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讲利害关系说的头头是道，给出了理论上我绝不可能忽视的好处，看起来我似乎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但是，我拒绝！”
    隔天，一处虚拟世界的海岸线场景，王皓正气凌然。
    轻描淡写拒绝了唯物联系员乳糖的建议。
    这让身后的不速之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乳糖原本轻佻玩世不恭的表情不再，发自内心的张扬变为错愕，任谁都能看出他失态的震惊。
    他人傻了。
    “你你你说……你不愿意加入？”
    似乎是怀疑耳朵听错了，乳糖拍了拍耳朵，调整系统音量再次问道。
    “是的，即使有这份合约，猪都能运营起来文明。”
    刻意停顿语气言明态度，王皓义正言辞的回绝来自唯物派系的拉拢。
    “我拒绝了。”
    噗通！
    乳糖直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沉入大海，透心凉，热切态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下来，兴致冲冲邀请的话全卡在嘴里说不出。
    气氛宛如被泼了冷水般降温。
    “要不……再考虑考虑？”
    手指微微颤抖，乳糖眼神飘忽不定重新问道。
    他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放弃了思考，来之前有多大的信心，自己现在就有多慌。
    詹姆斯部长特意交代过他，不管坑蒙拐骗，加班这个半只脚踏入唯物派系的玩家必须彻底融入派系。
    要么带人回来，要么把自己头拧掉踢回来。
    谁知道加班不按常理出牌，正常情况下不应该你情我愿情同手足弟恭兄谦，你乐我乐回去享受万众瞩目的视线开派对吗。
    “不用考虑，我不会答应的。”
    乳糖心里直爆粗口，隔一步远位置的王皓说完则化身钓鱼佬，罔若无人的清闲自在。
    按部就班专注清晨的钓鱼娱乐，丝毫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今天一大早晨，唯物联系人乳糖顺着蓝星游戏《剑与魔法》找上王皓的马甲‘加班’，先是嘘寒问暖称兄道弟，随后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配合一系列令群星玩家疯狂的条件想邀请王皓进体制内。
    面对乳糖的官方安利，王皓不为所动。
    任凭乳糖把嘴皮子说破，最后轻飘飘的一句拒绝轻易让他半时辰的努力全化作空。
    诚然，唯物派系确实有点求贤若渴的姿态，开出的福利很高，王皓本身也没什么节操，只要利益够多，把自己卖了都不是问题。
    但那个价格，没有人出得起。
    王皓瞟了他一眼，继续坐在栈道垂钓。
    “加班兄弟，这种等级的合约，全蓝星仅两家有底气能说出来，一家是我们，一家是你最讨厌的平等派系。”
    眼见对方收杆钓上一把海草，乳糖勾肩搭背询问道。
    蓝星还有哪家能提供更丰富的合约吗？据他所知其他没有了，所以他完全不能够理解加班的脑回路，这种条件不答应还想做什么，是不想背靠大树乘凉，还是说待价而沽。
    如果说是待价而沽，那未免太贪婪了点吧。
    乳糖心里升起一股若有若无的反感，面不改色维持笑容，语气却逐渐平静下来。
    不如说，只要有标价那就更好办了。
    “我可没说过讨厌什么。”王皓语气悠长，模糊自己的态度。
    乳糖擦了擦额头的汗，装作为难的样子道。
    “哪怕你看不上现实中衣食住行的福利，但《群星》内五倍全资源津贴福利，那就是多出五个文明的产出啊！极大程度缩减不必要的人力投入，舰队军事支援，额外物资交易，可以让你的文明倾力发展科技，就连外交都允许独立外交，可以说限制几乎全无。”
    “你的合约已经是最好的一档次了！”
    “也许吧。”
    王皓呵呵笑了笑，不置可否。
    五倍资源补贴确实属于普通核心组组员的一档，说的他都差亿点心动了。
    但五倍是陷阱，他这五倍可不是无上限的不贴，而是最多补贴五个单位的蓝星玩家平均经济，大大小小的限制条款和条件又能砍半。
    “但合约不是我拒绝的原因。”
    不是利益原因吗？
    那就是有的谈？
    乳糖稍稍松了口气，又有些可惜。
    良禽择木而栖，玩家寻找势力栖身的行为，本质上就是利益的交换。也许加班心中还有担忧不相信我们？
    但话又说回来，利润高达300%人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天大的好处送上门，还在乎信任的低风险吗？
    思来想去他只能理解成双方的信任度还不够，所以加班还在犹豫。
    但只要对方愿意交流，随着沟通的加深，迟早能收入囊中。
    下定决心，乳糖按耐住绑架欲，尽可能做足谦虚的姿态。
    “不知加班兄弟有什么诉求，愿闻其详。”
    “诉求什么的，我这人很佛系没额外什么要求。”
    王皓开始觉得无奈、有些不耐烦和嫌弃。
    是自己说的不够清楚还是他理解错了。
    这人简直就是个牛皮糖，黏在耳边不停的骚扰了半个小时，要不是看在态度较好的份上，他早就润了。
    看对面没有停口的样子，王皓索性也不装模作样维持表面和谐，敞开性子直言质问。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既然是打着邀请我的念头自然会有评估窥探我文明潜力的目的。”
    王皓看破但是给他留了余地。
    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打断了乳糖的节奏。
    事实上，上面确实好奇加班手中科技资料的极限，交代过乳糖试探他的深浅，乳糖反应过来很快粉饰道。
    “对于组内的玩家，为了更好的让他们发挥各自的能力。了解、认知玩家，并将其放在合适的位置上是我们唯物派系作为蓝星玩家协调者的职责。”
    “鄙人对唯物派的玩家组的友善恭谦心心向往，作为蓝星一份子在战争中也自当出一份力，只是，如今谁都知道我手上科技的利好，这更让我如履薄冰，若是盯着我手上这点还是请回吧。”王皓径直说道。
    被勘破小心思，乳糖微不可查的尴尬转瞬即逝。
    该说是正直到过分？这小子油盐不进。
    “大家对你抱有些好奇和保护的态度，想更多的了解你。”
    近些日子‘加班’在网上搞出的那些事情哪个玩家不知道，短短一周内连续放送两门科技，造福蓝星亿万玩家不求回报，暗地里想联络拉拢他的财团、势力名单一排接着一排，他当初压根没想过，答应加班一个科技树管理员的条件，他就这么能搞事。
    尤其是加班还特别鸡贼，每次放完科技的末尾会提一句下次科技的发放时间。
    文案里暗戳戳的写着：如若未按时发放，那么大概是遭了迫害。
    弄得一众高层哭笑不得。
    真正的迫害来自谁，迫害的原因想都不用想，那些不重要，加班代表的是玩家群体的集体利益，不管联邦愿意不愿意，加班一出事那帽子就会扣下，他的存在就是在代表一份利益。
    蓝星玩家对《群星》的未来发展趋向都是一知半解，道听途说，大多数玩家只知道星要打仗的，而他们玩家就是士兵。
    至于加班，是送‘军事科技’的香香兄弟。
    上次临近科技发放时间点，亿万蓝星玩家蹲在科技树就等着他放科技呢，但凡晚一两分钟论坛都要被冲爆。
    “我们唯物派系虽然玩家组势力在外人声名不显，但手里掌握的资源可不少，同时组织小凝聚力高、人情味要比联邦强得多，平均资源绝对比联邦玩家组的玩家要多，加入我们的玩家文明无论兴败盛衰，受到的扶持总归要比蓝星玩家组的平均数多。”
    乳糖特意强调了玩家组相亲相爱的风气，尽量打消他认为的对方存在的顾虑。
    “嗯，我信了，官方组织人情味十足。”
    官方哪有人情味可言，说的倒是冠冕堂皇，脸皮可真厚，王皓笑着点点头。扭身就将话题转到另一个角度，同时拍拍身边的座位示意乳糖坐下正经谈谈。
    “我是不会加入任何势力的，无论是你们或是谁，如果你想得到解释，看在暂时合作互利共惠的份上，我可以试试换个角度解释。”
    人心复杂难测，但在简单的人心中，人又是单纯的，王皓只负责说，怎么想是其他人的事。
    不管是唯物派系还是平等派系，他大概是站在一种慈父的视角。
    也许慈父不够形象，但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人类，不知是穿越还是重生到二十三世纪，当个老祖宗不过分吧，身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王皓从不介意指引一两句。
    “你知道玩家异化理论吧。”
    “听说过。”
    压下心里的的不称意，乳糖顺势做到潮湿的栈道木板上，强行打起精神。
    这是个机会，告诉他我们派系关系很硬。
    “异化理论的诞生也有我们的参与，源自联邦[龙息]特质的玩家，喉咙长出特异结构，能够喷火。社会上有不少人猜测玩家现实的身体会随着游戏文明的变化而得到反馈。”
    “总结的相当精简，不愧是官方子弟。”
    “我们玩家组的组员都会拥有阅读这些资料的权限，如果你想看……”
    “没必要。”
    王皓面无表情的摆摆手。“那你们有预测过，现实玩家的个体力量能做到那种程度吗？”
    个体力量？没想到加班会在文明面前说起个体。
    乳糖扬起头有些疑惑，在文明面前，个体微不足道，玩家依靠群星系统得到的个体力量就算再强，还能变成超人不成。
    “这重要吗？就连群星的表现都证明集体大于个体，人口基数才是根本。”
    “这不重要吗？”王皓反问道。
    沉默片刻，乳糖无奈接过话茬。
    “你认为以后可能发生玩家个体扰乱社会的情况？强力的异化同步至现实需要付出代价，比如从凝聚力商店购买，我承认我们玩家潜力无限，但……蓝星文明又何尝不是如此，社会不仅会进步的远比个人快，对抗潜在威胁的计划书从来都不会少。”
    升任玩家时，乳糖就曾畅想过他的未来，从凝聚力商店购买寿命获得长生、游戏内执掌文明促进现实走上人生巅峰……后来出了异化理论开始想入非非，神、魔法、特殊的种族特质……
    但与其沉迷玩家单飞，不如寄希望于文明，蓝星作为人类的文明，能从《群星》获得另一个宇宙的真实资料，乐观的讲，屹立于银河多半不是问题。
    希冀从群星商店获得提升，不如多期待期待蓝星的生物科技公司。
    “嗯……这么有信心，说不定只是我目光短浅呢。”
    王皓看着乳糖自信的脸庞，好笑的将心里的想法压了下去。
    重点不是个体超能力力量的强弱，重点是超能力性质带来的革新。
    讲道理，极端平等主义出现玩家特权阶级，唯物主义存在宗教的影子，玩家可以从群星内获取更多特殊能力，文明本身又即将踏上高速发展期。科技进步引发社会性变革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科技类型还包括社会学科技，社会科学的进步必然伴随变革的产生。
    无知的自信就等于傲慢，灵能者的思维操控读取就能把社会玩瘫痪。
    莫名其妙的嗤笑让乳糖摸不着头脑。
    “你是在担心社会秩序受创时被牵连？”
    说到半截原因转移话题开始，乳糖有点搞不清对方想说什么。“如果这样，那你更应该加入我们接收保护，在野玩家受创绝对会比官方玩家受创严重。”
    “不不不，我仍然不看好你们。”
    王皓抬起微咪的眼睛。
    “其实还有一点呢，我比较自信。”
    下一刻，乳糖感觉到旁边这位垂钓岸边的人，气势冷冷压迫向他。
    “自始至终，你们掌握的信息就不足以预判出我的未来，也许我的文明对资源依赖并不严重呢？所以合约的条件对我并没有什么吸引力，而且我怕刚加入就被推到风尖浪口。”
    “加入你们就等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或许等我觉醒灵能才会考虑加入。”
    不依赖资源是假，不贪小便宜才是真的。
    孤立星团离人类疆域太远，离银河系都太远。
    再说五个普通玩家的资源很多吗？有这万星的地盘他能运营的人类亲妈都不认识。
    说完这句话，王皓自顾自的抛下鱼竿站起来，好像刚才的压迫感只是错觉，脸上仍旧是阳光的令人如沐春风。
    语气温和，像是老友间的闲唠般。
    “现在，我要进群星去学习了，这迷人的极端唯物主义思潮让我本身变得特别爱学习，我想乳糖你也感受到了对吗，文明在影响着我们。”
    王皓语气没有任何波澜，舒展一遍身体就想下线。
    乳糖呆在原地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加班的变脸。
    我这是，被拒绝了？那詹姆斯部长的任务怎么整，我不会要提着脑袋见他了吧。
    心中略显焦急，眼前加班要离开，乳糖咬咬牙急忙叫住他。
    “请等一下，我这里有一份请帖，内容是唯物派系玩家组的内部利益分配，会议地点在小黑盒，即使兄弟你拒绝加入我们，也不介意捞一笔合作资源吧。”
    加班不来，詹姆斯组长可不得扒了他的皮。
    就算不加入大家还是朋友，开局谁不缺资源，你捞一笔。
    乳糖卑微的就差叫爹了，王皓仍没有遂他的愿。
    “那种事情，完全不需要。”
    头也不回的摆摆手，王皓化作白光，声音被系统拉长，彻底消失在第二世界。
    乳糖风中凌乱。
    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