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还挺多,第一件就是学校开学前的各种准备工作,另外听土良志说起还有几个娃子父母不放他们来读书,周至需要让老赤日去“劝说”他们同意。
这次回蜀都之后,娃子们的服装、鞋子、文具问题都解决了;教材问题也通过刘美娥和沙马日聪在自治区的帮助下解决了;现在基本就只剩下了伙食费这一项唯一的杂费。
今年乡里开始有了各种收益,土良志干脆做主,娃子们的伙食费也从村委的财政里给,这就相当于在粮站乡小读书的娃子们,一分钱也不用多花,同时还可以得到各种各样的“物资补助”。
要是不考虑小孩子在家里也需要充当一部门劳力的话,其实这还是一件能够减轻家中负担的好事儿。
但是周至当然不会这般武断,因此让老赤日带着阿紫和自己逐户走访,了解每一户家庭不送孩子读书的底层原因,帮忙解决一些具体问题,答应给出安排家里上工挣钱,解决困难的实际好处,之后才是讲道理做思想工作,再加上老赤日的权威,以及答应设置主校机制,才将娃子们都从这些山里人家接了下来。
解决了这个问题后,阿紫也要开学了,又要送阿紫进城,同时还要去拜访李玉堂等自治区领导,给他们汇报此次岛国和首都之行的见闻,让他们了解自治州的生鲜冷链松茸、荞麦酱油、清浊姿伊酒、九口烧瓷器、仿莳绘漆器这些特产在岛国的销售情况。
除了这些,文化方面也有了一些成绩,随着夏商周断代工程启动的,中国最古老文字之一的彝文,在破解“前甲骨”刻符方面的借鉴作用愈加地凸显了出来,周至和老赤日共拟的《管窥华夏造字哲学:从刻符到文字》,已经是发表成论文刊载在国家重要杂质上,并形成了一定影响力的现实成果。
借着这股东风,周至和老赤日还整理出来了更多著作,就可以在自治州里开始立项了。
这里一共有三部著作――《大小凉山彝族源流》,《彝文金石图录》,《毕摩羊皮书》。
两部纪录片――《史诗勒俄特依》和《毕摩傩仪》。
后两部纪录片的素材已经采集完毕,周至还写好了旁白文案,现在只需要进行剪辑了。
不过前三部的资料还需要补充,需要自治区自己的文史工作者共同参与进来,许多资料也需要自治州图书馆和档案局帮忙寻找,以期不要遗漏。
周至的想法是将两部纪录片自己来完成,其余三部著作则将采好的资料都交给区里,由自治区文史研究室组织力量来完成,自己和老赤日只需要在编著者名单中列名就行。
而周至要腾出自己的精力来,模仿中国社会学老前辈费孝通的《乡村中国》,根据掌握的资料写一本《毕摩社会》。
毕摩社会,其实就是一种特殊的乡老社会结构,在乡里最高权力巅峰的毕摩,本身是集合了巫、医、政、法、宗教诸多权力于一身的存在,通过研究分析这种特殊社会中的典型“职务”,以及他对于其所管理的社会圈子的方方面面的影响,周至认为不仅仅具有一般的文史价值,甚至对于揭示先周时期的殷商,以及诸如古蜀三星堆文明,金沙文明中的某些典型现象,会存在很大的帮助。
彝人古老的毕摩文化,有极大的可能,就是这些古老文明遗留下来的“活化石”。
周至在联和乡待久了以后,越来越觉得是很有可能的,因此忍不住想要做一下这个项目。
“这就是你的研究生课题?”李玉堂觉得面前这位很有意思,你要说他是学术性人才吧,他又在自治州的产业发展方向和规划上出了这么多的点子,还都弄出了实效。你要说他是政企方面的人才吧,人家学术上愣没耽误,不知不觉间干出了这么多的成绩。
“还真都不是。”周至只有摇头苦笑:“师爷爷给我敲定的研究方向是中古声韵推拟,同时要利用现代信息技术构建起中古声韵模型,完成拼音数据库的建立,以及实现中古发音规则的程序化。”
李玉堂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这是研究生的课题?蜀大研究生的要求这么高了?我们那会儿可不是这样。”
“现在也不是这样。”周至手扶着脑门:“是师爷爷对我的要求有点特殊。”
“所以你这个课题和你在联和乡的研究关系很大?”李玉堂又问道:“听你的意思,好像都是研究古代文字或者语言的?”
“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周至说道:“其实对于彝族文化研究算是我自己本科时候爱好的延续,但是师爷爷认为这样会让我在研究生阶段学不到‘新’东西,因此另拟了一个和专业更加紧密的课题,然后说彝族文化研究这一块算是我的爱好,他个人大力支持和鼓励我继续搞下去……呃李叔,您幸灾乐祸的表情可以收一收……”
“我表现出来了吗?”李玉堂都乐得不行了:“我没有幸灾乐祸啊,我佩服,纯佩服,呵呵呵肘子你还真是复合型人才!”
“叔您就别取笑我了,《大小凉山彝族源流》,其实就是彝族的《史记世家》;《彝文金石图录》呢,则是古代彝文留存的考古实证,对于研究彝族文字源流以及印证新石器时代的刻符文化,具有非常宝贵的价值;而《毕摩羊皮书》,更是相当于彝族自己的《永乐大典》,是目前存世的彝族羊皮书和各种手抄本的大汇总。随便做成哪个,都应该算是彝族文化传承的大功臣,要不是我这边实在精力不济,我一个都舍不得拿出来的。”
李玉堂的神色转为庄重:“肘子,你为自治州所做的这些工作,除了实际贡献之外,最关键是打开了我们地方干部的封闭思路,由此带来了一番新的气象,真的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