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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隐约出现一抹幽蓝的鱼肚白,京都初冬早晨的空气是森冷的,瓦上落了一层白霜。
顺王起身,林佳慧伺候着穿戴亲王大装,四爪金龙蟒袍,金丝缠龙镶宝冠,腰间羊脂玉带,足穿墨色朝靴。很是英俊威严。
林佳慧从丫鬟手里拿过玉佩,悬在他的玉带上,直视她的眼睛,轻声道:“王爷,妾身对您一直……全心全意,您知道吗?”
“知道。”顺王很是温柔,大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摸索了一下。 林佳慧愣愣的,听了这话原本应该雀跃、窃喜、满足。可是,她却是忐忑不安的、惶恐的。因为,他面无表情,眼睛里无波无澜,像深不见底的古潭,让人
看不出半点心思。
她看不见他的世界,心里的温度骤然就没了,像浮沙被风卷走,只剩下一片茫然荒凉。
忍不住又唤他:“王爷?”
顺王整理着广袖的褶子,“嗯?”
林佳慧有些想发火,嗯什么啊!不该给点回应吗?说一句‘我也是’就这么难吗?
她豁出去了,反正也开口了,不想自己再胡乱揣测受煎熬,问道:“那您呢?您对我是什么……想法?”
她感觉头皮微微发麻,心跳加速,眼前发黑,想晕过去,但又想听答案。 顺王笑起来,抬手帮她理了理头发,说道:“这话,你八年前已经问过了,你忘了吗?你说,你不求本王的心,只想替……她,陪在本王身边,照顾本王,与
本王一起思念她,一起回忆美好的过去。”
说完,转身出了房间,去上朝了。
林佳慧愣怔地站在原地,目送着顺王离开。期盼着,他中途会回一下头。可是,没有,他走得很快,片刻就消失在微明的晨色里,有些梦幻,那么不真实。
她揉了揉眼睛再看,庭院深深,已经找不到他的身影。原来,单方面的感情,即便是经年累月,也不一定有所回应。 枉我陪他多年走过风风雨雨,枉我为他生儿育女打理后宅,枉我时常回味他怀抱的温柔与呵护,枉我还保存着十几年前他从我发上拈下的花瓣,枉我掏心掏
肺还嫌不够,枉我……
却原来,一切还是我一厢情愿!上官若离一回来,就将我打回从前!
林佳慧闭上眼睛,两行眼泪滚落而下。好!好罢。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太投入顺王妃这个角色了。
她睁开眼睛,眸光冰冷,淡声吩咐道:“来人,伺候本王妃沐浴更衣!”
顺王府离皇宫不近,顺王坐在马车里,望着车厢角落挂着的琉璃宫灯。宫灯微微摇晃,照的车厢里光影恍惚,有些梦中的不真实感。
他从马车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拨动机关,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两条玉雕的小鱼,一条翠绿的,一条白玉的,
少年时一起游湖,离儿羡慕水里的鱼,道:“若有来世,我愿做一条鱼,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
他笑道:“那我也做鱼。”
离儿嘟嘴,娇俏地道:“为何跟我学?”
他红了脸,道:“因为我们将来是夫妻呀,你做鱼,我当然也要做鱼,一对自由自在的鱼。”
她羞红了脸,娇嗔道:“你坏!不理你了!”
他笑了起来,满眼的情意。
顺王让人雕了一对金鱼,想见面的时候送给她一条,谁知……
他摩挲了一会儿两条金鱼,将它们放进带着机关的小盒子里,再锁入马车的暗格里,像是怕谁抢了去。
小厮这才从食盒里拿出包子和粥,“王爷,早饭简陋了些,您凑合吃点儿吧。”
每天王爷都在府里用早饭,谁知今天不吃早饭就出府,他在厨房随便装了几样。
顺王觉得无所谓,反正他现在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林佳慧吃了早饭,处理了一些庶务,才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年纪大了,起得晚,还在用早膳,请安的内外命妇都在殿内等候着。
林佳慧入了座,与几位王妃客气闲话了一会儿,太子妃才掐着点儿来了。
众人起来,给太子妃行礼。
太子妃淡笑道:“免礼,入座吧。”
林佳慧坐回去,笑道:“太子妃嫂嫂,可是有保养的秘法?真是越来越青春了。”
太子妃笑道:“就你会说话,那话哄我开心!”
其他命妇也都说太子妃皮肤好,精神好,反正哪儿哪儿都好,奉承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林佳慧微笑道:“想来太子妃嫂嫂是天生丽质了,有些人天生皮肤好,咱们是羡慕不来的。我一个表妹,丢了多年回来,听说流落在山村,可皮肤比我也不差
呢。”
有人捧场道:“娘娘说的,是上官御医家的小女儿吧?” 林佳慧微笑点头,“正是上官若离,哦,对了,说起来,她与太子府还颇有缘分呢。容川那孩子遇到流民,就被他们所救,容乾当年负伤,也是多亏了她呢。
”
太子妃眸光一闪,肃容道:“真的?我常年待在后院,竟不知此事。”
林佳慧笑容微僵,这是暗讽她不安于后院吗?
管他呢,已经开头了,就得继续下去,笑道:“这事儿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啊,没想到,太子妃嫂嫂竟然不知。”
继母,也太不关心继子了,说不定,就是你干的!
在场的人这样想的,不止林佳慧一个,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知道谁啊!
太子妃笑容如常,语气依然温婉雍容,“若是真的,那我可要好好谢谢她了。”随着內侍的一声“皇后娘娘驾到”,大家都停止了说笑,起身行礼。
不到中午,上官若离就收到了太子妃的赏赐,以及宣她翌日去东宫拜见的帖子。
太子妃的帖子,上官若离不得不接。
容川听到消息,也带着礼物,大张旗鼓的来了,还故意宣扬,上官若离当年救了他。
他急的小脸儿有些红,神情严肃地道:“四婶儿,不必担心,我这样大张旗鼓的一来,她就得对你客气些。”
上官若离给他倒菊花茶,笑道:“我不担心,她不敢堂而皇之地对我下手的。” 容川蹙着眉头,道:“婶儿,你不懂,她是那种笑里藏刀的阴险人。表面对你亲如一家,背地里下的都是杀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