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
赵无昊的身躯无比强壮,好似金刚不坏,双肩扛起来须弥大山,迈开了脚步,每一步落下,脚都陷入了地面之中,天地都震动了起来,他一步一步的向着讲经首座走去,强大的气势压向了讲经首座,让他神色大变。
“天魔妙境,不朽之体,你居然修炼了魔宗功法!”
“大道万千,不分正邪,皆为我所用!”
赵无昊不以为意,佛门,魔宗,书院,道门,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殊途同归,最后都是自成一方世界,与昊天同列。
讲经首座的神情愈发凝重严肃,银色的长眉不停飘拂,嘴唇微启,再颂一段佛经,这一次他的语速非常缓慢,却字字如雷,严厉至极!
“如是我闻:以三昧力故,令删提岚界一切山树草木土地变为七宝,令诸大众悉得自见,皆于佛前听受妙法。”
“随所思惟,或自见身青色、黄色、白色、紫色、赤色、黑色,或见似风,或见似火,或见似空,或见似热时之炎,或见似水,或似水沫,或似大山,或似帝释,或见似华,或似迦楼罗,或似星宿,或见似象,或似野狐!”
佛言如雷霆般响彻天地,不停地空中炸响,让人骤然感到惊惧不安,地上的杂草断裂而落,天边泛起了七彩的光泽!
无数天地气息,自八荒四野远道而来,一路挟尘起风,断树惊兽,风尘仆仆而至此,向着讲经首座的佛国汇聚而来。
天上的云层似乎都感受到了讲经首座这段佛言的恐怖,开始翻动不安。灰暗的云层翻滚激荡的非常厉害,看上去,就像是有数千条黑蛇在里面不停地绞扯,偶有云团被撕裂开来,极短暂露出缝隙,阳光便从那些缝隙里洒落,又被散射变成无数种颜色,扭曲成无数种形状。
那些天光的颜色落在周围虚空,或青或白或黑,在修行者的眼中,那些被扭曲成无数种形状的天光,令人无比恐惧,赵无昊的心神识海中,那些天光变成了手持金刚杵的佛门尊者,变成了凶焰赫赫的远古神君,变成了无数的形成扑面而来!
赵无昊知道这不是幻境,也不是讲经首座的精神世界,而是真实的天地气息,是讲经首座以无上佛威,把天地气息拟成了满天神佛的模样!
每一位远古神话之君,都有无上神威,每一座佛宗传说之佛,都有无上佛威,每一颗星辰,都是无法撼动的天地之威!
赵无昊抬起头来,望向狂暴卷动的乌黑云层,看着那些自天而降的七色光泽,远古神佛,如雨星辰,喝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
子不语,讲经首座银眉垂落,苍老的面容上忽然闪现过一道血红之色,佛言骤止!怪力乱神,赵无昊每道出一字,讲经首座便有一口鲜血吐出,赵无昊连道四字,他便吐了四次血!
讲经首座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就像是从来没有人看过的洁净雪地,僧袍上却沾满了鲜红血色,如一朵朵腊雪红梅,尽情绽放开来,娇艳无比。
当赵无昊说完这句话后,长安城外的上空云层骤然静止,那些撕扯不停的狂暴云团,惊恐地互相依偎挤压在一处,散开的那些缝隙顿时合上。
再无一丝天光能够穿过云层洒落地面,七彩的色泽瞬间消失,天地恢复了原先的模样,那些佛威拟成的巨象野狐,发出几声类似哀嚎的鸣叫,散作无数光点,消失在天空之中,而那些手持金杵的佛宗传说尊者,还有那些远古神话里的圣君之流人物,还有那些如雨般落下的星辰,瞬间破碎无踪!
子不语怪力乱神,诸天神佛退散!
一言出,便能令满天神佛消散,佛国破碎,讲经首座吐血重伤,这是何等的神威,何等神通手段,如果传出去,定会让赵无昊声名大噪,成为天地间最绝顶的大人物,受到无数人的敬仰和畏惧。
“大师,你败了!望你日后不要再踏入大唐境内了!”
讲经首座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知道赵无昊实力深不可测,自己没有把握战胜,但是却没有想到自己会输的如此之惨,施展了全部的手段神通,依旧不能对赵无昊造成任何的影响,他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击败了自己。
这个世界一直秉承成王败寇的理念,胜者才有发言权,制定规矩,败者只能接受命运,服从规矩。
讲经首座脸上露出了几分颓色,口诵一声佛号,抬头看着年轻的赵无昊,暗叹又是一位轲浩然般的存在,这世上总有那种惊才绝艳,让人绝望的存在。
“我明白了!我会信守承诺,离开大唐境内的,只是日后,如果冥王之女离开了大唐,就不要怪我再次出手了!”
“随你便!”
赵无昊满不在乎的说道,维护宁缺和桑桑,只是因为宁缺如今是书院的学生,他作为书院的教习,在书院势力范围内,有责任保护学生。赵无昊和宁缺二人并无任何的交情,自然不会逼迫讲经首座不得出手针对宁缺和桑桑。
“阿弥陀佛,老衲告辞!”
讲经首座的身旁卷起一阵巨风,其实那不是风,而是肉眼看不到,普通人永远感知不到的天地气息,在围绕讲经首座的身体旋转,从而带动空气的流动。
五境之上的无距,是很难理解的一种境界,但这种境界真实的存在。在肉眼无法看到的天地气息,以超越空间距离的方式移动,挟着天地气息渐卷成狂风,将讲经首座与真实的世界完全隔绝开来,身影消散在了原地。
赵无昊看着已经离开的讲经首座,微微摇头,身形一闪,也消失在了原地,回到了书院之中,悠闲的数起了银票。
翌日,曦光明媚,惠风和畅,一切风雨都已经改过去了,清新的空气让人感到无比舒爽,小院的门被推开了,一道挺拔的身影走了出来,一身宽大的儒衫,不染尘埃,赵无昊神清气爽的向着书舍走去,今天上午是他的课,需要讲述一些书法精要。
赵无昊背着双手,迈着悠闲的步伐,优哉游哉的走进了书舍,他如今修为有成,地位然不同以往,授课也少了许多,几乎随他心意,如果不愿意上课,就会有其他的教习替课,这也让书院的其他教习明白了一件事,这位年轻的教习怕是和他们有所不同,已经入了夫子的眼,所以才会有如此的自由和特权。
书院的纪律要求很宽松,以深处那道钟声为号:第一声钟响为警,第二声钟为入,第三声钟为散,第四声钟为离。入散之间便是学生们在书舍里学习的时间,书院要求学生在这段时间内专心听课,可以提问但严禁喧哗。至于值日打扫之类的事情,完全不需要学生去操心,朝廷每年花费重金在书院,不知聘了多少扫夫煮妇。
随着第二道钟声的响起,赵无昊堪堪踏入了一间明窗如画,墙白如纸的房间,这是书院的丙舍,书院的学生分舍全靠抽签,根本不理会考生的家世门阀,也不在意入院试的成绩。
随着赵无昊的进入,学生们都停下了高谈阔论,静静的注视这位年轻的教习,脸上都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一时间开始窃窃私语,议论了起来。
“书院怎么会有这么年轻的教习,不会是搞错了吧?”
“看上去和我们年纪差不多大,有什么学问,不会是滥竽充数的吧!”
“确实看上去有点年轻,不过能够成为书院教习,应该是着真才实学的,不然夫子也不会同意他误人子弟!”
赵无昊面容稚嫩,看上去比许多学生都要嫩上许多,脸上的肌肤光滑白皙,好像一掐都能掐出水来,也难怪这些学生心中嘀咕。
宁缺从小在边境渭城长大,后来又加入了边军,经常在战场上厮杀,虽然未曾修行,但是直觉惊人,隐隐感觉到这位年轻的教习不同其他教习,给他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觉,让这个精明狡诈的小滑头不敢有任何的放肆之处,老实的像是一只小白兔,可爱而又无害,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般。
“嘘!你们小点声,这是赵无昊教习!”
有熟悉书院的世家子弟看到赵无昊,脸色一变,神色凛然,收起全身的桀骜,乖乖的坐在座位上,不敢乱动,甚至主动维持书舍的秩序,让宁缺看得若有所思。
“果然不是个好惹的主,这些长安城的官宦子弟似乎十分畏惧这位赵无昊教习,看来是有人吃过大亏,不然绝对不会让这群目中无人,骄傲自大的二世祖如此老实的!”
“赵无昊,那是谁,不曾听过啊?”
“你没听过他的名字不要紧,你只需要知道几年前,玄武将军的儿子不服他,质疑他的观点,被他当堂扇耳光扇的鼻青脸肿就好了!”
“你还需要知道,这位赵无昊教习乃是一位修行者,最少有着洞玄之境的修为就好了!”
瞬间,书舍内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洞玄境界的修行者,即使在长安城也是一位高手,足以成为皇宫内的供奉,足以成为朝堂上的将军重臣,足以轻而易举的杀光他们所有人。
“很好,看来大家已经认识我了,不需要我再自我介绍了!”
赵无昊俊朗无比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让书舍之中几个女学生脸色一红,颇为心动,只是敬畏对方教习的身份,不敢主动接触。
“下面我就说了一条规矩,希望大家不要违反!”
“在大唐境内,书院的话就是规矩,在我的课堂上,我的话就是规矩!”
“我不管你们是不是服气,只要遵守就好了!”
“当然,若有不愿遵守这条规矩的,欢迎挑衅,我就喜欢硬骨头!”
唐人以武立国,不论男女老少,血性十足,听到这话,大部分学生脸上都露出了不服之色,有人刚要起身反驳赵无昊,身旁的好友一把将其拦住,拼命的眨着眼睛,示意他不要冲动,不然下场很惨。
这位学生想起了刚刚大家说的,眼前这位名不经传的教习,是一位洞玄境界的修行者,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热血退去,恢复了理性,他有血性,但不是头铁,实力的差距让他回到了现实。
赵无昊见到这位学生怂了,有些失望的叹了一口气,环顾众人,叹气道。
“真是无趣,本来还想找点乐子,没想到书院学生一代不如一代,连个刺头都没有了!”
听到这话,宁缺心中一寒,这位教习路子有些野啊,居然如此恶趣味,自己日后面对此人,定要小心一些,免得被其算计。
“既然大家都接受了我的规矩,我们今日的课正式开始,我给你们讲讲书法之道。”
赵无昊收起了杂念,走下了讲台,在书舍内缓缓而行,口中说着一些书法的诀窍要点。
“前人常说执笔在乎便稳,把笔掌稳当了,就能使笔管端正,笔正则锋正,便于中锋和中侧锋结合运笔。但执笔不能过紧,一紧就死板,写出来的笔画就泥滞不流畅。”
“执笔欲死,运笔欲活的说法,是不符合逻辑的;牢牢紧握,从背后突然拔不掉的说法,更是不可信的。”
“《海岳名言》中说:学书贵弄翰,谓把笔轻,自然手心虚.振迅天真,出于意外。书法难以学好,多半与执笔过紧和执笔不稳有关。”
赵无昊乃是书法大家,自然对书法之道了然于胸,深入浅出的讲着书法的要义,通俗易懂,生动有趣,倒是让学生们见识到了这位年轻教习的学问和本事。
即使是善于簪花小楷的宁缺听得也是津津有味,他书法造诣极深,堪称大家,本以为这位教习虽然修为高深,但是在书法造诣上,不一定有自己深。如今听他细细讲解书法之道,却是钦佩不已,知道对方书法造诣已入无上妙境,自己拍马也不及。
“执笔的指实,就是五指执笔都要做到实在、坚实,以便用笔得力;掌虚,就是手掌要保持空虚,不能曲指塞掌,做到所谓掌能容卵。这样,运笔就能既稳实,又灵活,容易把字写得健美。但是,这都要做到适度为好,不能一味求实求虚,如果超出了限度,就会造成僵而不活,影响运笔。例如,用过于虚”的所谓龙眼法,写出来的大字无力,写的小字也不活脱。其实,虚掌便于以指运笔,如不运指或妨碍运指,虚掌的作用也就不大了。”
赵无昊侃侃而谈,将各种书法的要点信手拈来,从容不迫,自有气度,让人信服,沉浸在他的讲解之中。
“笔长不过六寸,捉管不过三寸,真一、行二、草三”。这是根据笔管的长度和字体的类别说的。从字体的大小和笔管的长短来说,写小字执笔低一些,写大字执笔高一些;笔管长要执高一些,笔管短要执低一些。”
“《执笔诊》中指出:执笔低则沉着,执笔高则飘逸。”
“《衍极》中说:寸以内,法在掌指;寸以外,法兼肘腕。掌指法之常也,肘腕法之变也。”
“心正则身正,身正则笔正。学者如牛毛,成者如麟角。”
“总之,执笔是笔法的基础,只有执笔得法,遵循有法必有化的原则,运笔方能千变万化。”
赵无昊说到这里,停下了脚步,俯视着所有的学生,再次开口道。
“今日就讲这么多,你们现在写一幅字,我要看看你们听进去了多少,水平如何,方才能知道你们书法之道!”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所有学生都拿起了身前案桌上的毛笔,泼墨挥毫,大笔一挥,龙飞凤舞,在洁白的宣纸之上书写了起来。
能够进入书院,成为学生的人,多少都有两把刷子,是人中之杰,在书法上都有一定的造诣,很快所有的学生都写完了,等待赵无昊的点评。
赵无昊走到一个个学生的身旁,低头看去,嘴里不时的蹦出一句评价,刻薄而又尖钻,让人听得气血上涌,恨不得将他的嘴巴缝上。
“歪七扭八,写的什么玩意!”
“笔锋无力,你是不是肾虚,红袖招没少去吧,你能行吗?”
“人如其字,你的自己不负你的长相,果然都一样的丑陋!”
“字不正,身不正,心定然也不正,日后你若为官,必定会是一个奸佞之臣,还不如现在就宰了你,省得你日后祸国殃民!”
“花里胡哨,心思太多,杂念不消,此生书法也就这样了!”
赵无昊的毒舌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谁也想不到这么一位俊朗英武的人嘴里怎么会说出如此刻薄冰冷的话语,让众人气的脸色涨红,却又顾忌他的实力,不敢放肆,无比的憋屈。
最后赵无昊走到了宁缺的身旁,低头看了一眼宣纸之上的簪花小楷,法度森严,工整苍劲,倒是一手好字,可以称得上妙品,可以为一代大家。
宁缺虽然对于文科不算擅长,但却对自己的这手书法十分有自信,他相信赵无昊应该不会说出太过刻薄的评价,因此心中无比平静,气定神闲,仰头看着赵无昊,等待他的点评。
“花团锦簇,赏心悦目,确是妙品,可以称得上一代大家!”
果然赵无昊对宁缺的书法评价很高,吸引了无数学生的注意力,纷纷看向了宁缺的书法,看到那完美的簪花小楷,不由一愣。
虽然,这些学生的书法造诣不一定很高,但是对书法的鉴赏能力都不弱,从未见过如此秀美绝伦的簪花小楷,自愧不如,难怪会得到如此高的评价,心服口服。