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厦落成,四邻八舍来祝贺
刘成浩家洋洋大观的类似于别墅似的三层楼房宣告落成了。
自泥工把最后一块砖砌好,最后一桶泥浆用完,最后一块水泥抹平,得意扬扬地向主人宣布房子彻底完工时,一直守在泥匠身边的刘成浩的父亲刘禄晟就欣喜异常地奔向楼前场坪,拿起早已摆好的长长的一挂鞭炮的一头,颤抖着手地用香烟点燃捻子,噼哩啪啦地燃放起一挂庆贺大功告成的鞭炮。噼噼啪啪的巨大的炸响声震撼着屋宇和大地,响彻在村巷和农舍,回荡在田畴和天空;袅袅升起的青烟也朝雾一样四处弥漫,氤氲在村庄和稀树竹林间。这个信息迅速地传给了村子上所有的住户。人们纷纷拿着或大或小的红色鞭炮成群结队地朝着刘禄晟新落成的高耸而气派的大厦嘻嘻哈哈地赶来,走到楼前一个个喜笑颜开地给这个一贯在村子里以仁厚慈善著称的刘禄晟贺喜。随后这个消息又像席卷大地的春风,迅速吹到了附近的几个村子,邻村的村民以及部分亲戚都接踵赶来祝贺他恭喜他。早已烟雾迷漫的楼房前,那块率先铺好了平展展水泥地面的场坪上自炸响了第一封鞭炮后,便是一封接一封的鞭炮的轰然炸响,响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响遏行云,把新房四周的土地也震得微微颤动。那楼房附近高高低低的树木竹林悠然安闲落着的麻雀喜鹊斑鸠,以及其他的许多叫不出名的小鸟自第一封鞭炮骤然炸响后,就被吓得魂飞魄散,哗哗地扇动翅膀惊惧地飞得不知了去向,只有胆子稍大的鸽子在屋场上空飞翔,但似乎也是惶惶不安地久久盘旋,并不敢下落到自己栖息的挂在屋檐下的笼子里。鞭炮的响声绵绵不绝,硝烟越积越浓,凝然不散地在村子里弥漫。刚竣工的房子里客人是越聚越多,一个个在放过鞭炮又礼节性地向刘禄晟父子道贺后,都还不想早早离去,渴望在第一时间对这器宇不凡的建筑一睹为快,欣赏它别具一格的风采。这是意料之中的热闹场景,刘禄晟早就料定他家大厦落成时,自己的村子和附近的两个村庄的住户以及近处的亲朋都会来祝贺他。为了热情地招等客人,他早就作了安排,除了叮嘱儿子刘成浩要不离他左右支应客人外,还通知女儿刘娅亭和女婿黄贵生提前一天赶来,帮助他和妻子徐静月应酬来客,此外还特地请来了本村情同手足八面玲珑的张诚良来帮忙。
前来道贺的客人楼上楼下到处欣赏着,传出一片杂沓的脚步声,又腾起一片歆羡的啧啧声。前所未见的喜庆热闹气氛和一片的赞叹声使刘禄晟和儿子喜不自胜,心中漾升起无比的自豪感,这是他们家见所未见的热闹场面。几个招待客人的男人一直乐呵呵地咧着嘴,以最亲切的话语最谦和的姿态对前来道贺又到处参观的客人表示真诚的谢意,又以热忱的态度请他们在客厅临时摆放的零乱无序的长凳和杌子上就坐安歇。被这种场面激发得心花怒放神采奕奕到处跑动的刘禄晟,因是一家之主,更是礼仪备至,在款待客人上比其他人更加殷勤,更加诚挚,那张额头上起了皱纹却欣喜异常泛着暗红色的脸上,始终洋溢着自豪和快乐。他在不住地敬烟递茶时,不停地用洪亮的嗓音致谢:“有劳诸位前来祝贺,寒庐建成惊动各位真不好意思。请坐下喝杯热茶。”他一双不算灵气的眼睛,高兴得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却始终透射着热情真挚的光芒。刘成浩和姐夫黄贵生以及张诚良也是不停地在热情谦恭地招呼客人,在客厅里穿梭般敬烟递茶,搬凳送椅。女主人刘成浩的母亲徐静月和女儿刘娅亭,则在仍然散发着浓重泥浆气味的厨房一锅接一锅地烧水。接近中午时分,该来的亲朋好友陆陆续续都来尽了他们的礼仪道了贺后,场坪上的烟雾才渐次散去,但空气中仍凝然不散地弥漫着淡薄的硝烟味道。及至最后几位前来贺喜的客人离去,楼房里才完全清静下来。刘禄晟等几个手忙脚乱接待客人的人才像做了一场重体力劳动的活计一样,显出疲倦之状,疲惫地倚靠在客厅几张老沙发上休憩。但只休息了一会儿,刘禄晟似乎恢复了精神,随即像是一个初中生对自己写的一篇美文百看不厌一样,又心血来潮地带着张诚良和女婿等几个人,欣赏他呕心沥血起早贪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建成的得意之作。宽敞的一楼除去50多平米的大客厅,还留了一个卧室和卧室只相隔一个通道的足有几个平米的储藏间;短短的通道是到达西边厨房的一个过道。厨房与正房相连,只做了一层;大客厅的北边靠墙建了上楼的楼梯,扶手用的是白亮亮的不锈钢材料;二楼有四个卧室,面积都不小,显得宽敞松泛,逢年过节人来客往的时候安顿留宿的客人绰绰有余;三楼同二楼结构迥然不同,只有一半做了住房,留了一半做了宽敞的阳台,三网用雅致的白色罗马柱做栏杆围着。阳台上视野开阔,举目千里,居高临下能将村前的迤逦田畴,如带溪水,起伏青山尽收眼底。参观完毕,刘禄晟用知礼的语气说:“下一步的大事,就是房子装修后请客,还得麻烦诚良弟来帮忙唷。”
请客是在新楼房装修完毕后又过了半月进行的。楼房装修整整花了四个半月时间,还是加班加点赶进度压缩时间才完成的。那天是个晴朗的艳阳天,门前翠禾散发着清新的馥香,幽幽地飘荡进楼房;楼旁清澈的碧水荡漾着微波,恬恬地映衬着阳光。村庄的大树上以及西南边不远的一片翠竹林和菀菀枣林间啁啾着热闹的鸟声。村子上前来帮忙的妇女在池塘边一边洗菜一边叽叽喳喳地调笑声,比鸟雀鸣唱还要嘈杂。中午时分,请来帮忙的男男女女在大客厅和房前的空旷水泥场坪上摆放好了十几张大圆桌,接着碗筷酒水等一应摆好放齐在圆桌上。这时客人川流不息地接踵而来,济济一堂,人声嘈杂,说声笑声打诨声在新装修的楼房内到处撞击着飞扬着氤氲着。请来支客的张诚良看得出今天从上到下都刻意地修饰了一下,头发往后梳得丝毫不乱,一片油光;脸上的胡茬也刮得干干净净;上身穿一件八成新的咖啡色的长夹克,下身是一件藏青色的有八九成新的裤子,脚蹬一双锃亮的粽色皮鞋,透着一派儒雅风范。满堂客人到齐后,他就像个战场上的指挥官一样愈加忙碌,先是按照与东家关系从近至远安排客人就位,跟着就敦促准备上菜开席,随后提醒负责燃放鞭炮的人员燃放鞭炮。在一片嘈杂声中他一会儿房内,一会儿房外,一会儿厨房,一会儿客厅,脸上连跑带急沁出了细密的一层汗水,但仍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和松弛,生怕稍一涣神忽视了什么细节问题。
宴请宾客的酒席提前作了准备,刘禄晟杀了一头养了一年多的肥猪做席面,其他的各种荤菜蔬菜也是提前两天他带着妻子上县城去购买齐全的,因而格外的丰赡,甚至超过了二十几年前儿子刘成浩满月时的酒席的丰盛程度。那次也是他们家绝无仅有的一次丰盛的宴席。因第二个孩子刘成浩来得是千艰万难,更是喜从天降的大喜事,满月时刘禄晟欣喜而豪爽地摆了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