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金彩云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理了理鬓边发丝,很快镇定下来。
“师姐好像很意外?师姐不睡觉跑到这里做什么?”
范大志眉毛一挑,森然问道。
“我来上香,管你什么事?”
金彩云贝齿咬着下唇,眼神闪烁的看着范大志。
“夜半三更不睡觉,跑到庙里来烧香?师姐……莫不是白天亏心事做的太多了?”
范大志阴阳怪气地哈哈一笑。
“你不要胡说!”
金彩云脸上怫然变色。
“你若心里没有鬼,刚才看到我慌乱什么?”
范大志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金彩云,脚步移动,挡在对方面前。
“我知道何安是你朋友,怕你意图不轨,伺机报复,当然惊慌啦!”
金彩云眼眸中闪过一丝诡谲,反唇相讥。
“意图不轨,伺机报复,呵呵……师姐在知行院后山私会那男子是什么人?”
范大志冷笑一声,幽幽问道。
“死胖子,你竟然跟踪我!”
金彩云顿时花容失色,眼角泛起一抹冷煞。
“喊我胖子可以,但不要在前面加个“死”字,你究竟是……”
范大志话未说完,蓦然,后脑一疼。
他闷哼一声,整个人昏倒地上。
一个头戴黑巾、身穿黑衣的蒙面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范大志身后。
一击得手,黑衣蒙面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缓缓抽出腰畔长刀,刀身摩擦着刀鞘发出沙哑刺耳的声音。
“不要杀他,姓林的阵师很看重这个死胖子,杀了他,会给我们带来很多麻烦。”
金彩云出声阻止了黑衣蒙面人再次出手。
“打探到具体的位置了吗?”
黑衣蒙面人声音嘶哑,整个人像是隐在黑暗之中。
“已经有些……眉目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
金彩云警惕的看着四周,语气有些焦急。
她没有注意的是,地上昏倒的那个死胖子,眉毛悄悄耸动了一下。
金彩云和黑衣蒙面人很快消失在长街薄雾中。
…………
凛冽的寒风贴着地面吹过,吹的地上人衣袂飘飘。
范大志翻身坐起。
“若不是“元气化形”护体,险些要老子的命!”
范大志挠了挠脑袋,目光望向空荡荡的朱雀大街。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么?”
范大志看着灯火点点的远方,神识已经搜索不到金彩云的踪迹。
悻悻回到住处,范大志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小黑猫蜷缩在榻边一角,有些无辜的看着他,偶尔发出“喵呜喵呜”的叫声。
清晨时分,学舍里响起朗朗读书声。
范大志正襟危坐,放出的神识已无声无息锁定金彩云。
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这位师姐接下来的日子,和以前一样,吃饭、上课、求学、散步,作息规律之极。
范大志深知虽然金彩云形迹可疑,但自己却没有抓到对方什么把柄,仅凭那晚她与黑衣蒙面人几句对话,没有翔实证据,恐怕院首大人也不会相信自己。
这阴险又有心计的女人,的确很难对付。
就在范大志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则消息在知行院里掀起轩然大波。
黎别向禁闭中的何安下了《战书》!
《战书》据说用鲜血书写,虽然没有破坏知行院约战的规矩,但血淋淋森森然,“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的意味十分明显。
原本调戏女学生的风波已逐渐平息,这个消息又把正在关禁闭的何安推上了风口浪尖。
黎别是谁?
那是知行院武院大比一战成名的高手。
三年修行者中最为出类拔萃的。
黎别已经很久没有出手了。
上一次出手还是一年前,协助六扇门追捕一个恶贯满盈的江洋大盗。
一天一夜,疾驰八百里,直捣“还虚境”江洋大盗的老巢,一剑枭首。
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为何要出手教训何安?
有心人纷纷打探原由,原来黎别和金彩云是同乡,同年从齐州府选拔进入知行院。
据说黎别很照顾金彩云,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这就很好理解了,何安调戏欺负了金彩云,黎别肯定要为她出头。
何安这次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当范大志看到人群中如众星拱月般的黎别,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黎别不是别人。
就是那天晚上,在知行院后山与金彩云私会的男子。
范大志脑海里瞬时涌出很多疑问。
黎别和金彩云是什么关系?
两个恋奸情热的狗男女,金彩云先是勾引陷害,好让黎别有理由出手对付何安?
可是这样做,也太大费周章了吧,何不光明正大的直接挑战?
那天夜里,背后偷袭自己的黑衣蒙面人,是不是黎别?
如果是的话,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
一天的光景下来。
范大志想的很是头疼。
世上再难的术数也有解的方法,但是许多人的想法,简直无解。
以往什么事情都是何安拿主意,现在何安不在身边,他忽然觉得,最近很费脑子。
于是他决定,给自己补补脑子。
研究美食比起研究人性,要轻松快乐许多。
范大志溜达到朱雀大街,在卤煮摊上买了一个羊头。
回到住处,范大志啃了一口肥嫩可口的羊脑,惬意的闭上眼睛回味着喉间的醇香。
小黑猫瞪着一双湛蓝的瞳子,眼巴巴的看着范大志手里热气腾腾的羊头。
“呐!小黑黑,咱们可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呦!”
范大志掰了一大块羊头肉放在地上,吮吸着沾满汁水的手指。
一人一猫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的范大志抱着小黑猫躺在榻上,神识掠过窗台,草地,于黑夜里向女寝那边悄悄探去。
“这该死的阵法,太厉害了!否则探进去那妖女房间,说不定就能抓到她的把柄!”
小心翼翼的触到隔绝阵法的边缘,范大志心有余悸拍拍胸口,收回神识,自言自语地道。
“喵呜……”一声。
小黑猫突然跳上他的胸口。
它右爪拍了拍范大志,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喵呜,喵呜”尖叫两声,声音有些怪异,和平常不太一样。
范大志大奇,只见一张小小的猫脸贴近自己,湛蓝的眼瞳里光彩流动。
那蓝到纯净的瞳子,仿若浩瀚的星空,范大志目光坠入,似堕进无尽的蓝色星域,无法自拔……
小黑猫的身体以一种奇异的韵律抖动。
范大志的神识愕然发现,一股强大的神识从猫儿体内飞出。
那神识裹挟着范大志神识飞往女寝的隔绝大阵。
没有丝毫停顿,穿过隔绝屏障阵法,进入一排房舍。
女寝外面强大的隔绝阵法,竟然在小黑猫的神识面前形同虚设。
范大志来不及平复心中的震惊,差点一腔鼻血喷出。
一间房舍灯火通明,窗户上映出窈窕身影,一女子赫然正在沐浴……
……
小黑猫的神识裹挟着范大志神识,丝毫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倏忽游离。
片刻……
神识缓缓收回,抽离。
范大志的识海中离奇的出现一副穴位图。
图中各个穴位按规律明灭,不断闪烁。
在范大志识海中挥之不去……
约摸半柱香时间,画面逐渐模糊黯淡。
范大志长长吁了口气。
怀里的小黑猫萎靡不振,虚弱又疲惫的眯着眼睛,已悄然睡着。
范大志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
自己捡了一个什么宝贝?这是啥猫啊?
天猫?!
此后几天里,范大志白天上课,夜晚修炼那识海记忆中图画。
图画中的功法极其复杂,范大志花费很大的功夫才弄明白,这原来是修炼元神的功法,和自己修炼的元气化形简直是绝配。
范大志原本懒散,但遇到好玩的事物却是乐此不疲。
他每晚放出神识,按照小黑猫教给自己的元神功法轻而易举的进入女寝,偷偷观察金彩云。
金彩云挑灯夜读。
金彩云灯下沉思。
金彩云侧卧而眠。
……
范大志觉得自己简直变成了偷窥狂,内心隐隐有些羞愧,金彩云看起来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但联想到那晚听到她与黑衣蒙面人的对话,这个女人绝对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越是正常就越不正常。
…………
冷冷清清的惩戒堂内。
贾怀纲捧着一盏热茶,暖着被冻得冰冷的手掌。
窗外的日头昏昏淡淡,照在昏暗的惩戒堂内反而觉得愈发寒冷。
后院隐隐传来低沉的响声。
响声沉闷,像是从地底传出来。
“这小子,简直是个武痴,每天练个没完!”
贾怀纲手掌摩挲着茶盏,瞥了一眼后院里某个虚掩的门扉。
“禁闭室坚不可摧,反正也打不破,就随他去吧,他不练功,反而寒气会侵入体内,那滋味,可不大好受!”
曾怒斥那日前来探视的顾轻舟,丝毫不把当朝国公放在眼里的那人坐在阴影里,声音淡淡响起。
“那小子练的什么功夫?竟然搞出这么大动静?”
贾怀纲转动着手中的茶盏,不禁有些好奇。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失传已久的“惊神指!”
阴影里那人身子微微动了动,刀锋般眉毛凝起。
“藏书楼内阁那些家伙们也真是胡闹,这种湮灭残缺的功法,竟然也任由学生拿去修炼,更离谱的是,这小子竟然还真练成了!”
“哦?这功夫很厉害吗?”
贾怀纲掀开茶盏盖子,埋头轻啜一口。
“何止厉害,传说练至大成,简直毁天灭地!”
那人慢悠悠的声音,却透出一股惊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