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啊,你们是嗑药的,我家是卖药的,咱们合该一伙儿呀!”
为了赢回自由和生命,朱利尔斯用尽了花言巧语,什么礼义廉耻都顾不上。
他的努力起到那么一点儿效果,但钥匙团的巫师随后给了他一剂高浓度的植物致幻剂,于是他也只好找了一个别的借口回绝,之后也没敢再提起这件事。
这些玩意儿的刺激性够把普通人的脑袋烧坏十颗了。
就算换成巫师,也将彻底断绝寻求真理之路
朱利尔斯的确珍惜自己的生命,但他毕竟和钥匙团的疯巫师不一样,要是保全性命的代价是未来变成流口水的傻子,那他还不如现在就投水自尽,或者一枪打爆自己的脑袋,这样至少还体面一点。
到了太阳升起,钥匙团的船停在城市东区旁边的河道上,这里已经有人在等他们。
三辆马车和六个带枪的矫健骑手,表面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纹饰。
朱利尔斯在他们的安排下单独坐进马车,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极漂亮的银发女人已经在里面了,她穿着毛织的棕色长袍,端庄地坐在他对面,拿着放大镜检查着一份放在大腿上的文件,在他坐下后半分钟才终于抽出时间来抬头看他。
“朱利尔斯先生。”她用一种确定的语气说:“也许我们该在更早点的时间见面,现在这样实在有些不像话。”
朱利尔斯这会儿反而开始感到女人身上有熟悉的气质了,即使要死,也该有所追求。他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才和这女人说话。
“听起来你认识我。”
“你在旅馆登记了名字,我们之前想办法联系过你,但效果并不理想。”银发女人说,她有一双清澈的紫色眼睛。
经这双眼睛注视,朱利尔斯现在想起来了,但又有些不确定:“寂寞男人来找你?但恕我直言,女士,你看起来可没卡片上说的那么亲切啊。”
马车忽然启动起来,两人的身体都是前后一晃,女人姣好的脸和朱利尔斯的脸有一瞬间几乎碰在一起。
这该是一个暧昧的瞬间,但男巫的脸却在靠近对方的时刻失去了控制力。
他本能地露出一个反感的表情。
这个表情也只出现了一瞬间,很快又被很好地掩藏起来,但已经被女人收入眼底。
“那只是一个邀请你出门的借口,而且它并不是出自我的意思。”她好像先吃了一惊:“哦,失礼了,我还没有介绍自己——摩根。”
“这是你丈夫的姓氏还是你父亲的姓氏?”
朱利尔斯假装自己有兴趣。
“我还未婚。”
“好的,摩根小姐,我们没见过吧?”朱利尔斯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只是想见见你,提供一个更好的就职机会。”女人说:“您是一个巫师,却还要替人做打杂的活,这实在是太屈才了。但我们不会这样浪费,一个有力量和智慧的人会在魏奥底得到应有的尊敬和地位。”
朱利尔斯没有理会其他的内容,他皱了皱眉:“我看起来就这么明显?”
摩根沉默了。
朱利尔斯抓起自己的一缕绿色长发看了看,又放回去。
在过去,那些身家优渥的人都会留长发,以示自己的高贵之处,但现在这么做的人少了许多,需要用头发保存魔力以及炼金工作的巫师因此变得更加显眼。
“就凭这些头发?”
“朱利尔斯先生,我们也有巫师,正常的、可以开启天眼的巫师,他们能够察觉到你的不凡之处。”
“有多少巫师在为你们效命?”朱利尔斯问。
摩根只是微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们招揽巫师就用这种办法?请几个疯子来绑架我?”
“我们原来想礼貌一些的,但在你和你的同伴杀掉了【近卫】的首领候选人之一后,我们最初的想法有所改变,也不得不采取一点强硬措施。”
那个杀手果然有些来头,朱利尔斯心中一沉,但很快又意识到什么。
也许他还有机会。
钥匙团的疯巫师直接开船来接他,未必说明他们背后的势力一定意识到夜莺的身份重要,或者说那么重要。王国情报部的标记毕竟是个隐秘的存在,寻常人一辈子也见不到,就连他这样出身思特拉斯的巫师也不了解其形状。
那么,也许他们只是盯上了自己。
巫师也是种稀有资源,也许三万个人里面只有一个真正具备天分,而每十个具备天分的人中能及时得到培养、使得天分不至于随年龄增长退化成凡人的人又只有一半。每个巫师的天赋都是独一无二,所能够发挥的功效不是钥匙团的那种只知道杀戮的次品可以比拟。一名巫师不仅代表个人,还能够一定程度上作为其出身的学派的代表。
在多恩,巫师本身就代表着权力纷争的入场券,这种规则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被决定下来。
毕竟这里是多恩——巫术昌盛之国。
如果朱利尔斯的父亲不是德鲁伊教派的主祭格罗涅,他现在也该在某个大学或者地方宫廷工作,替当地权贵先卖身十年到二十年作为思特拉斯殷切指导的回报。
但不管怎样也好,他现在都走不脱。
他后悔没和克雷顿·贝略一起走,这会儿真是踩进烂泥地了。
“我的确记得那个家伙,他似乎和我们有什么误会,杀死他也是迫不得已。”
摩根摇了摇头:“他已经死了,连尸体都没有剩下,而你的同伴现在也不知所踪,我们无从去了解这件事的真相。如果你想要和解,就需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
“而这足够的诚意就是我替你们办事。”
朱利尔斯叹息着替她把话说完:“让我们打开亮话吧,我是思特拉斯的巫师,毫不客气地说,也就是攀附权贵的专家,你们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就直说,我看情况来决定要不要和你们合作。”
“区区一个杀手丢了命而已,他甚至不是我杀的,这根本不值得我为你们效力一辈子,我最多帮你们办一件事,或者你们杀了我,再要不然就把我送回学院要赎金,我现在是没什么名气,但多少还值点钱。”
车厢外面,车轮碾过煤渣路的声音清晰可闻,他们似乎已经进入城区了。
摩根沉默了片刻,朱利尔斯的表现似乎超出了她的预料。
而这种沉默亦超出朱利尔斯的预料。
“不应该啊,难道你在谈话前只考虑过我同意的可能吗?”男巫疑惑道。
“不,我只是在想,不能和你达成长期合作实在是一种遗憾。”摩根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不过这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事。”
“那就不要浪费我时间!”
朱利尔斯懒得再和她说话,他闭上眼睛,打开灵知,用属于巫师的方式观察这个世界。
他注意到摩根的衣物采用了特殊的织法,在灵知的感觉下亦呈现出繁复的花纹,这是一种隐晦但时髦的上流社会产品,但并不能说明什么。
在他闭上眼睛后,摩根也没有再主动说话,她重新开始低头阅读腿上的那份文件。
朱利尔斯眯起眼睛,视线快速地掠过那份文件。
他抬手捂住嘴,假装打哈欠来掩护自己念出咒语,随着两个短促的音节发出,写满文字的画面在他的眼中忽然定格,覆盖了其他的画面,而即使他重新闭眼,这副画面也没有消退。
这是夺魂学派的奥义。
每个学派都代表着一种特别的根源巫术。灵魂、意识和感官的区别在过去没有界定清晰,所以朱利尔斯所在学派才被称为夺魂学派,实则他们并不擅长操纵灵魂和意识的法术,掌握感官才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将感官的反应速度拉长上千倍,会欺骗大脑的潜意识,让人的精神陷入空白,身体自发陷入沉睡——这是夺魂学派的昏迷咒方式。
而通过同样的原理作用自身,调试感官的灵敏度,又可以令夺魂学派的成员得到过目不忘的能力。
朱利尔斯接受过阅读能力的训练,颠倒的文字也难不住他。
在这定格的画面中,他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汇报
“我是你今天见过的第几个超凡者?”
摩根听到朱利尔斯突然开口询问,她抬起头,看到他睁开了眼睛,身体也坐直了,这大概算是情况有所好转。
“第四个。”她诚实地说,语气比刚刚更客气。
“会点把戏你们就要吗?”
“我的主人敬重有才能的人,对于钱财,他从不吝啬。”
“主人?你刚才说的【近卫】就是为他服务的人了?”朱利尔斯傲慢地问,随着他的态度变化,摩根也越来越客气。
朱利尔斯熟稔这种情况,他不擅长对付疯子和野蛮人,但对付文明人,他有自己的一套。
“算你们走运,我知道你们手里有我要的东西。所以如果答应与我做交易,我可以额外为你们做一件事,就当是这次交易的赠礼。”
“您还需要先通过一道审查.”摩根犹豫地说。“关于您的那位同伴,我们有一些问题。”
“等到地方,我就会告诉你们。”朱利尔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