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乘风而起正文卷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英国公周至之前说这院子不是水景房不如湖边,其实只是在跟后世的自己玩幽默,银锭桥胡同沿街的四合院儿,就算不能推门见湖,放到后世都只会是天价。
不过现在得了乔老爷的提醒,周至便认真地打量起这处地界,发现门楼和一般的首都四合院儿的确有些区别,大门比院墙要高出来一头,更像是一个「门楼」。
而门楼的两侧,在路灯的照射下,能够看见脱去了红粉墙皮的大门两边是青石条柱,上面勉强可以辨认出一幅对联:
天竺俯江流,到眼晴岚归爽气;
云山经雨洗,点头奇石也思灵。
「我去!杰西成给人坑了!」周至一拍脑门儿:「这儿是一座庙吧?!」
「准确说是庵。」乔老爷笑得有点幸灾乐祸:「海潮庵,也叫观音庵。」
对联里边,用了「天竺」和「顽石点头」两个典故,摆明了就是佛教场所,让周至不由得感觉有些晦气。
「谁呐?」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老头站在门内,见到卫宜笑道:「哟,东家来了呀?」
「葛大爷好!我不是东家,这位才是。」卫宜笑着给周至介绍:「这是葛大爷,以前是租住在这里的住户,现在给街道办安排在这里看院子,对了,街道办说今后葛大爷的工资你得管起来。」
「这事儿好说,葛大爷你好,我叫周至。」
「快进快进。」葛大爷笑道:「都是稀罕人儿!」
大家走进院子,周至才发现这里居然很大。
虽然这里都给居民们夹成了小房间居住,不过大规制还是看得出来的,经房,禅堂,香积,方丈都还在,只是后来给抹了墙皮,夹了木板夹墙而已。
这样的小房子不会隔音,周至可以想见当年住在这里的居民有多憋屈。
然而等到葛大爷带着大家从观音堂边上甬道穿到后院后,却发现了一个空旷的大宅子。
「嚯!好地方啊!」周至一合掌:「原来杰西成也不傻!」
「那是,这儿可是好风水!」葛大爷说道:「咱这地儿啊,那是有了名的京西银锭桥,过巷子口就是南官房胡同。啥叫南官房胡同?过去呀,那一条胡同里住的都是来京城里任职的外官,所以叫做南官房,你说风水还能差喽?」
「单说这里,什么海潮庵观音庵,那都是后来的事儿了,早年间这里可是明朝英国公置办的产业,年头老了去了!」
「英国公?」周至问道:「张辅吗?还是张维贤?」
这俩英国公算是明朝比较出名的,张辅本来是荣国公、河间王张玉的长子。后以靖难之役有功,封信安伯,进封新城侯。到永乐六年,以征伐安南功封英国公。
最重要的是这个封号前头有「世袭」二字,这就了不得了,从此与皇家打断骨头连着筋,正经称呼应该叫做「勋戚」。
一路传到张维贤这个英国公,当时他掌握了京中军权,天启驾崩的时候奉张皇后之命秘密进宫,出来站队崇祯,轻松***魏忠贤的「阉党」。
「上次过来听葛大爷讲完故事我就回去查了。」乔老爷说道:「古时银锭桥南有座观音庵,《帝京景物略》里有个记录,‘崇祯癸酉岁深冬,英国公乘冰床,渡北湖,过银锭桥之观音庵,立地一望而大惊,急买庵地之半,园之,构一亭、一轩、一台耳。」
「然后我查了一下明代的勋臣世系表,这个时候的英国公已经不是张维贤了,而是八世英国公张世泽。」
「你们俩能不能闭嘴?先听葛大爷讲。」
「哦,葛大爷您接着说,接着说。」
「呃,具体是哪个英国公我也不知晓,反正这地界是
明朝落地的错不了。」葛大爷接着道:「银锭观山,本来是燕京小八景之一,以前打这里到银锭桥都没啥人家,什刹海水面儿也大,庵前的地还没退出来,这儿就紧邻前海。」
「传说夜间风停人静时,从刚才的观音庵就可听到波涛拍岸之声,所以俗称海潮庵。」
「银锭观山,观的是景山?」周至问道。
「不是。」乔老爷说道:「是西山,《日下旧闻考》引《燕都游览志》有描述:银锭桥在北安门海子三座桥的北面,是当时京城水边看西山第一绝胜之处。‘桥东西皆水,荷芰菰蒲,不掩沦漪之色。南望宫阙,北望琳宫碧落,西望城外千万峰,远体毕露,不似净业湖之逼且障也。」
「是吗?」周至朝西面看去:「有吗?」
「那是老时节里的景儿了,现在你打西望过去,只能看到积水潭医院住院大楼喽!」
「以前不一样,《帝京景物略》关于英国公新园一节,还写着这里‘东过而春夏烟绿,秋冬云黄者,稻田也;北过烟树,亿万家甍,烟缕上面白云横。西接西山,层层弯弯,晓青暮紫,近如可攀。」
「说得贼漂亮,不过都是文人修饰。」周至笑道:「其实明朝的时候,这儿还是和京城隔了一道湖水的农村!」
「其实就是这么回事儿。」葛大爷说道:「当时水面儿大,围着一圈湖水有十座出名的庙庵,有个说法叫‘九庵一庙三座桥,海眼就在金丝套,什刹海这名儿,就是这么落下的。」
「对了老爷子,这银锭桥的名儿怎么来的呢?」乔老爷问道:「那桥看着就是个普通拱桥,和银锭有什么关系吗?」
「现在的拱桥……大概是八四年的吧,新修的。」葛大爷回忆着:「原来的桥壳不是现在这模样,明朝就修起来了,也不是拱桥,而是平桥。」
「说法有好些种,一说桥形像倒置的元宝;二说早期桥面石板用铁锔相连,铁锔是8字的形状,经车行人走,磨得闪光发亮,其形状和光泽均似银锭;三说桥下柏木桩基础用铁锔连结,铁锔银锭形。」
「不管是依哪种说法吧,总之这桥最后就叫了银锭桥。」
「好像第二种最合理。换做我一个外乡人进京城,见到桥面石缝连接的地方有亮银色银锭一般的铁锔子,也会惊讶神奇半天。」周至点头:「只可惜桥都换了,旧景观也看不到了。」
葛大爷指着一处道:「这儿还有两块碑,好像是写当年旧景的诗歌,你们都是读书人,可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