拉我一把。人嘛,无论什么时候都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今天,我就是你的后路。”
张立动容,半响说不出话来。
然而这还没完。
苏乙从包里掏出一卷被报纸包着的东西来,递给张立。
“白秘书,这是……”张立下意识接过,发现沉甸甸的。
“五根大黄鱼。”苏乙淡淡一笑。
“这!”
张立彻底动容了!
五根大黄鱼是什么概念?
自汪精卫发行中储券进行货币改制后,现在一根大黄鱼的价钱已经涨到了二万元,跟前两年比足足翻了二十倍!
就这都有价无市!黑市上,一根大黄鱼的价格要再翻一番!
据说在魔都,一根大黄鱼已经过五万块。
究其因,就是因为果军的法币和汪伪的中储券都在逐渐失去信用,所以黄金就成了最值钱的硬通物。
在武功城,一根大黄鱼,就可以换一栋洋楼!
苏乙一出手就是五根大黄鱼,一如既往的大手笔,张立是嘴也颤,腿也颤,差点就尿了。
他直接被砸晕了。
“这笔钱,我买你做我的后路。”苏乙淡淡地道,“当然,这是一锤子买卖。我只买你一回,不买你一辈子。”
张立通红的眼珠好不容易才从大黄鱼上挪开。
“可能会有危险,也可能什么事儿都没有,就看你运气了。”苏乙笑着道,“你要是觉得划算,拿着金条下车。要是觉得不划算,那也没什么,就当我白救你一回。”
张立下意识攥紧了金条。
他深呼吸几次,然后用近乎赌咒的语气道:“白秘——不,白哥!以后您就是我亲哥!我这条命,卖给您了,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苏乙淡淡一笑:“我要你命干什么?我要是要死士,几十大洋我就能从街上买一青皮的命回来。我给哲彭宪兵队的哲彭兵一百块,他们就能为我随便杀个人!”
张立顿时心中一凛。
苏乙对张立深深道:“我看中的是你的前途,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明白吗,张队长?”
“明白!完全明白!”张立急忙点头。
苏乙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张立急忙往前凑了凑,方便苏乙不用太伸胳膊,满脸受宠若惊的样子。
“记住,跟着我,谁也不用怕。”苏乙笑眯眯道,“因为我的后路多,随便拿出来一条,都能让你活命。”
“明白!明白!”张立脸色变了变,语气更加恭顺地道。
苏乙看到不远处刘德权在那儿打转转,道:“把金条收起来,明天去买一箱葡萄酒送到我办公室,陪我演一出戏。”
“演戏?”张立有些疑惑。
“如果谁都知道你跟我好得能穿一条裤子,那你这条后路对我来说就算废了。”苏乙淡淡道。
“明白!”张立恍然大悟,看向苏乙的眼神已带上了敬畏。
“白哥您放心演,我一定会好好配合的。”张立道,“就是我要是说什么混账话,您别往心里去,我绝对都是为了演戏。”
“去吧。”苏乙点点头,淡淡道。
“哎,哎!”张立连声答应,急忙下车。
不远处的刘德权见状,急忙跑了过来。
“开车。”苏乙铁青着脸吩咐一声。
什么情况?
刘德权观察着苏乙的脸色,也没敢多问,发动了汽车。
汽车扬长而去。
张立目送车子消失在视线之中,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以往说话娘了吧唧的白秘书,今天的声音竟非常爷们儿。
这个发现,让他更觉得苏乙高深莫测。
第二天一大早,张立抱着一箱葡萄酒来感谢苏乙,结果苏乙当场就把酒摔了出去,狠狠甩了张立两个耳光,让他滚出去了。
全司令部的人都看到张立满脸不忿地走了。
王田香听说后,把张立叫了去,问他什么情况。
张立欲言又止,最终憋屈地道:“处长,我知道他白秘书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放我一马!要不是因为您,他会多看我一眼?这救命之恩我认,但我只认您!他?我给他钱,送他礼,够意思了吧?他还想干嘛?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还能给一个娘们儿叽叽的二椅子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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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门开着,张立的嗓门儿又大,这话当场被好多人都听了去。
王田香盯着张立看了会儿,缓缓点头道:“行啦,你的心意到了就行,以后好好做事,别再被人揪住尾巴,明白吗?”
“明白!”
早上下班的时候,这件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知道白小年想施恩张立,收张立的人,结果反倒闹了笑话。
苏乙成了整个司令部的笑柄,大家都说,没那两把刷子,装什么大尾巴狼?
在食堂吃中饭的时候,苏乙从顾晓梦嘴里知道自己成了笑话,还被张立骂成了二椅子,当场气得宣称要跟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势不两立。
施恩不成反结仇,白小年的蠢通过这件事,彻底深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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